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贵方考虑的怎么样了？”

        谢尔盖·舍斯塔科夫的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有些紧张：对方能答应伏尔加汽车公司的条件吗？

        江河摇摇头，在谢尔盖·舍斯塔科夫开始有了变化的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的说道：“舍斯塔科夫先生，在咱们两人上次谈过之后，我就和我们张总汇报了这件事，我们张总的意思很明确：既然华夏商品在俄罗斯市场上的名声不太好，那么我们华腾集团身为国企，就要肩负起帮助华夏商品正名的责任。”

        “这……”

        谢尔盖·舍斯塔科夫想到了各种可能，甚至想到了华腾集团方面会拒绝，但他惟独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这样的：对方要承担起帮助华夏商品在俄罗斯正名的责任？！

        一时间，谢尔盖·舍斯塔科夫瞠目结舌，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河的话。

        好一会儿，谢尔盖·舍斯塔科夫才吭哧吭哧的说道：“这个，江先生，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你们的政府做的吗？”

        “我们的政府一直在做这个事，”江河的表情很认真：“难道您没有发现这些年来，贵国市场上来自我们华夏的劣质商品已经越来越少了吗？如果不是有国家层面的力量在推动，您觉得会有这样的结果？”

        “是……是吗？”谢尔盖·舍斯塔科夫的表情有些尴尬：“我倒不是很清楚。”

        江河点点头，倒也没有抓着不放的意思，点头道：“伏尔加汽车公司的日常工作那么忙，估计您家里日常的采购都是您的夫人或者家里的保姆来做的，您不清楚倒也是正常的。”

        “呵呵……还真是这样的，我家里的事情都是我的爱人在操持……”

        谢尔盖·舍斯塔科夫脸上的表情越发尴尬了。

        江河点点头，接着说道：“上次的谈话之后，我特意找了我国驻贵国大S馆的同志了解了一下这些年来我国对贵国出口商品的情况，大S馆方面的同志告诉我，说90年代初期和中期的时候，我们国内的一些不法商人确实是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经过我们政府这些年来不断的整改，出口到贵国的商品中绝大多数都是合格的产品。

        虽然依旧有个别不法商人在弄虚作假，但所占的比例已经很低了，俄罗斯民众对于来自华夏的商品的认可度很高，在贵国的商场、超市里面，到处可见来自我们华夏的各种商品，其中也包括液晶电视、DVD播放机、个人计算机等高端电子产品，这一点，也得到了贵国外贸系统的认可。”

        “这个……”

        说到这，江河望着谢尔盖·舍斯塔科夫说道：“舍斯塔科夫先生，非常感谢您之前的提醒，但我们公司先后与我国驻贵国大使馆、与我们有对俄出口业务的企业进行过联系后，经过研判，确定可以直接进行整车出口，没有必要挂贵方的车标……当然，贵方的诚意，我们也感受到了，张总特意让我向您表达谢意。”

        最后这句话，纯属敷衍。

        “……”

        这就尴尬了，谢尔盖·舍斯塔科夫没想到华腾工业集团方面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如此的坚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疑了片刻，谢尔盖·舍斯塔科夫终于找了个理由：“如果贵方是这么考虑的，我们也能理解……但是江先生，您应该知道，以‘代工’的名义向我们国家出口商品，从官方程序上来说要比直接要进口许多，这个……”

        “我明白，”静静地等着谢尔盖·舍斯塔科夫说完，江河才点头道：“不过我们江总的意思是，从长远考虑，有些事情就必须得做。而且我们张总也强调了……”

        说到这，江河微微一顿，加重了语气：“说我们华腾集团财务状况良好，资金储备充足，有足够的空间给我们试错。”

        言外之意：您觉得我们集团缺这点钱么？

        “……”

        谢尔盖·舍斯塔科夫沉默了起来，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心里已经明白，华腾集团对这件事的态度了：出口可以，挂伏尔加旗下的车标？那绝对不行。

        最重要的是江河最后点出来的这句话，让谢尔盖·舍斯塔科夫一下子明白过来华腾集团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我们华腾集团还真看不上出口你们俄罗斯的那仨瓜俩枣。

        那是仨瓜俩枣么？

        在谢尔盖·舍斯塔科夫等一众伏尔加汽车公司的人看来，每年多了这数千万美元的利润，伏尔加汽车今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可以慢慢的进行技术改进、提高产品质量、改进车型……可以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可问题在于，这些是对伏尔加汽车而言，如果是对华腾汽车来说，谢尔盖·舍斯塔科夫悲哀的发现，出口俄罗斯的这点利润，还真的只能算是“仨瓜俩枣”，既然数亿“仨瓜俩枣”的水平，那自然是要也行、不要也行，华腾工业集团方面对此并不是特别在乎。

        一时间，谢尔盖·舍斯塔科夫的心里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还在，伏尔加汽车也有“plan  B”，在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谢尔盖·舍斯塔科夫、瓦连京·马特维延科等人也考虑到了最终没能够成功说服华腾集团的可能，还是给出了“华腾工业集团不同意以代工模式向俄罗斯出口汽车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的备用计划，所以，瓦连京·马特维延科明白，现在是把备用计划拿出来的时候了……

        好一会儿之后，瓦连京·马特维延科终于开口了，他缓缓的说道：“原来贵方是这么考虑的，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我们也充分尊重贵方的决定，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希望贵方尽快组建一个谈判小组，我们双方就彼此关心的问题进行沟通和协调。”

