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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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穿京东、江淮和余杭水上大动脉的泗水, 与流经多省及京都的黄金水道汴水,于徐州河道交汇, 因黄河改道而注入黄河支流, 三条水路交汇于徐州,使徐州在将来成为更重要的交通枢纽。
黄河改道,水淹徐州, 七月至八月中旬,一整个徐州宛如水泱泽国,到九月中旬已然退潮,至十月初, 洪水全部退去, 裸露出满目疮痍的大地。
南下逃难者还在少数, 多数人留下来,在朝廷和官府帮助下准备重建家园, 因徐州、邳州和泗水是主要受灾地,因此拨下来的四百万两赈灾银有一大半被送到徐州、邳州等地。
泗水在京东,另有一笔赈灾银拨下去,与淮南的赈灾银并不相交。
此时一艘官船于水面徐行,夜色笼罩,河面茫茫,船上火把明亮, 船头有官兵巡逻。户部税案司走出船舱,已经能看到码头的一点灯光,便令差役将代表身份的旗帜挂到船头。
差役前脚刚拿出旗帜, 后脚便瞥见河面有黑影闪过, 心里一惊,连忙出声示警, 但下一刻喉咙一凉,眼里弥漫血光和跳跃的火光。
鲜血溅到户部税案司脸上,当即拔出长剑劈下去:“敌袭!敌袭!快出来迎敌——”一边叱问从水底爬出并钻进官船的蒙面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可是此地水匪?可知道这是朝廷派来的赈灾官船?”
官兵急匆匆跑出来迎敌,黑衣匪徒各个都是练家子,官兵根本不是对手,很快被解决一大半。
为首的黑衣匪徒闻言冷笑:“官船?劫的就是朝廷的官船!杀的就是你们这群狗官!”
户部税案司心惊,连忙说道:“这是押送赈灾粮的官船,要是被劫走,淮南千万灾民将挨饿受冻,饿殍千里!”
“赈灾粮到了淮南只会进贪官富商的口袋,何时给到灾民手里?给不给赈灾粮,灾民一样饿死!倒不如由我渔家寨来当绿林好汉,救一救淮南广大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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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税案司身上全是伤痕,仍艰难抵抗:“本官劝你们三思而行,及时止损,现在停下来,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要是一意孤行,朝廷绝不会放过你们!便是你们个个拥有十八般武艺,能遁名匿迹,也斗不过朝廷千军万马!徐州知府的兵马正在接应的路上,很快就会发现你们的劫掠恶行,届时兵马出动,将一省十四州、周边七十二寨全部掀个底朝天,叫你们渔家寨血流成河,到时后悔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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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一剑刺向户部税案司的心口,后头有同伙上来说:“找到银子了!”
“搬走。”黑衣人说完抽回剑,将户部税案司踢落水。
与此同时,河岸码头亮起火把,整齐响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黑衣人说:“头儿,徐州营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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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还在船上放了把火,霎时火光冲天。
河岸官兵立即泅水灭火,仅拉回被烧成龙骨的官船以及一群尸体,此时一个官兵突然喊道:“大人,这儿有一个还活着!”
徐州知府贺光友急忙下马跑过去,见这人浑身伤口被水泡得发白,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多半救不回来,但他还是叫人喊来大夫。
留有一口气的户部税案司挣扎着拽住贺光友的官服下摆断断续续说:“两百万……赈灾银被、被劫……”
“——”贺光友倒吸口凉气,连忙蹲下身问:“是谁劫走赈灾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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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家寨?你确定是渔家寨?两百万两赈灾银全被他们劫走了?还有没有赈灾银走其他路运送过来?你是何人?你——”贺光友连声追问,发现此人大睁双眼瞪着天空,已然没了呼吸。
徐州通判神色沉重地说道:“两百万赈灾银在徐州地界丢了,你我逃不了追责。”
贺光友急得不行,心口慌乱:“我能不知道?可是究竟是谁抢走两百万赈灾银?想用这两百万赈灾银去做什么?”
徐州通判:“他说是……渔家寨劫走赈灾银?”
