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接过“藕粉桂花糕”，做出饿极了的样子，吃了起来。

  “慢些，别噎到了。”

  皇上起身为她端起茶盏递至唇边，突然面上现出惊惧之色。

  “吐，快吐出来。”

  安陵容犹做不知，眨着眼睛透露出不解之色。

  “来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皇上急得颤抖着手去抠安陵容口中的点心，那点心上已带上了血丝。

  “有毒?”

  安陵容突地反应过来，连忙以指入喉，剧烈呕吐。

  皇上把茶壶中温热的茶水，全都给她灌下，宝鹃入内发着抖给她拍背，助她呕吐。

  安陵容所食不过半块，又刻意未曾咽下，但瞬间面色青白，唇边有血丝流出，是以皇上便判断出来点心有毒。

  章弥赶到时，安陵容已看似奄奄一息。

  “是鹤顶红啊！皇上。”

  章弥立时取出秘制解毒黑色药丸，化水溶开灌下。

  “章弥，朕不要她死。”

  皇上的手抖得控制不了，再也顾不上天子的体面，声音哆嗦道。

  “皇上放心，天佑皇后，她只食用了一点，只是这药下得猛，剂量大，皇上虽催吐及时，脾胃应损伤了，命却可保。”

  “保得住容儿的命了?”

  皇上突然哽住，无法说下去。

  章弥这才上前诊脉，忽然神情一怔。

  “怎地?可是不妥?”

  皇上刚和缓的神情又惊慌起来。

  “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章弥复又把白绢换到另一只手腕上，再诊。

  “皇上，老臣确定无疑，是喜脉。”

  皇上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在油锅中烹炸一般，痛到了极处。

  “有喜了?容儿有了朕的孩子?却有人想谋害于她，其心可诛。”

  皇上走至门前，沉声唤。

  “苏培盛，即刻悄悄的将惠妃带过来，不要惊动她。”

  “嗻。”

  …………

  沈眉庄不知苏公公前来何事，放下小弘昀笑道。

  “苏公公，这么晚了，您怎地会来?”

  苏培盛也满面含笑。

  “惠妃娘娘，今儿果亲王府侧福晋产子，皇上龙颜大悦，与皇后娘娘谈兴甚足，便唤了奴才请您过去，或许是您有养育五阿哥的经验。”

  “既如此，本宫马上就去。”

  沈眉庄把孩子交给乳母，不敢耽误，便起身前往景仁宫。

  “沈眉庄，你好大的胆子！”

  沈眉庄刚入景仁宫，院门便上了门闩。

  皇上负手站在廊檐下，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皇上。”

  沈眉庄“扑嗵”一声，被反剪了双手按着跪下。

  她脸上笑意还未泯，让这突如其来的阵仗给吓傻了。

  “没惊动人吧?”

  苏培盛急道。

  “回皇上，没有。”

  “把人带进来。”

  “皇上，皇上，嫔妾不知所犯何事。”

  沈眉庄发簪掉落，垂下一缕秀发，狼狈不堪，她满脸泪水哭求道。

  “这藕粉桂花糕不错，朕便赏你吧。”

  皇上亲手将盘子端至她身前。

  “皇上，可是这点心做得不妥?不会呀！藕粉桂花糕嫔妾宫中常做的，后宫姐妹都喜欢，今儿新做得的，嫔妾特意送来给皇后娘娘尝尝。”

  沈眉庄全身颤抖，她挣开身后的小太监，膝跪凑上前，拿起一块，便欲放入口中，尝尝哪里不妥当，惹怒了帝王。

  “啪。”

  皇上打落了她手中的点心。

  “看来你确实不知，这上面有鹤顶红。”

  皇上伸手抬起了她的下颌。

  “说吧，你这点心送来时，可有外人碰过?”

  沈眉庄本就吓白了一张面孔，此时血色尽退，惨白如纸。

  半晌，她摇摇头。

  “皇上，嫔妾从存菊堂直接过来的，并未遇到旁人。”

  “哦?”

  皇上反手抽了她一记耳光，厉声喝道。

  “苏培盛，去将五阿哥送至阿哥所，惠妃从即日起禁足咸福宫，母子二人非旨不得相见。”

  “嗻。”

  苏培盛冲小太监一挥手，便要将沈眉庄拖出去。

  “皇上，皇上饶命，嫔妾说……嫔妾来时先去了翊坤宫，去看了莞嫔，也送了点心，劝慰她几句，才来皇后娘娘宫中的。”

  说完，沈眉庄伏地哀哀哭泣。

  …………

  “皇上，景仁宫外，婉贵人脱簪待罪，跪请求见皇上。”

  皇上入内室看望安陵容，见她沉沉睡去，呼吸均匀，放下心来，正欲去翊坤宫，听到回禀，拧紧了眉头。

  他为安陵容掖好被角，叮嘱章太医和宝鹃仔细照应，便大步走了出去。

  景仁宫大门已开，月光下，甄玉娆披散乌发，着素白色宫装跪在门前。

  “皇上，嫔妾请罪，是嫔妾恨毒了皇后娘娘纵火谋害长姐，在藕粉桂花糕上下了毒，请皇上治罪，嫔妾甘愿赴死。”

  言毕，她端正地叩首。

  “玉娆，甄玉娆。”

  一乘辇轿匆匆赶来，辇轿还没落下，轿帘被揭开。

  甄嬛痛心疾首地喊道。

  她的身子似乎软到站不起来，流朱用力地架住她，才下了辇轿，跪在地上。

  流朱也跪在她身侧，用身体撑着她。

  “长姐，此事我已回禀皇上，是我一人所为，你不好好调养，来此做什么?”

  甄玉娆急道。

  甄嬛喘息半天，才能开口。

  那声音嘶哑干涩，难听至极。

  “皇上，婉贵人刚入宫不久，她懂什么。”

  甄嬛举起手，摘下护甲。

  “皇上如若不信，只管叫太医拿了这护甲去验，嫔妾将鹤顶红藏于护甲内，趁人不注意，弹了一些在藕粉桂花糕上。”

  她喘息道。

  “嫔妾的孩子已死，身子又废了，心也死了，只求皇上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嫔妾个痛快吧。”

  “痛快?你谋害皇后，还想死得痛快?”

  皇上怒喝。

  “皇后娘娘先纵火碎玉轩害人，嫔妾为何不能下毒?”

  “碎玉轩纵火焉知不是你自己做的?借此诬陷皇后，皇后没有理由针对你，是你自己疯了。”

  甄嬛忽地大笑。

  “皇上，你也是个可怜之人，被那妖女蒙蔽了双眼，想想乌拉那拉氏跟您说过的话吧。”

  “来人，把她关起来，着人看好，不许她自尽。”

  “皇上，求您饶了长姐吧。”

  “甄玉娆。”

  甄嬛语气冰冷道。

  “别替我求情，想想父亲和母亲，回翊坤宫老实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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