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是如何熬过来的，但从返回森北市的飞机上走下来，从炎热的海风中走出来，回到凛冬的大雪纷飞里，卓之涵终于感到好受了一些。

  恍恍惚惚地重新回到了陈家。其他人都在员工休息室里拉着宁宁和刘大宇，热切地询问着岛上发生的事情。只有卓之涵牵着陈思晓悄声走上二楼。

  路过陈思砚的房间门口，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扯痛了一下。

  她闭上眼睛忍住眼泪，回到了房间里，开始打包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很少，不过一些换洗衣服，简单的化妆品。收拾到衣柜箱底，那枚静静躺在角落的烟灰色领带夹出现了。

  卓之涵轻轻将它捧在手里。

  “啪”一下，眼泪不争气地滴在冰冷的领带夹上。

  耳畔又仿佛响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我的领带夹好像很喜欢你。”

  “……只是领带夹喜欢我吗……”

  她呢喃着，苦笑起来，抹掉眼泪，扯过一张纸巾，将陈思砚给她的项链和领带夹一并包在了一起。

  很快东西就全收拾好了。

  她把陈思晓平日里最爱看的绘本也整理出来，特意放到了她的床头，然后叫来了宁宁。

  “你这是……要去哪？”

  看卓之涵拉着行李箱，宁宁惊呆了。

  生怕陈思晓听见，卓之涵把宁宁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刘管家已经在招新的保姆了，在新的保姆来之前，晓晓就交给你了。”

  “招新的保姆？你要走？！”

  卓之涵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瞧了一眼卓之涵哭红的眼睛，关切地拉起卓之涵的手。

  “之前在飞机上问你你也不说……哭成这样……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家里出了点事，要马上回去。”

  卓之涵和刘大宇之前就商量好，如果陈家有人问起她突然离职的原因，就说是家里出了点事情。

  “……原来如此。那需要帮忙的话，或者需要用钱什么的，记得跟我们说。”

  宁宁张开手，给了卓之涵一个用力的拥抱。

  她反手也紧紧抱住宁宁，心里觉得很内疚。

  “谢谢你，宁宁，你总是帮我……你是我在陈家，最好的朋友。我做了一些……愚蠢的事，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希望你……不会太讨厌我。”

  宁宁不以为意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卓之涵的头。

  “嗨，谁没做过蠢事？只要你没有害人，有什么关系？”

  温暖的话语也柔软了卓之涵的心。她还想说什么，手机在兜里响起来了。

  卓之涵按下接通，那头传来于小雅的声音。

  “乖，我到陈家门口了，你出来吧，姐带你走。”

  卓之涵在回陈家的路上就给于小雅发了消息，告诉了她一切。于小雅当即就跟领导请了假，坚持要开车来接她走。

  “好。”

  卓之涵挂断电话，来到陈思晓面前，最后抱了抱她。

  女孩也只以为自己的保姆姐姐只是像平时一样要休息离开一天，笑盈盈和卓之涵道别。

  离开了这个自己住了很久的房间，她又推开陈思砚房间的门，将他送给她的东西，轻轻放回了他的书桌上。

  想起曾经在这房间里，她撞见过他出浴，也在他醉酒的夜里为他擦脸更衣，被他抵在门上管教过，也在这里与他情不能禁地翻云覆雨。

  应该更早知道的，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他比谁都清醒。

  应该不要深陷的，如果能只是简单的纵情贪欢就好了。

  她想起陈思砚曾经问过她。

  “这么多想要的……菩萨会不会觉得你贪心？”

  卓之涵黯然笑起来。

  是的，该承认了，她是贪心的。

  想要被明确地喜欢，想要一个能光明正大在一起的身份。

  想从陈思砚那里得到这些，是她太贪心了。

  卓之涵下了楼，刚走出主宅门口，就碰见了从车库过来的易阳。

  他手里转着车钥匙，上面还挂着她送他的钥匙扣。

  看见她拖着行李箱，易阳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将车钥匙揣进了兜里。

  自从李希圆的事情之后，他们好像就没有怎么说过话，易阳似乎总有意无意地避着她。

  昔日爽朗热烈的大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没有那么爱笑了。

  “你……”他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想问什么，嘴巴几次开合，但最后还是垂下目光，看向她身畔的行李箱。“你这是……要走？”

  “……嗯。”

  易阳了然地点了下头，就要往屋里走。但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再次停下了。

  “你其实可以不用骗我。”他忽然说，声音很低，带着几分漠然。

  “诶？”

  “如果你一开始就跟我说，你喜欢陈思砚，我理解的，我不会不自量力到去和陈家大少爷争什么。”

  卓之涵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一时错愕。

  看她不说话，易阳抽笑了一下，摸出手机，拿给卓之涵看。

  卓之涵的心骤收紧。

  他给她看的，竟也是那张她在商场给陈思砚吃冰淇淋的照片。

  “这是……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那个领带夹，就是他给你的，对不对？”

  “……”

  卓之涵叹了口气，被他质问得有些身心疲惫。

  她已经在秦可依面前被问够了，也实在不想再解释什么。

  “李希圆好像竭力想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关于你和陈思砚的事。这个照片，就是她发给我的。”

  “……什么？！”

  卓之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还红肿着的眼睛，手在颤抖中握紧成拳头。

  “照片我没发给别人过。但她还会发给谁，那就不知道了。”

  易阳说完，当着卓之涵的面，把照片从手机里删掉，这才推门往屋里去了。

  卓之涵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陈家的宅院，于小雅早已靠着车门等在那里。

  看见她，于小雅直奔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幢金碧辉煌的豪宅，卓之涵钻进了于小雅的车。

  车沿着盘山的柏油路一路往下，向着远处繁华的闹市区。

  卓之涵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陈宅看愣了神。

  她忽然听见有车驶来的声音，抬起头望向前方。

  黑色宾利在对向车道，与她们的车擦肩而过，裹挟着寒风往山上的大宅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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