贺光友:“别人不知道渔家寨什么地方,你我还不知道?他们世代驻扎周遭山水间,以捕鱼卖鱼为生,能干出劫官银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徐州通判:“听闻这两年渔家寨收留不少江湖人,来往频繁,成分复杂,难保不会偷藏一些亡命徒。”
贺光友:“渔家寨两三千人,男女老幼皆有,世代安居乐业,不能凭此就断定是他们干的,也不能空口说他们窝藏罪犯。”
沉重叹气,胸口的郁气实在无法抒发出来,贺光友深觉棘手:“先报帅司,再奏报朝廷,这之前令徐州下辖县全部出动,重点关注是否有陌生面孔或江湖人聚集,出入城郭,府州内外都得严查过往行人,务必留意带着大件行李的人。”
回身上马,贺光友长吁短叹:“两百万赈灾银!偏偏在徐州地界丢了,我没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不说,连本地灾民我也没法交代啊!赈灾刻不容缓,之前筹集的银两和府库里的税银基本用光,撑不了多久,还是得赶紧向周边省、府州借点银子周转。”
徐州通判赞同贺光友:“救民于水火,先救急,再想办法找回赈灾银,我估计上面会宽宥大人您一些时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安置好灾民再说。”
贺光友颔首,下意识轻轻抚摸官帽,怕是戴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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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芦苇丛中,有一男一女两人屏息敛声,围观黑衣人劫杀官船全过程,在徐州营兵到来前悄悄离开,狂奔数十里才终于停下来喘息。
“果然有人劫杀赈灾银两,可惜我们晚来一步。”女人颇为懊恼,捶着手掌说:“你看到为首的水匪的脸了吗?”
男人满脸惊恐,闻言凝重点头:“淮南帅司参议官孙负乙!”
女人寻思片刻:“写张纸条送进徐州府衙,提醒贺光友。”
男人不建议:“我们不清楚贺光友是敌是友,如果他和安怀德是同党怎么办?会不会反过来杀我们灭口?还是找三叔公商量,由他来定夺。”
女人想了想,说:“那我们现在赶紧回渔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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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银被劫的奏报很快抵达帅司,帅使安怀德同左右参谋及一众官员说:“虽是在徐州的地界出了事,也算是在我的管辖区里出了事,寻官银、杀歹人,我责无旁贷。”
他将奏报推到左右参谋跟前说:“负责押送赈灾银的户部税案司临死前说劫官银的歹徒是渔家寨,据探子来报,渔家寨虽世代以捕鱼为业,但两三年前频繁出入一批江湖人,他们时常聚集,议论时事,是叛党的可能性很大。”
左参谋建议:“不如派兵包围渔家寨,搜索周围三十六水路七十二寨,如果真是那帮叛党所为,便可一击拿下!”
右参谋更建议:“帅司行动不可张扬,令营兵悄悄潜入七十二寨,切莫打草惊蛇,更不必告知徐州知府。我观他的奏报,字字句句有位渔家寨开脱的意思,难保贺光友没和渔家寨有什么勾连。”
其他官员附和,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
安抚司又名帅司,虽管兵权,但安怀德并非武将出身,只是观他坐于中堂,年龄约莫四十五六,正是精神矍铄的年龄,身材魁梧、硬朗,倒有点像行伍之人。
他表情不怒自威,目光仅一瞥就仿佛能洞察他人心思,尤为锐利可怕。
一众官员见他不说话,便都有点忐忑:“帅使,不知您意下如何?”
“嗯。”安怀德双手放在膝盖处,闭上双目从容说道:“你们的建议都不错。”顿了一会儿便问:“徐州的奏报应该呈交京都了吧?”