        所谓的“plan  B”，当然是答应了，否则还能这么样？

        江河笑了，痛快的点头道：“当然没问题，舍斯塔科夫先生，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张起航望着眼前的这台不断在水平状态和垂直状态进行切换的转动机构，兴致勃勃的说道：“这个东西，看上去有点像是美国F-35B战斗机的尾喷管啊。”

        张起航正在参观的，是正在研发的倾转旋翼机最核心的部件：位于机翼翼尖发动机短舱头部的倾转机构，按照张起航的要求，华腾工业集团研发的这款用于技术验证的倾赚旋翼机要避免美国V-22“鱼鹰”倾转旋翼机的固有问题，比如飞机在快速下降时的下洗气流导致的坠机问题、在临近地面悬停时尾喷管对着地面喷射高温高速气流导致环流问题等等，最后的结论就是对整个倾转机构进行改进，改成发动机短舱平行于地面不动、但前端的螺旋桨进行上下倾转的机构。

        这个倾转机构是倾赚旋翼机上面最核心的子系统之一，华腾工业集团的直升机部门联合国内多所高校一起搞这个东西，最终，就是今天张起航看到的这个——就眼前这个，也不是最终定型的版本，而只是一个技术验证型号。

        “我们在设计这个倾转机构的时候，确实是借鉴了一部分F-35B战斗机那个可以倾转90度的尾喷管的理念，”张继文点头道：“我们发现，这种方案是最科学、最合理的，同时也保证了动力传递管道内部的洁净——倾转旋翼机在飞行的过程中肯定要积累不少的沙砾，我们设计了好几种方案，对于屏蔽沙砾的效果都不是很理想，最后发现还是F-35B尾喷管的这种方案最理想，结构也最轻。”

        张起航听的连连点头：“这个倾转旋翼机机构，能能够承受涡轴8A的功率？以这个基本结构为基础，最大能够承受多大的传动功率？”

        “没问题，”张继文给了张起航一个肯定的答复：“我们的设计，整套动力传递系统和倾转机构最大可以承受700KW的功率，单台涡轴8A发动机的最大功率才500多KW，有着足够的冗余。

        至于这套倾转机构未来能够承受多大的传递功率，还要看材料技术的发展和方案的优化，就现在而言，根据我们掌握的材料情况，最大能够传递2500kw的功率，如果未来我们对这套系统不断的进行优化……康斯坦丁·安东诺夫先生表示，理论上应该承受至少5500KW的功率。”

        “5500千瓦？”张起航想了想：“那就是差不多7500马力了？”

        “是的，”张继文说完，又赶紧补充道：“当然，只是基本的结构和思路类似，可以承受5500KW功率的倾转机构，肯定比咱们这个700KW的要复杂的多。”

        张起航笑着点头：“你不说我也能明白……老张，你们估计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拿出可以飞的原型机？”

        “最少也得3年。”

        “最少三年？”张起航有点惊讶：“需要这么长时间吗？公司需要你们搞的只是个技术验证机，对气动外形和飞控技术进行验证，对于飞机的最大起飞重量根本就没有限制，哪怕你们最终搞个500公斤的小玩意儿出来也没关系。”

        “我明白您的意外，其实一开始我和您的想法也差不多，觉得又不是搞V-22‘鱼鹰’怎么复杂的东西，不过就是一个技术验证机而已，能有多麻烦？可真到了参与进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之前把事情想的简单了，”张继文苦笑着说道：“别看咱们这个技术验证机对重量方面没要求，一两吨甚至几百公斤的最大起飞重量都没问题，貌似很简单，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发动机的问题还好说，怎么找都能找得到，最难的地方就在于飞机的气动外形设计、飞控以及那个形状介于直升机主旋翼与传统螺旋桨之间的螺旋桨，这三个东西，并不会因为你的飞机是大还是小而有太大的区别，要说区别，无非就是咱们搞的是技术验证机，对于材料方面的要求不高，大家讨论的结果是所需的材料都能够在国内找到或者买到。

        但最要命的是，这三个东西咱们国内没有任何的积累，都要从头开始搞，所以我才说三年已经是最顺利、最理想的情况了。”

        张起航缓缓的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张继文不说，张起航还没意识到，但现在听张继文这么一说，张起航立刻就反应过来，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么：以那个螺旋桨为例，这个东西在倾赚旋翼机处于垂直起飞状态的时候，相当于直升机的主旋翼，将飞机给“提”起来；在处于水平飞行状态的时候，则又相当于传统固定翼螺旋桨动力飞机的螺旋桨，给飞机提供一个水平的力，“拉”着飞机往前方飞行，这么一来，问就来了：以前的时候，直升机主旋翼干直升机的活儿，螺旋桨干螺旋桨的活儿，大家泾渭分明、互不打扰，但现在，忽然有人跳出来说你一个人要干俩人的活儿……这么一来，这个螺旋桨该怎么设计才能同时满足两种工况。

        不，甚至还不是两种工况，只是两种工况倒也简单了，最要命的是中间的过渡，就很让人挠头了。

        螺旋桨是如此，飞机的整体气动外形设计和飞控系统的设计也是如此，倾转旋翼机这种独特的飞机，已经不可能再采用传统的“机械-液压”飞行控制系统了，只能采用电传飞控，偏偏华腾工业集团在电传飞控方面没有任何的技术积累，只能向老大哥们求援……

        “慢慢来，你们就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公司不着急，”张起航拍拍张继文的肩膀：“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只要坚持下去，总会成功的。”

        有了张起航的这番表态，张继文就放心了，他笑着道：“10年就不用了，如果真的要用10年才能把这个技术验证机搞出来，那我干脆一头撞死好了，还不够丢人的……3到5年，我们肯定能把技术验证机搞出来。”

        张起航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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