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终于吃饱后，她害羞地伸出舌头，帮卡尔把手上的油渍都舔舐干净。

　　“好痒啊，丹妮，可以了。”

　　“咴……”

　　雪白独角兽轻轻哼一声，用尾巴扫扫他的后背，像是不满。看到吃饱的丹妮精神已好转许多，不再那么憔悴，卡尔也放下心来，回头看向加里恩，用眼神告诉他任务已完成。

　　加里恩点点头，他刚想说什么，但身前却忽然浮现闪烁的光晕，接着光晕不断凝实，竟然凭空变成一张浮在半空的虚幻羊皮纸，给这幽暗的森林增添了篝火之外的光源。

　　卡尔也愣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作用不明的虚幻羊皮纸出现的如此突然，他立刻握紧腰间的剑柄，沉声喊道：

　　“队长，请先退开！”

　　“啊？哦，不是，这个……没有危险。”

　　加里恩被卡尔的喊话点醒，他先是苦笑一下，随后看向身边的里昂，发现他的表情也相当精彩；

　　最后，他才看向卡尔身旁的丹妮，她平静而认真，蔚蓝眼眸里还有些罕见的歉意。

　　——加里恩……

　　——一语成谶啊，里昂，真是没想到这么快……

　　“队长？这是什么？”

　　卡尔眨眨眼，松开了剑柄，他感觉自己是唯一游离在外的人，因为他已意识到这虚幻浮现的羊皮纸很可能是独角兽的能力。

　　加里恩苦笑着解释道：“这是契约，我和丹妮曾签订过的契约。”

　　“噢，契约啊。”卡尔看向丹妮，发现她眼里藏着期待，正在蹭着自己的手掌，“队长，不过是怎么回事呢？契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加里恩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灵能凝在指尖，于羊皮纸末尾写了什么，随后闪烁的契约立刻崩解成无数光点，四处飘散，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好了，丹妮。”加里恩认真对雪白独角兽行礼，“感谢你曾经的帮助以及为我做过的一切，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也是我们曾说好的。”

　　“咴！”

　　“不用客气，我们的契约本就没有约束力，我该恭喜你。”

　　加里恩平静的对丹妮说完，又看向卡尔：“我已和丹妮解除了契约关系，以后丹妮对你说什么话，就不需要我帮你翻译了。”

　　卡尔眨眨眼，有些迷茫。

　　“海勒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丹妮签订契约吧。”

　　“啊，现在吗？”卡尔迷惑地看过加里恩和丹妮，又迟疑地问道，“这么……突然？”

　　加里恩耸耸肩：“我和里昂都清楚，这是迟早的事。还是说，你不愿意？”

　　“咴！咴！”

　　雪白独角兽一听立刻叫了起来，前蹄焦急地不停刨地，快速地甩着尾巴对卡尔发出抗议。

　　“啊，我愿意的，丹妮，这是我的荣幸。只是……有点突然，很抱歉让你产生误会了。”

　　卡尔连忙解释道，她这才满意地蹭蹭他的胳膊，随后另一张虚幻的羊皮纸浮现在卡尔面前。

　　这是由丹妮主动提供的使魔契约，其中比较重要的条款共有三项——第一，契约存续期间（后同）卡尔不得以任何方式对丹妮以及其他独角兽造成伤害；

　　相对的，若其他独角兽和卡尔偶遇，也不会主动去伤害他，契约的存在使卡尔·海勒个人与独角兽族群建立起初步友谊。

　　第二，卡尔需要负责独角兽丹妮的饮食，不召唤她时提供的量可以少一些。卡尔注意到他不用负担住宿问题，解除召唤后丹妮会自己找地方居住。

　　应该是独角兽更偏爱大自然吧。

　　第三，卡尔可以驱使独角兽丹妮，但需要先经过她的同意，不能强令她去做违背她意愿的事情，这样的指令丹妮有权拒绝。

　　另外契约还附加了召唤阵法的描绘方式，只需要把契约末尾的符文按规则提前写在羊皮纸上，需要召唤时以卡尔·海勒的血液作为媒介即可，就像刚出城后加里恩召唤他们那样。

　　读过后，他联想起死眠厅堂书房里，存放的伊莉雅和小渡鸦曾签订的契约。那是由小渡鸦主动提供的单方面卖身契，所有条款唯一对那孩子有益的，就只有保证住宿和饮食，仅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就行。

