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平三人在议论着林放的时候，林放正行走在林县县城的小巷里。

  县城是明初建的，典型的纵横结构，熟悉的人四处均可穿插，不熟路的人团团乱转。林放穿过文化路口，前面就是林县着名的小吃一条街了。

  林放只喝了一杯咖啡，肚子里空空如也，瞅见一家小店，门口竖着的牌子上写着“炒菜拉面，”便推门进去。

  林放在靠近门厅的桌子旁坐下，准备点一碗拉面，这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小包间里传出来。

  “去去去！张瞎子，你又出来忽悠我，我自己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这是招商一局外号变色龙的郭正亮的声音。

  “郭科长，我张铁嘴，从来都是一口唾沫砸一个坑，我说你马上时来运转，真的不骗你！”

  这是算命的张瞎子的声音。

  林放笑了，看来到了寒冬腊月，张瞎子的钱也不好挣了，不知怎么忽悠上了郭正亮，没想到郭正亮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林放招手叫过服务员，指着菜单上的拉面点了点，又要了一小盘牛肉拌圆葱。

  服务员端上牛肉拌圆葱，林放先挑了两筷子牛肉嚼着，听郭正亮和张瞎子继续掰扯。

  “张瞎子，你去年就说我时来运转了，我还赏了你一百块钱，你告诉我，运转在哪儿？到现在我还是小科员一个......”

  张瞎子狡辩道，“去年时未到，今年时到，运才转......”

  “去你的，”郭正亮骂道，“张瞎子，骗钱去骗外地人的，别骗我，快走！”

  “郭科长，我不骗你，县城里大家都在传，县里要调整干部了，这就是时到......郭科长，寒冬腊月没开张，你就给张钞票吧！”

  这时另一个林放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张铁嘴，郭科长既然不想用你算命，你就走吧！努，这二十块钱你拿着，我们也不用你算命，你去买碗水饺吃......”

  这是青山镇外科医生秦海龙的声音，林放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秦海龙，更没想到秦海龙和郭正亮熟悉。

  张铁嘴道，“还是秦大夫大气，那我就收下了。秦大夫，我免费送你一卦，你有一位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好朋友，等他高升后，你必将贵不可言......”

  郭正亮笑骂道，“可拉倒吧，二十块钱就赚来个上上卦，你的卦也太不值钱了......”

  秦海龙也笑道，“我一向不太信这个的，你赶快走吧。”

  张铁嘴揣了钞票，拄着棍子出门走了，这时服务员把那碗拉面端了上来。

  林放刚把筷子插进面碗，挑出一筷子，还没进嘴，听见郭正亮压低声音对秦海龙道，“调整干部，满县城哪有不知道的，还用他张铁嘴告诉我！不过今年调整干部，我们一局会有故事......”

  “什么故事？”

  “林放，就是你那个朋友，不是当上二局局长了吗？他硬生生从一局手中，夺过一个名额，用来提拔二局的程昊昊。姜珊珊哪能咽下这口气？正准备让林放出丑呢......”

  林放一惊，正在扒拉面的手僵住了。

  “怎么出丑？”秦海龙和林放关系不错，听郭正亮说出这事，立刻吓了一跳。

  “嘿嘿，这个嘛，我也说不好.....来，喝酒喝酒......”

  任秦海龙如何追问，郭正亮就是闭口不谈。

  林放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郭正亮的用意。

  郭正亮这是玩了一招欲擒故纵呢。

  他在姜珊珊手下混得不好，想来林放这里，所以今天先到林放那里卖弄了一番，然后再约着秦海龙，讲出了姜珊珊准备在考察干部时动手脚的事，这是打算让秦海龙把话传到林放这里。

  林放知道了，肯定要问郭正亮，这样郭正亮就显出他的价值了，才好张口调到一局的事。

  这人不光明正大，心思很重啊。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能力的。

  想到这里，林放起身一手端着拉面，一手端着牛肉拌圆葱，用脚轻轻踢开包间的门，走了进去。

  “郭科长，不介意拼个桌吧？”

  包间里，桌上摆着四个菜，炖排内、炖小杂鱼、炒西兰花、炸虾仁。郭正亮正举着杯子饮酒，秦海龙则急得抓耳挠腮，看见林放进来，两人一下子愣了。

  “怎么，不欢迎？”

