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存志眼睛红嘴巴红的回家了。

  老武叔的老妻一看孙子这样，吓了一跳，还以为武存志上学受欺负了。

  仔细一看孙子眉开眼笑的模样，分明是高兴的不得了。

  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进门就“爷爷、爷爷”的喊个不停。

  于是老武叔就接到了孙子带回来的小食儿。

  “哈哈哈，原来是那小哥儿又研究出新吃食了！”

  老武叔尝了一口，豆腐不是多繁琐的做法，可吃起来就是顺口，主要还是这两样料做的出色。

  等找个时间他得去吃个现做的。

  顾宁一天卖出去二百多份，豆腐消耗了四十斤，铁板小吃还是挺受欢迎的。

  顾宁连着卖了三天，总算是过足了瘾，他是想一直干下去，但是他身后还有店，还有顾家村，他不能放着不管。

  阿信放学后，顾宁把做好的几份铁板豆腐交给他，对他耳语几句。

  阿信带着任务，跟着小牛一起阿信走了。

  买小吃的人早上和傍晚居多，早上出来买菜和吃早点的人多，这两个点客流量大。

  晚上下工回家的人多，深秋的傍晚，买一串热腾腾的豆腐吃了热热身子，或者带回去跟家人一起分享都是极好的。

  买豆腐的人来了又走，顾宁正忙的热火朝天。

  “阿宁……”

  除了自己亲近的人，这样喊自己的只有一个，顾宁深吸一口气，忍住不适。

  果然看见朱万全站在摊子前笑的一脸真挚。

  顾宁不欲发生争执：“要几串？”

  “什么？”

  顾宁点点豆腐：“我说豆腐要几串？一文钱一串。”

  朱万全忙不迭的回答：“两串，两串。”

  在集市上的东西不知味道如何，不过为了让顾宁高兴，朱万全还是捧了个场。

  顾宁要是知道朱万全内心所想，恐怕要笑死，每日来买的人有多少，卖都卖不过来呢，需要你捧场？

  “两文，自己放陶罐里。”

  顾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再次给了朱万全巨大的落差感，之前哪次吃喝不是顾宁抢着付钱，现在两文钱都要计较。

  朱万全摸摸荷包，摸出两文放进去。

  他这几日在顾记豆腐附近观望，果然看到顾宁也在，还没上前打招呼，便见顾宁推着个小车往集市上去了。

  他想跟过去打招呼，就发现顾宁放着好好的顾老板不当，在集市上卖起了小吃。

  朱万全的脚步瞬间就踌躇不前了，那集市上闹哄哄的，什么人都有，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他转身离开，再犹豫两天，一日发现身边的同窗都差了身边的小厮去买顾宁的豆腐吃。

  闻起来倒是挺香的。

  有人知道他跟顾宁熟悉，便打趣道：“没去照顾一下生意啊？”

  “你跟那‘豆腐西施’不是走的挺近嘛！”

  朱万千内心发虚，嘴上强硬：“自然是去过的。”

  在山阳县卖豆腐的就顾宁这一家，三个人样貌都很不俗，其中又以顾宁相貌气质为首，顾宁瘦下来后，五官分明，气息高雅，自有一番君子如兰的姿态。

  那些书生们便赠以雅号：“豆腐西施”，这个名号便渐渐在书生们之间流传开来。

  还有的人专门跑过来买豆腐，就是为了一睹真容。

  等顾宁知道的时候，这个名号已经在山阳县彻底流传开来了。

  朱万全终于鼓足勇气迈入市场，就发现顾宁的小车前人挤人，生意热闹的很。

  好不容易趁着人不多的空档，他赶紧上前打招呼。

  顾宁只当他是普通顾客，上门的生意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朱万全接了豆腐后，没话找胡套近乎：“最近都没见你，可是忙的紧？”

  顾宁内心：我忙不忙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但是朱万全穿着绸衣，拿着豆腐，站在这闹哄哄的集市上，本就有点格格不入，若自己与他再起争执，只怕只会让众人侧目。

  顾宁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朱公子，现下说话不方便，不如等我忙完了，我们再找个合适的时间。”

  朱万全看着顾宁的笑容有点恍恍惚惚，感觉自己的心霎时间不听自己的了，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好，我们再约。”

