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在这茶山山顶，那层层薄雾之中有一座古庙，山庙低小但庙前却摆满了香火和贡品。那里面除了一些果蔬佳肴之外，更多的竟是刚刚采摘下来做好的茶叶。越过那一排排贡品，庙里只供奉着一座神像。孙信认得这个神像是谁，一龟一蛇两位将军披甲执锐分列于其身左右。

  孙信感觉到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向前走去，他鬼使神差地听从了那个声音。当他猫身进到这间仅仅只够一个人站立的小庙里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当他再次转身之时却已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威严而庄重的大殿里。

  他一边四处打量着这座突然出现的大殿，一边慢慢朝着前方走去。当他走到一尊与先前小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的巨大神像之前时，双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一样，再也无法向前迈出半步。他有些惊恐地想要挣扎，但随即一股平和之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年轻人，我问你三个问题，如若你答上来，我便送你离开。”大殿里再次响起之前那个熟悉的声音。孙信四下寻找半天无果之后，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内心的那股平静之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慢慢跪在神像面前。

  “请前辈提问。”

  “人行天地之间，什么最为重要？”

  “人行天地之间，什么最为重要？”孙信重复着这句话，他的脑子里也快速地思考着。而铜盆两边始终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两个人，也被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什么最为重要？”辰龙看了巳蛇一眼，但对方的表情已经给了他最直接的答案——对方也不知道。

  “财？名？权利？”辰龙念叨着。

  “怎么可能？那是凡人认为最重要的，如果答案有这么简单，这问题还用问？”巳蛇说。

  孙信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但感觉心中现有的每一个答案好像都不太符合这个问题的真正标准。

  “说出你最直接的想法。”那个声音说。

  “如果是一般老百姓的话，那估计就是有点闲钱，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够了吧。如果是识文断字的，我估计还得加上个名声，毕竟名声对于他们来说跟命一样。但如果再往上一层当个官的话，那应该还得加个权利，而且越往上，对权利的欲望会越强烈。”孙信如实地回答道。

  铜盆两边的两个人在听到孙信这个答案的时候，不由地齐声叹气，毕竟这答案跟他们两个想出来的答案几乎没有差别。如果人家真是想听这个，根本不可能会让他到这种地方。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财！名！利！”

  “啊？”对方的答案一下子将包括孙信在内的三个人给看懵了。

  “不过，人行天地之间，这三个东西最重要，但也最不重要。”那个声音再次说道，“人行天地之间，‘真’最重要。”

  “真？”

  “一切的罪祸源头都起于财、名、利，由此而生的便是虚伪和欺诈，再延伸出来的就是猜忌和杀戮。所以，只有一个‘真’字能将这一切的问题都从根源上解决。”

  孙信细细地品味着这句话，他不由地联想到了之前师父和师伯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甚至还联想到了先前自己看到的黄沙海战场以及道门分裂的场景。而这些事情的背后所隐藏着的，或许就是前面提到的这一系列问题根源中的一个。想要解决这些问题，或者说从根源上解决这些问题，还真就只有一个‘真’字可以办到。

  见孙信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对方又再次开口问道：“第二个问题……人行天地之间，什么东西最不重要。”

  这个问题又一次将坐在铜盆前面的两个人给问住了，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彼此相视一番苦笑作罢，在逍遥宫这么多年以来，听道讲经的次数也不少，但这位神仙所问的问题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答上来的。

  “咱们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巳蛇咧了咧嘴，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可能这问题就是给这小子量身定制的。”辰龙也靠在椅子上，他暗自庆幸这个问题不是问自己，要不然就自己这点儿能耐估计早被钉在大殿的盘龙柱上了。

  孙信思索了片刻之后，抬头朗声回复道：“还是‘真’”。

  听到这个答案，对方满意地笑了。

  “此‘真’非彼‘真’，较真即为执，执着，固执，一尘不变，只能会影响前途的变数。大道为天，顺其自然，当无可改变之时，不妨后退一步，自然海阔天空。“

  随后，对方又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人与妖皆可成仙否？”

  这个问题也是近期一直困扰孙信的问题，“人与妖是不是都可以成仙？如果是，那为什么还要分出彼此。那如果不是，为什么还要给妖或者凡间其他生灵提供这个机会？”

  孙信迟疑了，他盯着脚前的地面，迟迟无法回答出这个问题。而守在铜盆两边的两个人，此时也安静了下来，他们虽然从某种程度来说算得上是最接近仙的，但却一直没有褪去野性的筋骨，动物的本性偶尔也会让他们做出一些只有动物才会有的本能反应。而这，也是他们一直困扰和无法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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