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太快了，也太简洁了。以至于强势秒杀大天狗做下马威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瞅着灰发的半老头子似乎马上要指责出口，奚孟修抢先开口，偏头看着服部坎正聪道：

  “喂！服部坎，给你两个要求。第一，把你的正脸给我亮出来，躲在狗堆里跟人说话不礼貌；第二，把你周围藏着的天狗都收起来，藏头露尾的，我以为你这是要偷袭我呢。”

  边说着话，虚悬着的几根冰锥有点跃跃欲试的，服部坎正聪所在的那一攒天狗群缠成的球，慢慢解开了，服部坎枯瘦的样子显露出来，站在一只身长两三米的天狗背上，温和的笑着打招呼：

  “荀道长，奚道长，还有这位任女士，久违了。”

  好像真的是许久不见的熟人在客套寒暄。看着奚孟修眼神巡视着周边海域，服部坎眼角微微跳动，戒惧的双手捏印施法召唤，海水中又有二十几只大小不一的天狗露出身形，二十几只天狗扇动翅膀飞向服部坎正聪，在接近他身周时厉叫着化为虚影融入他的身体中，服部坎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充盈了一点，没有之前那么枯瘦了。

  奚孟修目光灼灼的打量着服部坎，突然像是许久不见的熟人在关怀寒暄道：

  “服部坎啊，你是不是瘦了？”

  “别养那么多天狗，作孽不说，徒耗精神。上次才帮你处理了那百多只，你这么快就又养了这么多，小心自己血气和神魂亏空的太过，会猝死的。”

  荀守言在白鹤背上轻咳了两声，像是清嗓子。奚孟修顺着荀守言的眼神注视到任敏身上，然后停住调侃。

  任敏收到两人注视的眼光，将手上昏沉的沐川兄妹两人扔在地板上，还特意将两人的脸给露出来。然后眼神注视了服部坎一眼，最后定定的看着那个领头的灰发半老头子。

  灰发半老头子关注了一眼昏迷的沐川兄妹，然后眼皮微抬目光不带感情的在对面三人身上冷冷观察，同时漠然开口：

  “服部坎正聪，介绍一下吧。”

  任敏在服部坎开口前，竖掌打断，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从奚孟修那儿学来的套路道：

  “何必虚伪的多此一举，你们有心自然会知道我们的身份。直接交换人员吧。”

  服部坎面色不爽，身周天狗有些乌央乌央的扇着翅膀躁动。奚孟修微微侧脸，覆着金光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服部坎正聪感觉对方视线里带着一丝期待他出错然后趁机动手的不怀好意，至于怎么样算是出错呢...  ...感觉这十多只天狗也不保险，但是又不太敢招惹这位行事无常的奚道长。只能沉默看着灰发半老头子。

  灰发半老头子脸色难看的瞪了服部坎一眼，身旁那个身着常服的中年男子见此情景冷然道：

  “数千年礼仪传承，岂能行如此无诚意之举。”

  荀守言瞥了奚孟修一眼，见他没有说话欲望，只是有些不怀好意  的盯着服部坎的那些天狗，于是接过话道：

  “所谓礼仪，并不需要虚伪。你们看到这对兄妹完好，那就是最好的诚意。我们的人呢？你们的诚意呢？”

  灰发半老头子仔细打量着奚孟修三人，任敏在中间，奚孟修和荀守言一左一右浮空与己方对峙。

  “这位奚道长，老夫万里小路久贤，听说阁下有一项疗伤的本领。这有一个患者，希望你能救她。”

  奚孟修闻言有些诧异，思索着看向服部坎问：

  “所以这才是点名希望我出现的原因，是你告诉他们的？”

  服部坎点点头说了个“是”字。

  奚孟修目光转向万里小路久贤问道：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

  灰发在海风中乱飞的万里小路久贤慎重的点点头。同时挥手向游轮舱室示意，一台像是连接着各种监视和维生仪器的手术床被推了出来，三个白大褂戴口罩的医务人员小心照顾着床上的人，并且小心调整了一下床，让上面的人上半身缓缓升起一定的幅度。

  那是一个带着呼吸机，剃光了头发的，太阳穴两边有着手术缝合的线，看样子好像是曾经被穿透了脑袋的人。这样的人还活着吗？

  覆盖口鼻的呼吸罩有规律的出现雾气。还真的活着，但是这样的人伤成这样，这些樱花人还把他带到大海上来折腾，还真的是不敢置信。

  奚孟修看了一下任敏和荀守言，微微点头踩着风行蒲团飞过去。来到这个病人身边，打量了一下。奚孟修转身看着万里小路久贤道：

  “万里老先生，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他做过什么坏事吗，要遭这么大的罪？”

  那个长袍高帽、眼角有着淡淡鱼尾纹的白皙男子，有点皱眉的用稍显生硬的华语说：

  “奚道长，先生姓万里小路，不姓万里...  ...”