  朱万全心花怒放的离开，他就说顾宁对自己那么好，怎么会说冷淡就冷淡呢？

  他稍微一哄，这不就又回来了嘛！

  朱万全越想越高兴，看着手上的豆腐都变得顺眼起来，这可是阿宁亲手烤的。

  他咬了一大口下去，“咳咳咳”，随即便发生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刚才没仔细看，顾宁到底在豆腐上放了多少辣油？

  顾宁想到一会朱万全被辣的满脸通红，双眼含泪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土地庙内。

  阿信蹲在地上，看小伙伴们吃豆腐吃的津津有味。

  “阿信，你哥哥做的也太好吃了吧！”

  几个小乞儿吃完了，又舔舔自己手上沾着的酱料，真是太香了。

  阿信挺胸道：“对啊，一天卖好几百份呢！”

  “这么多？”

  “那不是一天就能卖好几百文？”小乞儿们都不敢想，要是自己一天能挣好几百文，他们就一天三顿都吃大肉包子。

  “唉，但是我哥哥太忙了，需要一个人帮忙。”阿信叹息，一副很发愁的样子。

  阿信愁的不行：“乐哥哥和小牛哥哥都太忙了，我又要上学，哥哥还要照顾我。”

  顾记豆腐的铺子里最少得两个人，一个人实在是有点累，小牛和乐哥儿偶尔来帮一次忙可以，时间久了就不好了。

  顾宁还要谈分店的合作事宜，不能因小失大。

  阿旺听完阿信的话蹙眉，犹豫再犹豫，纠结再纠结，要是自己能去打下手挣个钱，小米他们好歹还有个保障。

  天气越来越凉了，冬天的日子最难捱。

  阿旺下定决心：“阿信，我去给你哥哥帮忙，你，你看行吗？”

  阿信脸上纠结：“唔...”哥哥后面咋说的来着，就说可以？

  “绝不会偷懒！”

  “好呀，明天你去店里找哥哥！你一定可以的。”

  阿信完成任务后，高兴的回去复命。

  顾宁摸摸阿信脑袋上的小揪揪：“阿信真厉害！”

  阿旺第二天一早特意洗了脸，拢了拢头发，整理一下自己破烂的衣服，使自己看起来整洁一点。

  他站在顾记豆腐的店铺门口，呼了一口气：“顾，顾大哥在吗？”

  乐哥儿便看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但是收拾整洁的小乞儿。

  他温和的笑笑：“是阿旺吧，快进来。”

  乐哥儿温软柔和的声音，让阿旺放下了很多紧张。

  “进来吧，宁哥儿一会就回来。”

  阿旺看着干净整洁的店铺，又看看自己脏兮兮的鞋子，死活迈不动脚。

  乐哥儿似是看出他的想法，抿嘴一笑：“你跟我来。”

  把阿旺带到后院的石凳子上，又转身回来给他端了满满一大碗豆花，放了一勺糖，如同顾宁那时候给他们盛的一样。

  怕阿旺感觉不舒服，乐哥儿端过来后便又去前面忙了，只嘱咐阿旺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待乐哥儿走后，阿旺才仔细的看着桌子上的豆花。

  这豆花可真白呀，比街上卖的蒸笼里的大白馒头都白，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阿旺早上没吃饭，现在闻到这香气，肚子被勾的咕噜噜叫。

  他小心的喝了一口，瞬间两眼发光，热乎乎的，软软的，甜甜的，比他之前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他一口一口的吃着，想让这个味道再久一点，吃的再慢，一碗豆花也见了底。

  乐哥儿在店里收拾，偷偷扭头看一眼，便看到院子里的人吃的小心翼翼又心满意足。

  不知当初自己刚吃到那碗加了糖的豆花的时候，脸上是否也是这种表情。

  “哎”小牛用胳膊蹭蹭乐哥儿，“你说宁哥儿真要找他们帮忙啊？”

  那小吃还挺挣钱的呢，这生意说不要就不要了。

  乐哥儿倒是无所谓，阿宁总是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比如捡了个阿信，又带富了一个顾家村。

  “阿宁有自己的打算，而且。钱是赚不完的。”

  乐哥儿相信阿宁，只要有能力做什么都能赚钱。

  顾宁上午早早结束，收摊回店铺了。

  乐哥儿指指后面：“在院子里呢！”

  看顾宁回来，阿旺站起来，带点局促：“顾大哥好。”

