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出一系列的检查单，拿在手里面对我和杨曼说道：“孩子目前的情况很糟糕，这一点我不重复了，你们也都清楚。化疗对孩子几乎没什么作用，为什么说‘几乎没作用’呢？因为化疗刚刚结束之后，血液的癌细胞的确是减少了，但在观察期间，癌细胞又不断增加，甚至超过了化疗之前的数字，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化疗对孩子没作用，出现这种情况你们也不要觉得奇怪，我们当医生的见的太多了，是和个人身体对药物的敏感程度有关……”

        我和杨曼安静的听着医生说的每一个字，不敢提问也不敢插嘴。

        医生继续说道：“这样下去情况也不乐观，我们现在仍旧是做两手准备，其的一个准备就是继续找适合的骨髓进行移植，这个不需要你们做选择，现在需要你们做选择的是孩子是否要继续做化疗，之前我也说过了，孩子的身体虚弱，做化疗的话，我们都担心她扛不住。如果不做化疗靠药物维持等着适合骨髓的出现，那就不做了，孩子能挺多少天是孩子自己的造化。”

        杨曼忍着眼泪问道：“孩子不做化疗还能挺多久？如果做化疗，又能停多久呢？会不会有奇迹发生？”

        医生如实说道：“不做化疗能挺多久我不确定，有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也有可能是三五天，这都说不准的，和孩子的自身抵抗力有关。如果做化疗，那肯定是抗过去一次，就能多挺一段时间，但是你们也清楚，做化疗对身体是伤害挺大的，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她是能感觉到痛苦的，我们成人都被化疗折磨的生不如死，何况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呢？”

        说到这，杨曼已经崩溃了，她用另外的一只手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的太大声。

        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坐在那有一种选择困难症。

        医生把目光投向我，对我说道：“你要做一个选择，如果决定给孩子做化疗，我们就准备做第二次化疗了，这两天就安排上，我有义务告知你们，化疗对孩子身体影响特别大，何有一种可能是做着做着孩子就走了，毕竟上次孩子都有心脏骤停的经历了。如果不做化疗，说不定孩子能多挺几天。”

        我把头转向杨曼，轻声问道：“你做决定吧。”

        “我不知道……”杨曼更咽着说道：“不要让……不要让我选……可不可以……我不敢选……”

        我看着医生问道：“您的建议是？”

        医生摇头，对我和杨曼说道：“作为医生，我不知道怎么给你们建议，这要你们自己做决定。”

        我突然间反复回到了半年前，黄主任同样给了我一次做选择题的机会，当时已经检查出小希望的身体发育不全，肺里面有水，当时黄主任让我自己选要不要做手术救小希望。我当时犹豫了，我开始是要放弃治疗的，在放弃治疗的通知书上一张张的签字，当签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反悔了，我把前面的签的字全都撕烂，求着黄主任给宝宝做手术救一救她。

        这一次，我做了同样的选择，只不过我的选择是截然不同的，我期待着奇迹发生，我看着医生说道：“做吧，或许会有奇迹发生，或许做了第二次化疗，癌细胞就没有了呢，会有这种奇迹发生的，对么？”

        医生看出来我是在寻求安慰了，他也就顺着我的心意说道：“有可能会有这种奇迹发生，既然你们决定了，那我就安排下去准备做第二次化疗了，其实你们做这种选择是对的，毕竟这也是一种希望，而不是坐着等死神的到来。”

        离开医生的办公室，我和杨曼一起来到无菌病房的玻璃窗外，隔着玻璃看里面躺在床上的宝宝，她仍旧是身上插满了管子，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杨曼站在我身边，她有些累了，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处对我说道：“你看宝宝睡得这么安静，她会不会在做梦么？梦的她也是这么大么？梦里会不会充满了童话？”

        我抬起手轻轻的搂着杨曼的肩膀，哄着她说道：“说不定宝宝的梦里有你的身影呢，跟在你身后不停的叫你‘妈妈’呢。”

        杨曼深深的叹息，无比遗憾的说道：“如果宝宝就这么回到天上去当天使了该怎么办？我还没能听她叫我一声‘妈妈’呢，我这个‘妈妈’当的是不是有点太失败了？”

        我这才意识到，宝宝才还不到个月，除了会“咿咿呀呀”之外，还真的不会说话，为人父母一次，竟然没听过孩子叫自己“爸爸妈妈”，我没听过她叫我“爸爸”也就算了，毕竟我陪伴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可是杨曼连一声“妈妈”都没听过，的确是一种遗憾了。

        玻璃窗内，小宝宝的嘴巴动了动，感觉像是睡梦在吃东西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细小动作的那一刻，我和杨曼都情不自禁的笑了，是被萌到了么？

        次日上午，我和杨曼又签署了一大堆的单子，全都是关于第二次化疗的，医院规靠这些签字避风险撇清责任，而我们作为病人家属，却希望这些签字能换来亲人的健康。

        这天是周日，宝宝的第二次化疗被安排在周一上午。

        签完字没多久黎蕊就来了，杨曼和黎蕊并不熟，刚刚接我们来北京那天，杨曼也沉浸在焦急，甚至都没和黎蕊好好打过招呼，今天看到黎蕊后，杨曼是发自内心的向黎蕊道谢，说的特别认真那种。

        了解到孩子的情况之后，黎蕊安慰杨曼说道：“这个时候了，就把心态放平吧，你还年轻呢，还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你们俩和这个孩子有缘，你们为了她已经尽力了，只要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对得起这段缘分了，就像有的人相识、相知、相互欣赏，却不能在一起，努力过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就够了。”

        说到这的时候，黎蕊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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