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曹仕在何守光的耳边接着说道，“老东西，考虑清楚了吗？”

“呵、呵。”何守光无奈地苦笑了两声，那些都是他过去造的孽啊。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每时每刻都会有战友在自己的身边死去，或许上午大家还在一张桌子上讨论战事，到了下午时分就会有人被炮弹炸得支离破碎，尸体都捡不全。在这样的条件下，再加上年轻的何守光心智远不如过去成熟，最后竟然做出了那种事来。

那一天，他和战友抓住了一对扛着摄像机的倭国人，一男一女，虽然对方极力和自己解释他们都是反法西斯主义者，是来记录这场战争的记者，并想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给何守光他们看。但那时候的何守光既看不懂证件上的文字，也懒得听两个倭国人胡说八道，他和几个战友一同将这一男一女制服，并将女的扒光了衣服后绑在了柱子上。

这时，那个已经被打到奄奄一息的男人提出了一个何守光不曾想到过的要求，他想要录像，在自己和同伴受到惨无人道的欺凌时，他并没有乞求苟全性命，而是希望能把这一切通过摄影机和胶片记录下来。何守光同意了这个奇怪的要求，于是就有了刚才曹仕手机里播放的那一幕。

满面笑容的何守光用烟头烫着女人的胸脯。

后来，这一男一女最终都没有活下去。这件事也就这样告一段落，直到很多年后，他在一次私人会客上和客人说笑时提起了此时，他说着说着，客人的脸上就变了，谈话的最后，客人郑重地嘱咐何守光，要他把此时埋在心底，以后再也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的何守光派人去秘密调查了此事，结果和他心中最坏的料想一致，那一对男女果然是记者，而且被追认为“烈士”——文件中如此记载道：两人在纪录小石庄战役时，被倭方士兵抓住，残虐至死。而小石庄战役，何守光也参与其中。

“你只消拿一件信物给我，”曹仕小声说道，“我保证，这一段视频会永远不见天日。”

只要有了何守光的信物，即便原本和军方毫无关系的人，也能立刻平步青云，要知道，想要找何守光报知遇之恩的军方大佬可多着呢。而如果曹仕这样原本背景和来头就不小的人得到了信物，会发生什么事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此时，曹仕也不得不佩服二哥曹平的手段，在苏杭一带待了那么久没有出山，这一出山便注定要掀起好一阵腥风血雨。在曹仕心中，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也不过如此了吧？

但何守光似乎还在犹豫，他始终没有拿出二哥曹平所说的那件信物。

“老东西，你当真不怕吗？”曹仕恶狠狠地说道，“你可知道这段视频一旦流传出去，会在社会上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虽然视频中的行为是何守光的个人行为，根本代表不了其他战士，但一旦视频流传出去，网上自然会有人煽风点火、添油加醋，到时候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不可估计的。

何守光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这时，他伸出手，拉开了床边的铁柜子。

曹仕的视线紧紧地跟着何守光的动作移了过去。

何守光拿出的是一把裁纸刀。

曹仕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二哥所说的信物就是这把裁纸刀？还是说，这把裁纸刀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当何守光握紧了裁纸刀后，这个老迈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他的身子猛地翻转了过来。

曹仕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是怎么完成那一套连贯的动作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何守光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何守光的一只脚踩着曹仕的手掌，另一只脚抵在曹仕的跨步要害上，左手按在曹仕的手部关节，右手将裁纸刀抵在了曹仕的颈部的皮肤上。

曹仕瞪大了眼睛，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短暂时间内发生的一切。何守光快速地制住了他，要知道，他可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何守光则是真正意义上的百岁老人！

“你以为我是谁啊！”当何守光冲着曹仕嘶吼的时候，曹仕注意到对方的嘴里的牙齿都几乎都要掉光了，只有寥寥的数颗牙齿和一颗不知什么年代镶嵌的金牙还在苦苦支撑。

他可是何守光！从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民，到一名普通士兵，最后凭借赫赫军功成为军中实权派的何守光！

这个面部肌肤几乎只剩下皱纹和老年斑的老年人，竟在此刻容光焕发！

“凭你敢来要挟我？”何守光冲着曹仕吼叫的时候，抵在曹仕脖颈上的裁纸刀也往前推了一些，曹仕那细腻的皮肤立刻流出了鲜血。

此刻，曹仕不敢说话，哪怕只是喉头的轻轻震动，也有可能会加深裁纸刀造成的伤口。他只能以惊恐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这个忽然暴走的老人。

这时，从房间外闯入了一伙持枪的黑衣人来，这些人黑衣革履，戴着相同款式的墨镜，脸上一般地冷酷表情，就连个头也差不了多少，让人很难分清他们谁是谁。他们闯进来之后，立刻用手中的枪对准了手拿裁纸刀的老人。

但何守光只是冷笑。

“开枪啊，你们开枪啊！”这个老人张狂地举起了握着裁纸刀的右手，同时用左手掐住了曹仕的脖子。

“来，我们比一比，看看谁更快，是你们更快用手枪打死我这个老东西，还是我能先杀了这小子。”老人用手中的裁纸刀凌空指向围着他的一众黑衣人。

没有人开枪，没有人敢开枪。

“怎么？”何守光的脸上露出了嘲弄的表情，“你们可是有枪啊！这都不敢比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何守光说话时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这个百岁的老人把曹仕掐地面上充血，一张脸憋成了紫色。

“现在的人呐，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话音落下，何守光手中的裁纸刀猛地朝下方挥去，同时，掐住曹仕的左手稍稍松开。

“啊——”曹仕痛苦的叫声响彻在了这间房间里。

同时，他的左手手掌上，食指已经脱离手掌滚落到了地上。

“你们再不对我开枪，我倒数三声之后，可就要切下他的第二根手指了。”何守光冷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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