左参谋:“按路程,该到了。”
安怀德:“前一阵章从潞死在徐州驿站,这会又是两百万两赈灾银在徐州消失,看来徐州这个地方风水不好。”
右参谋:“两桩事发生时间距离太近,就怕陛下误会到您头上。”
安怀德笑两声,语气从容且温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夫为官三十载,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何况老夫身为淮南帅使,管辖一省十四州府军务治安,在这地界发生的任何事都是本使的责任,断无袖手旁观的道理。”
“陛下对老臣恩重如山,老臣为君分忧,责无旁贷。所以无论是火烧监察御史还是赈灾银被劫,老夫都必须管。就算陛下怪到我头上,要摘我头顶的帽子,那也是理所当然。是我失职在先,任何处罚下来,我都心甘情愿接受。”
一众官员闻言纷纷敬佩:“安帅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实为忠臣良相,我等自愧不如。”
此时,安抚司参议官孙负乙经过大堂,朝里头看去,和睁眼的上差安怀德对视,微不可察地点头。
安怀德重新闭上眼,气定神闲地说:“在上谕抵达之前,本使亲自到徐州处理赈灾银被劫一案,望能亡羊补牢,将功补过。”
停顿几秒,安怀德意有所指地说:“渔家寨疑点最大,便如参谋所说,先围起来一个个审问。如有人持械反抗,必为乱党无疑。”
三日后,渔家寨。
天色微亮,曦光破开云层洒落大地,山峦间笼罩薄薄的雾气,湖面金光灿灿,于连绵群山间开辟出大片农田,农田之上则是错落有致的木屋,原是烟火气息很足的村落而今破坏荒凉。简陋的木质寨门塌了一边,‘渔家寨’三个字被劈裂,留下深深的刀痕,旁边还有掉落的农具和鲜血。
‘隆隆’声响,马蹄阵阵,似有千军万马踏步而来,烟尘滚滚,一列从人到马都披重甲的骑兵踏晨光而来,踩进满目疮痍的渔家寨,深入腹地,遍地是刀痕斧刻,唯独不见尸首。
不远处忽然有尖叫声传来,为首的重甲骑兵驾马跃过倒地的屏障,在骏马飞驰时迅速翻身下马,两三步上前,手中玄铁长1枪挑开压在女人身上企图为非作歹的壮汉,抬脚重重踹向壮汉的胸口,胸骨霎时凹陷进去,当场毙命。
回望骑兵身后的路,走过的地方凹陷出约有两三公分的脚印,足见脚力恐怖。
女人惊恐地看着他们,抱着胳膊蜷缩身体,头顶一阵黑暗,下意识抓住,手里柔软的触感告诉她是一块布,而后听见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你是渔家寨幸存者?”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我是盐帮的人,本是来这儿收上个月的盐账,没成想遇到官府来渔家寨剿杀乱党,当时两边火并,我害怕被牵连就找地方躲起来,天一亮才出来,结果撞见来捡漏的山匪才差点被——多亏大人相救,三娘感激不尽!大人,我不是渔家寨的乱党,我真是徐州青山盐帮的,我们还有本地盐铁司同意开挖盐井的文书——”
“渔家寨是被徐州知府以乱党之名带兵围剿吗?”
三娘迟疑:“我当时躲起来,没看见人,但有听官兵喊带头的‘孙参议’,还听他们提到什么‘赈灾银’、‘安帅司’?”
“渔家寨可有活口?”
“杀了大概个人,剩下渔民被押进大牢,要定他们窝藏罪犯、勾连乱党的罪名。”
“走吧。出去后别说你见过我们。”
“三娘明白。”她连来过渔家寨都不会说,眼下谁敢跟乱党有勾连?
犹豫地向前走几步,三娘回头见那十几名重甲骑兵停在原地,伟岸身姿与身旁高大的骏马相得益彰,乌泱泱仿若话本里惩恶罚贪的天兵天将,不怒自威,令人心颤。
三娘不敢久留,速速离去。
太子见他诚挚:“真不是你?”
“全程有人盯着。里头守备森严,守卫像是禁军出身。事关重大,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赵白鱼在信里提及李意如和徐g碧的事,虽没明说,但能看出他的态度是不赞同李意如赠出代表婚约信物的如意簪,还说李意如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该拿她来当说服徐g碧出山的工具。
“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要真跟靖王有关,不是置将军于死地吗?”散指挥也觉心寒:“大义灭亲是不孝,包庇则是不忠,境地两难啊。”
元狩帝:“还是晚了。”
康王皱眉:“不是太子也不是五皇子,难道真是乱党?可从未听过徐州出现敢劫官银的乱党——安怀德传回来的奏报里说有乱党持械杀官兵,后被尽数剿杀,而窝藏乱党之人也被抓进牢狱,只是还没审问出赈灾银的下落。”
东宫。
五皇子觉得自己很冤:“我不至于无状至此!我知道赈灾银被劫的时候,后背都凝出一层冷汗,娘老子的,谁胆子大到敢碰赈灾银?他是跟整个朝廷作对啊!”
