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可看向叶子刚：“我要去山上看看太婆，和她道个别。”

  “我陪你去。”

  “不，我自己去。我想一个人在那待会儿。”

  棺木入土的时候不允许女人在场，入土后就没有这个讲究了。

  李小可很快就来到了太公和太婆的坟前，因为是合葬墓，之前一直没有立碑，加上新坟不立碑，这个碑至少三年后才会立。

  李小可安安静静地坐在太婆的坟前，脸上带着微笑。

  “太，你已经见到我太公和舅公了吧？恭喜你呀，终于一家三口团聚了，不知道你见到我外婆没有？要是能见到我外婆，就更好了。”

  “太，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以后来看你的日子也不会很多，请你原谅啊。”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呀。”

  山风吹得哗啦啦的响，还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太，是你在回答我吗？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对吗？”李小可扬声问。

  “是我。”李小可回头一看，叶子刚来了。

  “我在下面实在担心你，就上来看看。”

  “嗯，一起坐坐吧，我们坐会就走。”

  叶子刚坐了下来。

  “子刚，你还记得你送我去省城的那一天吗？”

  “记得。9月1号，你说你把那一天定义为你的新生日，可是每年9月1号，你自己都忘记了。”

  “我不是忘了，只是不想过生日。”

  “为什么不想？”

  “为什么不想？”李小可重复了一遍，回忆往事，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因为不习惯。家里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虽然每一年生日我都期盼着有人能记得，但其实每年都没有人记得。过生日这个词，对我来说既是奢望，也是讽刺。不过9月1号不同，那一天，对我来说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日子。”

  “我第一次坐在那么高的卡车副驾上，脸和手都晒黑了好几度。”她回忆起那天，眼睛也带上了微笑，“旁边还坐着一个阳光帅气的少年郎，带着我一路疾驶奔向光明。你说我能忘记吗？”

  叶子刚也笑了：“那时候的我真的帅气吗？”

  “你一直都很帅。”李小可由衷地点头。见他黑色大衣外套上沾有鞭炮炸开的碎屑，伸手帮他拍打掉，然后一脸正色对他说：“子刚，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当着太婆的面告诉你。”

  叶子刚立刻坐直了身体，他的直觉告诉他，小可要说的肯定是一件大事。

  “你信鬼神么？”

  叶子刚没想到开口就是这个，一时间愣住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鬼神，我是重生的，”李小可看着他没有变化的脸，知道他没有听懂，“你面前的我，有着上一世的记忆。”

  叶子刚总算有反应了，他傻傻地问：“忘了喝孟婆汤？”

  李小可“扑哧”一声笑了：“上一世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趣呢。”

  “上一世的我也没有死，在我五十岁那年，突然就重生回到了我22岁那年，也就是和你一起去省城的前几天，我刚刚回到这里。”

  叶子刚惊得张大了嘴巴：“......”

  “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哈。”

  叶子刚下意识地摇头，他把胳膊伸到李小可面前：“你咬我一下，我看痛不痛。”

  “不用咬，肯定痛。我不是鬼神，也不会对你不利，你别怕。”

  “我不怕。”

  “因为这个便利，我比你们先知道后面二十多年将会发生的很多事情，所以我才会投资什么赚什么。”

  叶子刚一拍大腿：“小可，你这个便利简直就是个金手指啊，难怪我跟着你一直赚钱。”

  “如果没有这个先知，我就是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也许还会过着和上一世同样的生活。”

  “你上一世过得怎么样？我能知道吗？”

  “你想知道？”

  叶子刚猛点头。

  李小可就把上一世的自己如实地陈述了一遍，得知小可上一世没有遇到良人，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他气得破口大骂：“上一世我是死了吗？！”

  “胡咧咧啥呢。不过上一世咱俩不熟，统共也没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

  叶子刚想起这辈子自己和小可的接触，就是从送她去省城开始的，他叹了口气。

  “我上一辈子是不是孤独终老？”

  “这我还真不知道，上一辈子我和子娟都早早各自嫁人，并没有多少机会相聚。”

  “那我姐嫁人后过得怎么样？”

  “......也不太好。”

  “......”叶子刚沉默着。

  “上一世的我尝尽世间冷，吃过万般苦。最难的时候，我跟自己说，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父母，不要男人，不要孩子，我一定好好善待自己，这一世就当我是来渡劫的，来还债的。

  我还跟自己说，千万不要想不开，如果给我选择，这人世间还是不要再来了。

  子刚，你很好，真的很好，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而我，并不想再做谁的妻子，成为谁的妈妈。

  这些年我一直在忙着创业，忽略了你的情感，让你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我很抱歉。”

  “你不用抱歉，又不是你负了我。都没开始过的事儿，”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上一世你先遇到的人是我，而不是那汪渣，你会喜欢上我吗？”

  “那当然，瞎子也会选择你，何况我......虽然我当时也瞎。”李小可本来想说何况她也不瞎，想想又觉得自己上一世确实挺瞎的。

  “不过这一世我们没有可能。在你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岁身体五十岁灵魂的姐姐，这代沟太大了。”

  叶子刚释然了。不是自己不好，是自己出现的时机不对。

  “去京市前，我说过会带着你发财，我做到了。今天当着太婆的面，我和你说清楚，以后咱俩就是姐弟关系。”

  叶子刚笑笑：“我还能说不同意吗？”

  “不能。”

  风起了，叶子刚站起来，伸出手：“姐，我们回去吧。”

  李小可笑得眉眼弯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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