“她在那和黄娘子忙呢，我想问她，她偏偏说，这事儿很快就好。”宋五太太笑吟吟地说着。

“看婶婶的气色也很好。”宋珍也学会了些怎么和人说应酬话。宋五太太不由指着宋珍对一边的柳嫂子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也学会了说这些话哄我开心。”

“这些都是实话。”柳嫂子也笑吟吟地说着，宋珍的眼还是看向里面，但柳嫂子既然说话了，宋珍也就对柳嫂子道：“是您去接的婶婶？”

“是，昨儿在庵里歇了一夜，今儿一大早就起来了。”说着柳嫂子就叹一声：“这人啊，果真还是不一样，我瞧周姨娘这每日吃斋念佛的，也显得慈悲了起来。”

周姨娘是瘦马出身，自然也是会许多争风吃醋的本事，原先那张面相也没有那么柔和。宋五太太想了想就笑了：“你若不说，我也快忘记了，当初她在这里是什么样，这会儿在庵里，连小尼姑都能说她几句。”

宋珍记挂着素巧，又往里面瞧了，宋五太太拍一下宋珍：“你也不用心急，这些事儿呢，什么事儿都能解决。”

宋珍被宋五太太这样说，也就笑了笑，低头吃茶。

“是啊，都把事儿丢给我一个人，你们就好躲清闲。”素巧已经从里间走出来，身后跟着黄娘子和那个很会算账的管家娘子。

宋五太太也不起身，也只笑着道：“那是，我在外面如此自在，这会儿被你拉回来

，说有事儿，却不晓得是什么事儿。”

“自然是大事。”素巧面上带着笑，就把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这些账本，你拿来给我做什么？”宋五太太惊讶地问，谁晓得黄娘子还把对牌也拿出来，管家娘子又把那些钥匙放到桌上。

这下宋五太太差不多惊讶地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嫂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让你理一理红尘罢了。”素巧按住宋五太太，宋五太太又看向柳嫂子：“这事儿，你也晓得。”

“天地良心，姑娘，你是晓得的，我从来就没有瞒过你什么。”柳嫂子也双手直摆，表示自己不知情。

“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宋五太太虽没有管过英国公府的家，却晓得这些代表着什么。

“五太太，你叫我一声嫂嫂，可你我都心知肚明，这声嫂嫂，我并不愿意。”素巧淡淡地说，宋五太太不由着急了：“你可是听别人瞎说了些什么？这会儿，你就是我三嫂，就是这英国公府的主母。”

“没人敢在我面前瞎说什么。”素巧有这个自信，宋五太太看看黄娘子，确实，连黄娘子都能乖乖听话，那还有什么人敢在素巧跟前瞎说什么。

“那你这些，是什么意思？”宋五太太又指了指那堆东西，素巧笑了：“我只是不愿意，不愿意再在这座宅子里活着。”

宋五太太没想到素巧会这样回答，顿时惊讶地啊了

一声，而柳嫂子最为惊讶，她看着素巧：“夫人，夫人，您这话，什么意思，我似乎，听不明白。”

“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个未亡人，我不想当了。”素巧这句话很轻，但听在宋五太太耳中，如同惊雷一样，宋五太太看着素巧：“不想当了？可是，可是……”

“五婶婶，我和你不一样。”素巧看着宋五太太：“你和五叔，是结发夫妻，彼此恩爱，有过孩子，这会儿你都已经做外祖母了。而我呢，和他只见过一面，连句话都没说过，他就死了。”

这个他，指的是宋安，宋五太太沉默了，接着宋五太太就道：“但你要晓得，要晓得，世间的规矩。”

“我们自然晓得世间的规矩。”这会儿说话的是宋珍，宋珍看着宋五太太：“五婶婶，世间的规矩，是要母亲为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就要守节一辈子，是要我，一个比母亲只小了几岁的人，要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母亲。”

宋五太太看着宋珍：“既然都晓得，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因为有五婶婶你啊。”素巧已经坐在宋五太太身边，拍了拍她的手：“因为五婶婶你会照顾孩子，会当这个英国公府的家，所以我走的，毫无挂碍。”

宋五太太看着素巧，素巧还是笑着的，但宋五太太却长叹一声：“所以，这些日子的事儿，才会这样。”

素巧才会大张旗鼓地赶走一些下人，才

会让苏姨娘抚养那个孩子，这一切都是为了给宋五太太扫平一些障碍。

素巧没有说话，但唇边的笑已经证明了。宋五太太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黄娘子：“所以，你也早就晓得了。”

“我也只比五太太您，早晓得那么几天。”黄娘子轻声说着，说完，黄娘子又道：“夫人已经答应我了，给我一座小庄子，我可以在那里养老。”

“你们啊，你们啊，为什么会想要离开这里？”宋五太太所知道的，都是迫不及待地进到这座国公府，想要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离开这里。

素巧轻轻地拍了拍宋五太太的手：“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生长在深宅大院里的，我也不是循规蹈矩长大的。我生长于乡野，身边没有多少使唤的人，我要自己做衣衫做饭洗衣。”

那是一种许多人避之不及的生活，素巧说话时候，眼中却有光：“我来京城寻找我的父亲，原本是想要我的父亲庇护我，让我可以得到一些自由，但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会迫不及待把我另嫁。”

想要得到的自由转瞬消失，剩下的是素巧对父亲的怨恨，宋五太太已经握住素巧的手：“既然如此，那你可会，可会……”

“我不怕。”素巧只说了这三个字，说完，素巧就笑了：“再说，做坏事的人不是我，隐瞒另外娶了妻子的人也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害怕。”

隐瞒家中有妻子，然后另

外娶了妻子的人，宋五太太已经明白了，她握住了素巧的手：“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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