　　而且小渡鸦的契约上有这样一条——执行死眠之主的一切命令，包括牺牲自我。

　　小渡鸦主动提供那份契约时，他已经懂事了，明白牺牲自我意味着什么，这份契约一旦签订，他就要终生为死眠之主和伊莉雅效力，至死方休。

　　伊莉雅说过——那孩子签契约时毫不抗拒，比平时还要开心，晚餐时甚至还多吃了两碗饭。

　　小渡鸦的母亲和祖母，乃至更久远的亲属，都是这样一代代主动提供卖身契，无怨无悔，无比忠诚。

　　相比之下，丹妮的契约更像是一纸合同了。当然卡尔还不知道，她和加里恩签订过的契约根本没有第三条——加里恩是无权使唤丹妮的，除非她乐意。

　　所以丹妮只响应过猎人队长两次，这第二次还成了最后一次……

　　卡尔看完契约，在丹妮的灼灼目光中，将灵能汇聚于指尖，在契约下侧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看到旁边早已盖有丹妮的蹄印。

　　原来她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啊……

　　随着卡尔·海勒的最后一笔落下，契约先是一分为二，再化作无数光点分别融入卡尔和丹妮的体内，接着他感觉到一股崭新还有些陌生的联系，将自己和身旁的美丽独角兽捆绑在一起。

　　等光点散尽，四下只剩火光，篝火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卡尔面朝丹妮，主动弯腰行礼：“丹妮，以后就请我们互相照顾了，很荣幸与你成为朋友。”

　　“卡尔哥哥！丹妮好开心呀！！”

　　清亮活泼的女声响彻，在林中传出欣喜的回声，紧接着，他们全都愣住了，包括丹妮自己。

　　里昂茫然地瞪大眼睛注视着刚才口吐人话的丹妮，这可不是心灵交流！而这连他都还没做到！

　　加里恩一向平静麻木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不可置信，他清楚签订使魔契约后，契约双方会建立联系并互相反哺些许实力……

　　可怎么丹妮刚和卡尔签了契约，她就能直接说话了？？

　　所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能直接说人话、与人交流的使魔，无一不是强大而顶尖的，哪怕是签订后才能说话亦是如此！

　　加里恩深深注视着卡尔，心里竟然生出忌惮之情——他这么多年可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情绪，尤其这还是一名刚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身上的谜题到底还有多少，他究竟是谁？

　　现在的加里恩，更加理解了福多思·摩尔首席对这年轻人的重视，他不可能只是一个强大的通灵师，因为从未听说通灵师能做到这点。卡尔·海勒必然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或许他连命格都是伪装的……

　　“咦？我能说话了？”丹妮终于反应了过来，欣喜地蹭着新契约者的手臂，“卡尔哥哥，你可真厉害，真了不起！”

　　诶？

　　怎么回事？？

　　她怎么忽然说话了？！

　　在场最迷茫的，毫无疑问是卡尔本人，他不知道此刻加里恩和两只独角兽怎么揣测自己，可事实却是——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到底是谁？死眠之主还是百兽之王？？

　　“啊，丹妮……”

　　“谢谢卡尔哥哥！能直接说话可太方便啦~”丹妮轻快地在卡尔身边蹦跳着，不时蹭蹭他，开心地说道，“以后可要有劳你照顾啦！”

　　“哦，喔。”

　　卡尔默默点头，随口说道：“没事，应该的……”

　　疑惑之余，他也感到一阵开心——这委托还有意外之喜，多收获了一个使魔，小渡鸦有伴了。

　　不过若要让丹妮知道他的秘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接触。

　　卡尔笑着看一眼正愉快喝水的丹妮，又看向面沉如水甚至有点高兴的加里恩，忽然明白了他为何如此洒脱——队长可能快养活不起两只独角兽了……

　　嗯，丹妮一顿饭要吃掉两斤多仙女之吻花瓣，按夏季和秋季的市场价算大约是130雷亚，冬季可能要160往上……

　　这就是主要开销，其他辅食都不是神秘材料，吃不了几个钱。

　　卡尔在心底算完账后想到，还好自己是沃尔登家的女婿。

　　一旁的丹妮似是明白了他的顾虑，有些羞涩地说道：“卡尔哥哥，那个……我吃得不多，再少吃一点也可以的……”

　　“没事丹妮。”卡尔大手一挥，豪横地说道，“养得起，放心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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