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 罡(2)
第十三章 天 罡(2)
所谓人不可貌相,老诸葛一副营养不良的倔强,却怀揣两把金刷。见喷着翠焰的火球袭至襟前,说时迟那时快,他迎空一抖粗袖,虚影中竟张开一个布袋,不偏不倚,直接将火球套住。随手一拧,袋口扎紧,猛摔在地,上前几脚,将鼓鼓的布袋踩出几泡热气,扑的一声,布袋瘪了。
见状,满脸调皮的小女孩先是一愣,继而跌坐在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蹬脚大嚷:“还我翠炙球!还我翠炙球!哇……”
老诸葛有些尴尬,丝毫未见胜之喜悦,蹲下身抚着小女孩的兔耳辫哄慰道:“娃娃莫哭,爷爷只这一个麒胱袋,是多年前随家师猎妖麒时侥幸分得的麒麟尿泡,可避水火,堪为神物。一直以来爷爷都未舍得用,以粗布包裹,从不离身,不想今日还真争了颜面。现在爷爷即将你的绿火球取出,敢保无损。呵呵。”言毕,老诸葛一抖布袋,核桃大小的绿丸应声而落。
小女孩儿拾丸在手,破涕为笑,摆手言道:“爷爷再见!”蹦跳着跑下台去。
老诸葛笑容未消,一道弧影飘上台来,众人凝目一望,是位俊逸后生,二十出头年纪,短打青衫,足蹬锦靴。只是眼神阴鸷,显然不善。
上台刹那,后生便口吐一粒青豆,招呼还未打就把老诸葛弹了个趔趄。未待老诸葛立稳身形,拇指大小的青豆忽地一胀,立马化作直径七尺的大水球,严严实实将老诸葛溺在其中。老诸葛犹如困在胶珠中的小蚂蚁,无论如何挣扎都冲不出去,左突球左滚,右突球右移,液体一口口灌入口鼻,垂死蹬挠的老诸葛眼鼓口张,眼见要一命呜呼……
此等情势众徒哪肯旁观,二十多人一齐冲了上去,都要伸手把老诸葛拉出水球。但他们想错了,看着是穿指既过的水面,手一触到却是硬的,仿佛碰到了金刚。众徒急喊着猛砸球面,更有急中生智者跑下台抱了块石头上来,但无论如何砸打,球面都纹丝不动。
眼见老诸葛挣扎渐缓,几颗气泡蹿出口中,生死旦夕。脸上横痕竖疤几无人样的宴蛟一声怪嚎,使出平生未用之力迎头猛撞,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球面骤裂……
在水未溢出之时,宴蛟已因怪力射入球内,继而又从另一侧穿壁而出,跌倒之际才发现,怀中还抱着一边大口倒气一边吐着水柱的老诸葛。
虽然水破球穿,但却满地毫无湿潮,一应全无。
见此,俊逸后生倒退几步,呆指宴蛟,结结巴巴说道:“你……你一介俗肉,竟……竟破我龙泉豆!你……你接招!”
话音未落,后生抬手打出一道青色能量波,直接撞到宴蛟乱髻蓬发的后脑勺上,砰的一声,将宴蛟掀了个难看至极的大马趴。
但与此同时,一股醍醐灌顶的灵爽之力忽地射入宴蛟的脑海,与刚刚穿球而过时那一缕清甜融入一处,疾速向周身经脉劲涌……
他顿觉心舒力猛、内热神足。揉揉脑袋站起来之后,他一指后生,怒道:“暗下黑手,是何英雄!不与你一般见识,且顾师父。”
说完,宴蛟同一班师兄扶起稍稍缓息的老诸葛,向台下走去。
后生见状,脸胀颈红,大声喝道:“你且慢走,再接我一招!”
宴蛟血气方刚,虽知不敌,但也有些按耐不住,刚想回身应战,却被仍喘着粗气的老诸葛拉住,命令道:“虫儿莫躁,为师皆挡不住一式,休要自讨苦吃。”
“嗯,依师父之命。”宴蛟应诺了一声,白了后生一眼,随众归阵。
但后生不干了,他转身向本阵抱拳,高声说道:“禀宗主,刚刚斗平,为挽师兄师妹颜面,殷寒再请一战。”
听了这话,众人才知道先前使钩壮汉和八岁女童与殷寒同门,都是碧云宗仙徒。原来人家也不比雌鹞宫缺心眼,同样派多个灵苗争夺天罡名额。但不巧的是,三人不仅先后于灵苗斗法中落败,如今壮汉和小女孩又破天荒在凡阵受挫。姑且殷寒算不得输,但法器被破,灵波也未制人如何,往好了说顶多算是平手。所以,丢人的不单单是壮汉和小女孩,而是整个碧云仙宗,殷寒那么说只是为了上宗颜面而已。
仙域都知道碧云宗宗主碧云仙翁是大罗神尊外甥,虽然修为未必上乘,但却搭着至尊亲眷之誉位列上宗之主。如今碧云宗灵苗连连败北,他这位一宗之主的颜面定是荡然无存。听殷寒一喊,一身肥颤的秃顶仙翁摇晃前飘,抖着花白稀须冲万圣大士拱手抱拳,说道:“敢问大士,小徒殷寒未败,可否再战一场?”
