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曾经也拥有过的笑容。

  直到六年前，直到江意他们找到她，让她关注叶淮砚。

  一切就开始改变了。

  她变得不择手段，抓住一切机会设计他死亡，只为换取那份救命钱。

  可叶淮砚却总是能侥幸逃生，而且人也变得越来越鲜活。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逐渐走向枯萎，而叶淮砚正逐渐走向新生。

  但她从来没有后悔，也不会对叶淮砚产生愧疚。

  都是从一个炼狱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共情能力。

  如果不是养母，她早就死在了9岁那年冬夜。

  那一年是人贩子集团被端掉的第二年，她又回到了福利院。

  被一对虐猫夫妇领养，只为享受看她害怕的表情。

  后来她逃了出来，拿着一份乞讨来的面包。

  她穿着短袖，凌晨12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在风中颤抖，哭着吞下干涩坚硬的食物。

  她以为她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冻死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天。

  第二天她躺在了暖烘烘的床上，看见了坐在旁边缝衣服的何春梅。

  又拿尺子给她比了比，重新做了一件合身的新衣裳给她。

  她看着那件破烂的短袖被扔进了垃圾桶，仿佛在跟她的过去告别。

  卖火柴的小女孩遇见了带她回家的人。

  她没有死在火鸡和烛光晚餐的臆想里。

  从此她有了家。

  何春梅一生未嫁，将她养到了19岁，那年被查出宫颈癌。

  她平安无忧的生活迎来重头一击。

  可是她没有钱，她哭干嗓子，再一次跪在街上乞讨，写癌症救母望捐款。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再给她钱，没有人帮她，所有人把她当骗子。

  后来那人找到她，说给她钱治病，但条件是用尽办法弄死叶淮砚，且不能暴露他。

  她宛如濒死的鱼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坏事干尽，良心磨灭。

  思绪拉扯回来，黎静冷冷的说了句：“没什么打算，该死就死。”

  许蓁见黎静那双枯死的眼，没有一丝光亮，不由得有些难受，命运弄人。

  想说点什么，她依然没有立场，只好安静旁听。

  叶淮砚笑了声：“那你想现在死还是坐牢？”

  许蓁终于忍不住了，扯了下叶淮砚的衣角，小声嘀咕：“你说啥呢，你这是来谈判的吗？你是来索命的吧？”

  黎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许蓁。

  乌发编成蓬松麻花辫垂在单侧，耳边两缕碎发乘风飞扬，巧鼻红唇，杏眸明亮。

  是她吗？改变了叶淮砚糜烂的人生和极度厌世的性格。

  她曾亲眼看到叶淮砚有一天经过巷子时，有个女生被几个男生围堵调戏，找他求救。

  而他垂着头，永远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冷漠地无视了女生的求救，甚至侧头阴鸷地看了她一眼。

  以至于她后来听到叶淮砚的英雄事迹，一度觉得可笑。

  她错开视线，对上叶淮砚，“说吧，你的目的。”

  叶淮砚：“他是谁？他在哪？”

  黎静静默两秒，说：“江涛，他整容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许蓁瞳孔震惊，江涛没死！十多年前江涛潜逃了！

  叶淮砚眉峰蹙紧。

  从他查出亲生父母的死因时，就猜到了是江涛。

  叶诚天的债主是江涛，所以七年后叶诚天才会把他卖给江涛。

  料到江涛没死，以为在国外，原来是整容。

  叶淮砚落在黎静脸上的视线移向她的肚子，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黎静：“江意的。”

  许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涛没杀黎静。

  两个儿子进牢里，基本难出来了。

  只剩这一个孩子了。

  江涛一个人贩子这么重情重义。

  有种黑色幽默般的矛盾感。

  叶淮砚听到结果，也没再多说，拉着许蓁准备离开。

  身后响起：“叶淮砚，能帮我一个忙吗？”

  叶淮砚没回头，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地说：“我为什么要帮一个费尽心思杀我的人？我看起来像做做慈善的？”

  黎静：“我会去自首，请派人保护好我的母亲，让她开心过完剩下几个月。”

  叶淮砚终于转过身看她，眼里带着冷嘲：“自首是条件？”

  许蓁跟着转身。

  黎静站在风中，树叶沙沙作响，声音坚定：“不是，这只是一个恳求，一个乞丐向你乞讨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愿望。”

  “你应该能理解吧，那一天我跪在你不远处，看着你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乞讨生的希望，你的表情是不屑，但你的眼里有光。”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所做过的所有事，推你坠江、推你落崖、设计祁旻、设计骗保，我会一一接受惩罚。”

  话音刚落，她跪了下去，跪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跪得笔直。

  目光诚恳地看向叶淮砚，非常坦诚地暴露证据以示诚意。

  许蓁握着叶淮砚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她自己都没察觉，只愣愣地站在原地。

  心疼叶淮砚，也心疼一个孝顺的女儿。

  但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这跟她无关，她没法去为任何一个人说话，不能慷他人之慨。

  叶淮砚眉骨微抬，淡淡道：“好，我会派人保护你母亲。”

  黎静露出了一个真挚的笑容：“谢谢。”

  说完，她艰难起身，掠过他们身旁，慢慢地走回了医院大楼。

  背影萧瑟却坚挺。

  保镖两兄弟被叶淮砚留在医院看着黎静的母亲

  .....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洒在两人脸上。

  许蓁问：“你刚刚为什么答应了？”

  叶淮砚垂眼看向她，乌溜溜的眼仁里泛着金晖。

  “姐姐心疼她，我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咯。”

  许蓁眼一瞪，“那咱不帮她了，走，回家。”

  见许蓁护短护得挺快，叶淮砚满意地弯了弯唇，“逗你的，不委屈，没有她或许也没有你。”

  而且，如果是许蓁，他想他会做得比黎静更疯狂。

  黎静跪下的那一刻，他共鸣了。

  许蓁疑惑：“嗯？为什么这么说？”

  叶淮砚拉着她的麻花辫玩了起来，“你们都是同一时间出现的。”

  许蓁思索了会。

  江意、江曳、江涛、黎静。

  他们是在叶淮砚高三那一年才开始有所动作。

  那也就是说他们当中有人是在那一年重生的。

  而她第一次见到江意时，江意的眼神是陌生的，并不认识叶淮砚的样子。

  江意江曳不是重生的，重生的是江涛！

  所以一开始和黎静交易的是江涛。

  甚至可以说，至始至终和黎静交易的是江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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