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改刚好些的心情一瞬间又没了。

  又是商为序，今日商为序便要与他争，如今秋芙和他在一起，关心的也是商为序，商为序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能走丢不成，一会儿不见秋芙便要来问？

  杨改心中不愿，但还是指了个方向，“之前好像是往那去了。”

  “哦好，那我去找他。”秋芙道。

  说完，转身便朝着那个方向去了，再没看过杨改一眼。

  直到秋芙的背影在树后消失，杨改才低下头，他将手腕上的藤环摘下，放在掌心。

  说来奇怪，他竟觉得掌心中躺着的藤环比世间任何宝物都要贵重，可能是因为这是作为三公主的秋芙赏赐的吧，还是她亲手编的。

  他觉得他可能不会用这个藤环去换什么宝贝。

  杨改将藤环放进怀中，转身找庞新新去了，军中的事还需要他处理，他可不像商为序那么闲，能到处乱跑。

  虽说军队在林中燃起的火堆将林中照亮了些，但毕竟是在夜间，秋芙走得有些吃力。

  她扶着树干，低头看着脚下的路，借着月光和火光，一步一个脚印，也能慢慢走。

  终于，秋芙在河边找到了商为序，他在河边，垂着脑袋坐着。

  秋芙蹑手蹑脚走过去，到了商为序背后，正想吓他，商为序却在这个时候回了头，让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手都抬起来了，像爪子一样。

  “你干嘛？”商为序问道。

  “你回头干嘛？”秋芙将手放下，觉得商为序好扫兴。

  “我觉得，好像有只很调皮的小野猫在我背后，想偷袭我。”商为序轻声道。

  商为序说话时有气无力的，秋芙有些担忧，便坐到了他身旁，道：“你才是野猫呢，你在晒月亮吗？”

  “对，我在晒月亮。”商为序道。

  “哦，是因为今日的事吗？”秋芙问道，她抱着自己的膝盖，拔着地上的草。

  商为序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什么事？”

  “杨大将军提起商府的时候。”秋芙道。

  她能明显感觉到杨改提起商府那件事的一瞬间，商为序的状态便不对了，还将她的手腕握得生疼。

  “可能吧。”商为序道。

  他心中矛盾，不知道那会儿，是因为商府多一些，还是因为秋芙多一些。

  秋芙捶了商为序一下，道：“你老是与他作对干什么？”

  “怎么了？我不能与他作对吗？”商为序道。

  每次秋芙说到杨改，他便会无端端有些火气。

  “你还是小孩子啊？”秋芙道。

  商为序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也不想同杨改作对，可是他忍不住，杨改都那般了，说什么让秋芙靠着睡的话，真是过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杨改不知道吗？

  没念过圣贤书吗？

  都这样了，难道他还不能发些脾气了吗？

  他没错，是杨改偏要与他争。

  争？

  争什么呢？

  商为序低头独自想着，一下子好像沉浸在黑暗之中了。

  秋芙见商为序低着头不说话，就当他是在自省了，能意识到错误便好，下次莫再犯了。

  她难得对商为序宽了些心，看来商为序终于讲了一次理。

  河面倒映星辰。

  唉，果然，商为序没她不行。

  秋芙仰头看着天，长叹一声，道：“唉，抬头吧，别自责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不是有我呢吗？”

  “我知道我一向比你靠谱，这回也是，我已经替你向杨改赔礼道歉了，都给摆平了，你下次别再与他作对便罢了，不然，你让我白费了功夫，我定不饶你。”

  秋芙的话把商为序震醒了，他猛然抬头，“你给他赔礼道歉？”

  秋芙想了想，道：“应该也不算吧，我看他好像忘了的样子，我也就不提了，怕点醒他，不过东西已经给出去了，收不回来，他还记得的话就当赔礼道歉，不记得的话也当个用小物件送人情的事。”

  “你送他什么？”商为序眉头不曾舒展。

  秋芙将手抬起，手掌面向弯月，月光从她的指缝中透过，她抬头看去，左右转着手道：“一个藤环，我亲手编的呢，我特意编大了些，可以让他戴在手腕上。”

  她又将手放下，转头看向商为序，“感谢的话你就不必说了，你爹和你娘，对我也挺好的，就当是为了他们，你......”

  秋芙的接下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商为序面上的表情显然不是高兴的表情。

  她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说话，商为序看上去很生气，她便就这样和商为序大眼瞪小眼。

  “你编藤环送给他？”许久，商为序才吐出一句话，好像很累的样子。

  “对啊，现在我们身上又没钱，我便送个藤环给他，我跟他说，他以后可以拿着那个藤环和我换宝贝。”秋芙解释道。

  许是看出了商为序状态不对，她才这般耐心。

  商为序听完，直接往后一倒，躺在了草地上，用手臂盖着双眼。

  “商为序？”秋芙摇了摇商为序的腿，可商为序一丝反应也没有，“商为序你怎么了？”

  “我死了。”商为序无力道。

  “哦，那你棺材想要什么颜色的？”秋芙问道。

  “不用你管。”商为序道。

  秋芙闷闷道：“你什么态度嘛？我好心帮你你还这样，你狗咬吕洞宾。”

  “你管我什么态度，杨改态度好，你去找他啊。”商为序道。

  秋芙重重哼了一口气，道：“你以为人家跟你似的，嘴那么欠。”

  说罢便转了身子，抬头看天，不再去管商为序。

  真是不识好歹，她帮他，他却这样，真是拿她的好心当了驴肝肺，不领情便不领情，她好稀罕他领她的情吗？

  “对啊，人家是杨大将军，如今，我是什么，商府又是什么？自然比不上人家。”商为序道。

  商为序说得小声，但夜静，秋芙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商为序说得可怜，秋芙的心又软了。

  算了，便让他这一次，待商府平冤后，她定都要讨回来。

  秋芙挪了挪屁股，靠近商为序，将他的手臂扯下来，低头看着他，轻轻笑着，“怎么，你要哭鼻子了？”

  明明是在晚间，可商为序看着秋芙的笑，如同看见了明媚日光，好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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