  顾宁让阿旺坐下，自己也坐下，看着阿旺特意收拾过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

  “工作忙起来会比较辛苦”，顾宁先打预防针，“但是人少的时候就清闲了。”

  “我不怕辛苦的，我知道你有很多可以帮忙的人，你找我，是为了帮我。”

  顾宁也不绕弯子：“行，那你先给我打三天下手，这三天试用期每天也是有工资的。”

  “等过了试用期，你主做，我给你打下手，或者我再给你找帮手。”

  听到试用期就有工资，阿旺很是高兴，恨不得立马就上岗。

  顾宁道：“不急，先给你打理下。”

  阿旺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脸红彤彤的，又缩了缩自己露在外面的脚指头，若是自己这副样子，恐怕没人来买吧。

  “走吧！”顾宁起身拿了个小包裹，阿旺立即跟上。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山阳县的一处“澡池”，澡池是专门洗澡的地方，分多人和单间。

  负责看店的伙计看到顾宁进来，忙过来招待：“客官几位？”

  顾宁：“一位。”

  伸手把藏在自己身后的阿旺揪出来。

  那伙计一看是个脏兮兮的乞丐，面色犹豫：“这？”这少有乞丐来洗啊！

  顾宁抓一把铜钱给伙计：“给他开个单间，找个人给认真洗一洗，莫要糊弄。”

  那伙计拿了钱，态度立马转变：“得咧您！”

  顾宁把带的包裹给阿旺：“去吧，莫慌，我在这里等你。”

  阿旺放心下来，跟着伙计走了，有阿信的哥哥在，左右不会卖了自己。

  有钱能使鬼推磨，顾宁略略肉疼，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钞能力”呢，别说，还真是爽。

  热腾腾的水汽中，伙计给阿旺换了三桶水，第四桶水才变得清澈，因着顾宁给的钱多，伙计还特意给阿旺用了香香的胰子。

  阿旺跟虾子似的，被洗的浑身红通通的，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换上顾宁准备好的衣服，包裹里有一身普通的旧衣服，料子是棉布的，衣服下面还有一双新鞋。

  阿旺把脚擦得干干的，才把脚伸进新鞋里，他欣喜的走几步，这还是他第一次穿新鞋呢！

  又把自己的破衣服和鞋子收起来，放在原来的包袱里。

  伙计不理解：“扔了呗，还要它干嘛”

  阿旺摇摇头，这才是他的衣服，以后还要穿的。

  伙计把阿旺领出来，打趣道：“看看，简直换了个人！”

  顾宁差点认不出来，洗干净的阿旺浓眉大眼，轮廓立体深邃，脸上已经有了年轻小伙子的影子。

  衣服穿着也合身，从小乞儿秒变精神抖擞小帅哥。

  “鞋子还合适吗？”

  阿旺再次低头看看脚上的新鞋：“合适，谢谢顾大哥！”

  顾宁越看越满意：“帅的很！”

  两人到店里后，乐哥儿他们已经叫了羊肉汤来，要了六个火烧，他们仨一人一个，阿旺一人三个。

  阿旺看着热腾腾的羊肉汤和火烧，一时不知如何下手，那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的断头饭恐怕就是这样了吧？

  自己今天还没干活，已经花了顾大哥好多钱了。

  顾宁拿一个烧饼给他：“恭喜你成为我们顾记的员工！第一顿吃点好的。”

  小牛举起碗：“让我们共同干杯！”

  阿旺这才端起碗和大家一起碰了一下，慢慢喝起来。

  乐哥儿也拿起烧饼：“快吃吧，三个都是你的。”

  羊肉汤他喝完了，烧饼却只吃了一个，再让他吃却是如何都不再碰了。

  顾宁看他一眼，并不勉强：“吃不下就不吃了，剩下的晚上带回去，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阿旺被猜中了心思，涨红了脸，他今天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好吃的，不知道小米他们怎么样了。

  乐哥儿和小牛装作没看见，当初阿宁也是这般体贴，考虑周全，处处为他们着想。

  下午顾宁让阿旺换上跟乐哥儿他们一样的工装，阿旺摸着崭新的工装：“我也有工装吗？”

  顾宁：“当然啦，我们要保持统一的形象。”

  新衣服可真好看呀！

  阿旺主动帮顾宁推着车，两人往集市上走去，身后是被阳光照射出的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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