万圣大士捻须微虑,冲碧云仙翁点点头,同时将无声神音传于云中子。
云中子侧身抱拳,而后转身面对仙凡众阵,宣布道:“大士有喻,因凡阵确有战胜灵苗者,可谓卧虎藏龙。为不埋没人才,更为最大限度开掘潜力,特增设一灵鼓,未出战之凡阵与一胜一败之凡宗皆可依次相传,若哪一宗胜了灵苗,此鼓便归哪宗所有。每日击锤九九八十一响,便可全宗受益,他日必出破境之仙。同时,亦赏所有凡阵每人一粒灵丹,聚气增魂,有助成仙。灵苗则败阵一人替换一人,终胜者赐魂丹一颗,入腹破关,直冲初仙一重境。就从碧云宗殷寒开始。”
此言一出,众阵哗然。凡者贪光盈目、摩拳擦掌,都想为本宗争那灵鼓,也想为全体凡间修士争一灵丹。如若成功,那将名扬天下、耀祖光宗,活得多有面儿啊!但绝大多数凡者又都望洋兴叹,尤其已败阵那二百四十余家,更是懊丧满腹,痛悔自己学艺不精。只极少数暗咬牙关,又殷殷祈祷,求神佛保佑自己能像老禅及诸葛坡主般幸运,胜它一遭。于是,这撮人拳头紧握,神佛求遍,凝眉觑眼,跃跃欲试……
但仙域灵苗的心思却比凡者更加复杂,因为对一介灵苗而言,那颗魂丹可是决定着仙路是否顺畅及容颜恒定之期的无上至宝啊!无人不趋之若鹜。可是凡俗修者大都不堪一击,若被殷寒一人独霸咋办?真是得了宗门后台的便宜啊!
哼!所有灵苗妒之深切。但,鸾姬除外,区区初仙,她不屑一顾。
灵鼓从未出战的几十家凡宗开始下传,情况如所料一样,六十七家登台者全是宗门之主,皆被殷寒一手灵波击败。而且这小子手毒,败者无一不伤。
见宗门老大禁不住人家一招,无奇功的徒众自然连受伤兼丢脸的机会都不敢碰。
在整个凡阵都沉靡惋叹、心凉绝望之际,灵鼓传到了朱雀国宗那位主持老禅手中。他是一胜一败者,还有参赛资格。但老禅上台又只一招便被灵波击倒致伤,再无灵苗只展露凡俗武艺的便宜。
至此,已如茫洋星火的重任又落在最后一家——塌茅坡头上。
虽然老诸葛有个满嘴故事的什么麒麟尿泡,口说水火不侵,但也仅是慌里慌张装了八岁女童的一小团翠炙球而已,遇见殷寒的龙泉豆还不是一样险些淹死。由此,凡众的希望微之又微。至于那个穿破水珠且挨一灵波安然无恙的丑陋门徒,许是没人看懂其中奥妙,亦或都认为他是激愤蛮力而已,任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为了全坡声誉,也为不被世人唾弃,余咳不断的老诸葛当然宁死也不会退缩。他拉住意欲替自己出战的木塔,贴耳轻语:“无畏之伤,无益。”
而后,他冲满面沉重的凡间阵营拱拱手,一步一顿走上斗台。
所战披靡的殷寒冷笑一声,横掌一扫,劲光突至,老诸葛一头栽倒,滚下台去。
门徒一拥而上,馋的馋,扶的扶,老诸葛张口一呕,这回吐的不是水,是血。
木塔压不住火,飞身上台,但脚尖刚一沾地,一股怪力便袭腰而至。他“哦”的一声惊呼,比老诸葛还惨,在凡众的唏嘘惋叹声中直摔下台,人事不省。这就是凡俗武艺与仙法的区别,相较之下,矫健敏捷的大徒弟比老师父还逊一筹。
一帮师弟将木塔抬起,他半睁开眼,咀着发紫的嘴唇劝诫道:“众位师弟,万勿登台,吾等差之万里啊!”
旁人都点头应诺,但,在师父惨败时就怒火冲顶的宴蛟却狠握一下大师兄的手,大踏步向台上走去。
殷寒一见来人,冷笑与狠毒齐上面颊,轻蔑道:“不知死的鬼,看你回凡间还能否踏履而行!”言毕,殷寒使出十二分狠力劲推双掌,一道翠光向着宴蛟小腿劲扫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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