元狩帝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所幸安怀德还不敢屠杀一个寨子数千人,他只会挑出几个人当乱党就地格杀,让他们死无对证,没法开口喊冤。其他渔民则背上‘窝藏’的罪名,得等三堂会审,但人家罪名都罗织好了,数千人也是有口难言。”
霍惊堂拆开江阳县寄来的书信,信里先简单说明江阳县疫情已基本得到控制,幸得神明保佑没被感染,身体康健。
“派人盯着吗?”
元狩帝:“虽然老五蛮横霸道,没什么仁爱之心,但他听太子话。”
“徐州知府贺光友奏报提到渔家寨,朕就料到它会被当成替罪羊,同时解决章从潞和赈灾银被劫两桩事,所以令子鹓带十五唐河铁骑快马加鞭到徐州渔家寨。朕这边得到消息的时间本就晚于安怀德,传讯一来一回,有所延误也在预料之中。”
猛然呵斥,惊得散指挥哆嗦两下,连忙退出房间,直到退出院子还不敢抬头,同僚悄悄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他说他本想努力一把,差点烧了厨房,被砚冰赶出来,自觉没有厨艺天分,无法为郎君洗手作羹汤。
“小郎怪我?”
心不由咯噔一下,听着声音怎么跟结了冰似的,错觉吧?不是刚看完小赵大人的来信,心情大好吗?
康王劝道:“陛下,汤热,还是放凉为好。”
太子:“不管怎么样,得让安怀德处理好这件事,两百万赈灾银必须由我们找到。只要我们先找到赈灾银,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霍惊堂抬手搭着窗框,目光落在窗外茂盛的草木上,面无表情,只凝着一层薄薄的杀意。
换了身便装刚从外头调查回来的散指挥远远见状,同旁人说:“将军心情挺好?”
“下去!”
元狩帝喝完甜汤,盯着鱼竿,倒是主动开口:“皇后是来试探我,看我对赈灾银失踪的态度。”
“是!”散指挥回身,手指抵在唇边发出尖啸。
康王心惊不已:“安怀德真就无法无天?”
京都大内,龙亭湖。
五皇子:“我明白。”
当然言辞没霍惊堂解读的那么犀利,实际温和而隐晦,甚至体谅霍惊堂当时是为他解急、救急,才借李意如请徐g碧出山。
散指挥斗胆提议:“将军,趁现在立刻出手,迅速控制寄畅山庄,抢回赈灾银,才能戳破安怀德甩脱章从潞之死的打算,解救被关押在牢里的渔民。何况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先查到,赈灾银落在别人手里,用来大作文章,恐会连累将军您——”
“标下跑死了两匹马,不眠不休三天,动用所有江湖人脉才追查到赈灾银的下落,绝无出错可能!”
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赈灾银被劫都不是太子和五皇子干的,安怀德是太子的人,所以赈灾银也不是他劫的。
五皇子:“我没有!风口浪尖,我怎么敢?我要是真碰赈灾银,就是皇子王孙,父皇也绝对会摘掉我脑袋!”
“什么?”
大太监领命去回话,很快端回甜汤,元狩帝直接接过。
霍惊堂蓦地转头:“没查错?”
“嗯。”霍惊堂:“下去吧。”
太子摘掉官帽摔在桌上叱问:“你是不是碰赈灾银了?”
然而此时的霍惊堂恼的不是靖王,那老东西跟他仅有的一点父子情分早在层出不穷的刺杀里耗干净,他真正气的是赵白鱼的第三封信。
话外有话,但事关帝后,康王可不敢随意接话。
康王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元狩帝说:“赈灾银被劫是图穷匕见。”
“将军,我们来迟一步。渔家寨还是被当成替罪羊,安抚使那边的人证物证估计都已经准备好,就等三堂会审、画押定案,章从潞和两百万灾银被劫的案子恐就此了结。”
康王:“……”
散指挥悄无声息地上前,静静伫立在霍惊堂身后,想着等会儿再汇报,冷不丁听到将军问:“何事?”