  “哪里哪里，林局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郭正亮站起来，眼疾手快地接过林放手中的饭菜，拖过一把椅子请他坐下，又拿来酒杯和餐具。

  林放看着秦海龙道，“你和郭科长认识？”

  秦海龙道，“我们是初中同学。”

  林放噢了一声，郭正亮已经给他倒上了酒，大惊小怪地说，“早知道海龙和林局长熟悉，我请您一起喝酒了。”

  “客气什么，都是朋友，呵呵。”林放客气地回道，“海龙是我的好朋友，郭科长又是招商局的前辈，来，咱们三人喝一杯。”

  郭正亮和秦海龙急忙端起杯子，三人碰了一下，各自一饮而尽。

  秦海龙正愁从郭正亮口中问不出实情，见林放来了，便故意说道，“林放，正亮刚才正在说你呢......”

  林放装出好奇的样子，“郭科长说我什么？”

  “郭科长说，招商一局的人想在考察干部时动手脚，让程昊昊出事......”

  郭正亮也不阻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等林放向他请教。

  哪想到林放叉了一根排骨，塞进嘴里，不紧不慢地说，“你们说这话，我才不信呢！”

  “人家姜局长，既是招商界的老前辈，又是咱们县为数不多的女领导，怎么会给程昊昊提拔使绊子？再说，这也是违反组织规定的，根本不可能呵呵呵......”

  郭正亮见林放不信，急了，“林局长，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有，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能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

  林放点了点头，怪不得郭正亮被不讨人喜欢，他的信条里，先把人和事往坏处想，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面做准备。不过在招商引资中，与投资方谈判时，这是必备的条件，否则，很容易被投资方牵着鼻子走。

  “我还是不信。”林放摇了摇头。

  郭正亮有点犹豫了，他本来设想的是，林放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前来请教他，从而发现他的可用之处，主动招揽自己。哪想到林放根本不接他的招！

  林放瞅了一眼郭正亮，心想，要想让郭正亮主动投靠自己，对自己服服贴贴的，必须再下点猛料。

  他放下筷子，问秦海龙，“我手机没电了，你带充电器了吗？”

  “我有充电宝。”秦海龙急忙从包里拿出个充电宝，递给林放。

  林放接上充电宝，打开手机，拨通欧阳平的电话。

  “欧阳市长，不好意思，刚才手机没电了......”

  “我刚刚在吃呢......噢，您问的是这个呀，行，我把海西造船厂下步如何处理的想法编辑一下，给您发过去......”

  “放心，肯定不耽误您明天用......”

  林放挂了电话，捞起一块排骨，开始啃了起来。

  “欧阳市长？”郭正亮瞪着眼问道，“是海西市的欧阳市长吗？”

  “还有别的欧阳市长吗？”林放又吐出一块骨头，“海龙，这家的排骨肉太少了......”

  郭正亮急忙操起筷子，在盘中挑了一块最肥的排骨夹到林放盘里，“林局长竟然认识欧阳市长，我也见过他几次，有一次H国客人来，我还给他当过翻译呢......”

  “市长也是人，没什么可怕的，”林放道，“他们不过比咱知道上面的消息多一些而已。郭科长，如果把你放在市长的位置上，你肯定比他们干得更好......”

  郭正亮嘿嘿笑着，心中却翻起波澜。

  原来只以为林放在几个县领导这里受宠，没想到他竟然认识欧阳市长，而且好像很亲近的样子。

  看来，张铁嘴算的很准啊，我真的要时来运转了......

  林放的招商一局，现在只有四个人，我去了，可就是创业元老了，提拔的机会多的是！

  今天就是个绝好的机会，不能等林放来招揽了，必须主动出击！

  郭正亮想到这里，倒了满满一杯酒，和林放碰了一下。

  “林局长，刚才我和海龙说的，的确是实话，姜珊珊打算在考察干部时，用卑鄙的手段把程昊昊搞下来。我是个心中有正义的人，看不得这些龌龊事情，所以和您汇报一下......”

  林放轻轻抿了一口，“怎么搞？”

  “姜珊珊打算在群众投票环节进行，她已经找了几个科长，把事情都布置下去了，现在就等明天组织部来考察了......”郭正亮详细说出了姜珊珊的打算。

  林放听了郭正亮的话，大吃一惊！

  如果郭正亮所说是真，那样程昊昊还真没有胜算，林放争取来的副科位置，也就打了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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