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道人刘存叹息了一声，哪怕最近百年有多次元神出行察查世情，哪怕是尽力在融入，但是毕竟千多年的岁月隔断，一些现代的行事思维，他其实还是难以那么快适应的。

  简单对荀守言和奚孟修交待了一下，九节符杖在龙龟背上轻顿，一道道法光激射裂隙口，形成一幅太极阵图虚影覆盖上裂隙。太平道人和荀守言各据一极向阵图中注入法力。

  奚孟修则是戒备着裂隙处可能出现的异常。

  阵图上两仪渐显，随着两位道人持续注入法力，两仪化生四象，继而再衍八卦，八卦既成，兀自化为虚影连带着裂隙消失在肉眼视线中。

  看着两位道人法力消耗过多，各自发虚的坐在灵宠背上调息。奚孟修掂了一下手上的石子，给这两位各上了一道调息术，以恢复法力。

  “道友的这真炁真是妙用无穷啊。”

  太平道人感叹中有意味的看看奚孟修。奚孟修盘腿坐下，敲敲风行蒲团边沿敷衍的随口道：“是吧。”

  太平道人似乎察觉出奚孟修的真炁本质极高，但也没多说。

  “前辈，你这阵图封锁，能维持多久？”

  太平道人看看虚空裂隙原本所在处，似乎有点猜测奚孟修的心思，不太确定道：

  “我千年虚耗，本源法力不复圆满，方才又是与荀道长仓促间合作，阵图不受破坏的话大概能存在几年吧...  ...还是保总的空间引力装置效用更好。”

  奚孟修点点头没在说话，这个法阵封锁确实不算好法子，时间太短，且有被破坏的可能。再则，那位叶法善的封锁固然维持了千年，不还是轻易就出现纰漏了吗。瞥眼看了看地面骚乱，奚孟修御风向地面飞去。

  “怎么回事？”

  看着奚孟修落地来发问，宋智和任敏对视了一下，任敏道：

  “这两个战士反应严重，采集了血样留存，不肯注射抗病毒药物，说要保留不同阶段的样本供科研所的专家研究。”

  两个战士皮肤发红，看着像是重度发烧，套着全隔离的服装不时打哆嗦颤抖。奚孟修凑近些看了一下，似乎不是潭州这边的战士，是总部来的。

  总部培养的一部分战士是全学科培养的，学科文化和武力训练同时进行。这两个似乎对感染学科有些底子的，以超凡体质的敏锐感应，按感染反应分阶段的对自己采血留存。

  说不上来算是迂腐，还是自我奉献，亦或者是科研精神。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伟大。

  奚孟修皱眉看着宋智道：

  “你们总部来的都这么理想化吗？武教官呢？这万一要是死了，不是白白浪费了保总的培养吗？”

  武世英从另一边走过来，皱眉道：“立即注射抗病毒药物吧，你们选择成为战斗行动人员时，就已经不再需要考虑科研问题了。”

  一个战士哆嗦了一下，有些发瓮的声音从全封闭的隔离服里传出：

  “教官，我们最初出现感染反应的四人都是刚入超凡，体质接近普通人，更具有参考研究价值。有两人注射了Ⅵ型抗病毒药物，他们俩也在根据反应分时段的做采样留存。两种采样对比，这会加快科研所的同志们的研究的...  ...”

  奚孟修皱眉看向任敏问：“潭州本地的战士受感染的在哪儿？”

  任敏心中一动，想起奚孟修神乎其神的真气疗伤，忙带着他走到另一边临时搭起的帐篷边。看着帐篷布严密的扣上布帘，将人隔离在里面，奚孟修回头看着远处的尸山，额头跳了一下，掀开帐篷帘布走进去。

  帐篷中五六个战士脱去了战术护甲，套着隔离服聊天，也不见什么悲观的表现，看见奚孟修进来还跟他打招呼。这几个月以来，潭州保总大多数人都认识他了。

  奚孟修心中有些压抑，破惘视觉并不能很直观看出微观感染引发的免疫体系应激反应，只是看出血液流速加快，肝脏肾脏的运转负荷较大，生命气象有些虚弱，但其实还算正常范围。

  得知他们都注射过保总战士常规必备的抗病毒药物。奚孟修征得一个战士的同意，解开隔离对着他释放了一道金光，观察了一阵，给他施了疗愈和复苏。看着他很快精神面貌大变，生龙活虎起来，再也没有虚弱的气象，奚孟修心中稍安定些。

  至少可以确定，这封锁结界里的战士们，不会因为这怪异的异域病菌有死亡风险了。

  其实，奚孟修照样还是心中复杂，他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万一这异域病菌泄漏，单凭他一人根本救不了世界，还是需要那些科研学者的能耐。

  没有给其他几人施法治疗。奚孟修沉默重新走回池塘边，看着那堆堪称庞大的尸山，压下心中放火焚毁的冲动。在公共通讯频道中询问了一下科研所的进度，然后默默走到封锁结界边缘附近坐下。

  往常虽然会觉得自己的法术体系奇怪，不够全面、不够万能，有很多事做不到，但也没觉得世上真的有事能难住自己，很多事其实只是自己不想去做。

  但是面对这可能出现的病菌感染，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无能为力。这种事万一真的爆发，必定如几年前的冠状病毒一样席卷世界，就算他法力通天，不眠不休能护住浣花市区就已是万万幸。说不定人心复杂异动下，他也只能护住师娘、小蝶、王周龙、白轩轾这些人，还要隐藏起来。

  “五雷掌”下，杀死了那么多异域生物。虽然当时觉得不会有心理负担，可之后看着那片尸山，他还是从心底里产生了厌恶...  ...

  外界新拉上的隔离带外，白轩轾套着全封闭的隔离服，呆呆的看着发呆的奚孟修。

  荀道长、断葛和罗志忠三人站在远处，看着奚孟修陷入发呆，互相对看了几眼后，罗志忠怀疑的问：

  “奚兄他魔怔了...  ...”

  断葛皱着眉想过去，被荀守言拉了一下。荀守言眼神制止了断葛的躁动，看看罗志忠道：

  “奚道友他，本性过于善良，对生命充满热爱，好像从没杀过生，就算是鬼物我也只见他杀过两回...  ...”

  罗志忠回头看看那堆尸山，你说他善良不杀生？！不到一个钟头前，他只一招“五雷掌”就杀死了小两千的异域黑怪啊！！

  再回头看看发呆的奚孟修，罗志忠有点了悟的道：“战场PTSD？”

  断葛皱眉道：“那些异域黑怪算不得正常生命吧...  ...不过那么多尸体堆在那儿，看了确实恶心，杀一千只鸡也会有些心理反应的。”

  “应该不是这样，他知道动手的意义所在，不会真的有心理障碍。”荀守言摇摇头道，“可能他动手前没感觉不对，可后来看着那堆尸体，我看他快犯恶心了。”

  想了想，荀守言才接着道：“动手太快，那片尸山的视觉冲击，加上可能有烈性疫病的风险，让他更加感受生命的厚重了吧？”

  断葛和罗志忠对视一眼，齐齐无语看着荀守言，你要不要想想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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