他对李意如是何感情?
“!”同僚倒吸口凉气,压低声音:“赈灾银被劫和靖王有关……那不是会连累将军?”转念一想:“可将军跟靖王关系不好,父子相处跟仇人似的,怎么会因此生那么大气?我刚在外头都听到将军呵斥了,自从将军开始拜佛,很少生这么大气了。”
听完描述,同僚不由惊奇:“将军心情不是很好?是因为赈灾银在寄畅山庄……可是这跟将军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说它会连累将军?”
第二张信纸不写相思却通篇说相思,赵白鱼细数他在江阳县吃到的每一餐饭,聊起那儿的特产五香糕,说‘健脾养胃,于尔有益。每日三次至店家与之畅谈,店家终慷慨赠糕方’。
元狩帝在钓鱼,旁边站着康王,不一会儿便有大太监匆匆跑来小声说皇后身边的内侍太监送了甜汤,正在外面候着。
“……在扬州寄畅山庄。”
送来的信件拢共才三封,满打满算只有一封在说相思,第三封满纸满语还都是别人。
元狩帝:“他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
“陛下早就预料到安怀德的行动?”
元狩帝:“端进来,就说朕突然想吃皇后身边人做的炙鸭,晚上过去。”
“在哪?”
一记直球正中霍惊堂心口,反反复复看这一句,食指摸得沾了墨痕才挪开,喃喃自语:“小郎才华横溢,怎么能有不会作诗的短板?淮南事一了,便请大儒教小郎如何作诗。”
徐州彭城外一山寺。
散指挥抹着额头冷汗说:“寄畅山庄是元丰七年,先帝赐给当时的八皇子靖王。”
重骑兵散指挥:“但现在我们只知道章从潞是死在安怀德手里,不知道赈灾银在哪里,也没有安怀德贪墨河道银子的证据,完全是一头雾水,无处下手,更别提救渔民。”
康王:“太子真敢碰赈灾银?”
康王:“是五皇子?”
同僚:“小赵大人来信,将军一大早看完一封信,在庭中耍枪,一整套招式全耍完,便拿起第二封信看完,就是眼下这模样,跟被什么山精鬼怪附体一样瘆得慌。”推搡散指挥,说道:“欸,有什么事趁现在说,就是出大纰漏,将军也不会发脾气。”
散指挥摇头:“可惜我带的消息不好不坏,浪费一大好机会。”
安怀德是利用赈灾银被劫,将章从潞被烧死的锅扣在乱党头上?
拨弄佛珠试图令烦躁的心重归清静,以往很有用,眼下却失效,越拨越乱,霍惊堂禁不住猜想赵白鱼为何为李意如特意写一封信来?
元狩帝摆摆手:“待我传个手谕,令子鹓留在淮南查明白,查不出来就留那儿别回来了。省得一天天闲着不干事,碍眼。”
霍惊堂翻身上马:“先留徐州暗中调查。”
信的末尾提及缠花藤,仅一句‘存于心口,珍之重之’,就够霍惊堂靠窗对庭中花草笑个没完。
二人同时看向庭院,深感唏嘘。
解开连接头盔遮住脸的披面锁子,露出霍惊堂俊美出尘的脸:“渔民得救,案子得查清,赈灾银也必须找到。”
所以赈灾银被劫究竟谁干的?
“已查到赈灾银的下落。”
霍惊堂可不是会生闷气的人,当即提笔回信,就一行字:
言罢就朝霍惊堂走去,而此时霍惊堂已经拿起第三封信看。
十几名重骑兵原地解散,没入山峦,不见踪影,连来过的痕迹也被抹除干净。
旁人在救火,赵白鱼在庭中观看,觉月色如水,忽然想写诗,可惜词穷气短,没作诗天赋,‘只是朝山谒水,百转千回,我仍有为你作诗的心情,便不觉孤单’。
元狩帝:“我倒觉得喝完能凉心。”
可霍惊堂还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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