  奚孟修眼神飘移的扫过服部...  ...坎。万里小路久贤扬手阻止了白皙男子的话。

  “奚道长，她还有救吗？”

  声音里很沉重。

  又是这种毛病，樱花人都这么喜欢不回答别人的问题，还无视的反问其他问题吗？

  奚孟修望着万里小路道：

  “有救怎么说？没救又怎么说？”

  万里小路闭着眼睛沉声道：

  “有救，我就带她回家。没救...  ...我就让伊藤在这大海上将她火化了，骨灰洒进海里。”

  心里握了一把野草。狠人啊。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谁？为什么变成这样？”

  还是问来历，万里小路闻言睁开眼，灼灼的盯着奚孟修，认真道：

  “她是我的外孙女，地震时为了救一个小孩，被散落的建筑材料砸中...  ...”

  女的？奚孟修刚才在破惘视觉里观察脏腑时...  ...没感觉到什么起伏啊...  ...

  救人受伤，这还是个好人。

  奚孟修叹了一口气道：

  “所以她还是个好人咯？她救的那个小孩呢？”

  万里小路眼睛明亮，认真回答：

  “百绘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很善良。那个小孩没事，我还让人以百绘的名义资助那个小孩读书。”

  奚孟修的破惘虽然不能像白珥那样轻松判断别人是否说谎，但是这个万里小路刚才说话的时候，心脏跳动和血液流动都很正常，应该是说的真话吧。

  “万里小路老先生，你知道吗，我的真炁其实是不能救坏人的，好在你孙女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了。”

  奚孟修上前两步走到那张移动的另类手术床边，回头看着老头道：

  “对了，她脑袋里面那只鬼物是谁弄的？很有创意。”

  长袍高帽的白皙男子点头示意了一下道：

  “阁下眼力不错。伊藤宫诚有礼了。”

  这就是万里小路所说的伊藤，长袍高帽的，这是个阴阳师啊。奚孟修偏头瞧着这个伊藤：

  “把你的鬼物弄走？还是我直接清理了？”

  奚孟修手掌上金光汇聚，配合着脸上的金光，在阳光下有种辉映的景致。伊藤宫诚捏着印诀招回百绘脑子里寄居的鬼物，那鬼物本来充当着某些缺失残存通道的替代物。

  奚孟修手掌按在那个昏沉女孩的额头，金光渗入其全身，女孩身上、床上有好几处冒出青烟来，好像是那个伊藤布置的某种手段，但是他既然没有主动收回，奚孟修也懒得管。

  金光持续在女孩身上笼罩，奚孟修掌心贴住额头的地方，疗愈发动，复苏发动。那个女孩子微闭着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奚孟修破惘视觉中，女孩的脑袋中的缺损组织在恢复，看着女孩太阳穴处的手术缝合线，他有点粗暴的用旁边医务人员提供的剪刀将缝合线剪断抽出，在他又补了两回疗愈和复苏后，诧异看着女孩居然还没睁开眼。

  明明破惘视觉下，应该已经恢复了啊。旁边的白大褂医务人员都已经惊奇不已的发出他听不懂的惊叹，奚孟修试着又补了一下疗愈，恢复效果都开始散进女孩身体的其他地方了。

  看着女孩眼皮颤抖，但还是没睁开眼，奚孟修不耐烦的就要缩回覆盖女孩额头的手，手掌刚离开就被女孩伸手按住。看着女孩终于睁开眼睛，似乎是受光刺激，不停眨着眼睛，但视线定定的盯着奚孟修附着金光的脸。

  奚孟修轻轻抽回手，不自然的在空中甩了两下，似乎要甩落什么东西。

  那女孩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话，隔着呼吸罩，又加上长时间沉睡声带嘶哑...  ...好吧，奚孟修听不懂，也不想多搭理。

  交易而已，再是好人，那也是个拥有不知是不是好人外公的樱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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