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9 一桌菜,尝尽江湖百态。
怀揣着满满的迷惑,我从公寓门口见到了陆国康。
原本我确实是想喊上王鑫龙或者天道的,后来又一琢磨,因为关系尴尬的缘故,陆国康本身就极其敏感,如果我真带其他人一起,保不齐他心里会认为我信不过他。
公寓门口,陆国康左右手各拎着一个装满蔬菜调料的塑料袋,也没像平常一样戴面具,而是穿了件蓝色的连帽卫衣,脸上捂着个一次性的口罩。
走过去以后,我乐呵呵的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打招呼:这身造型洋气很多哈,再给你配条大金链子,你能去参加中国有嘻哈。
陆国康抽了抽鼻子浅笑:哈哈。。嘻哈我是够呛了,顶多能来段诗朗诵,走吧,我请你吃饭。
我迷茫的问:走吧?往哪走啊,咱不回公寓吗?
不回公寓了,我在邻近小区租了个地下室。陆国康摆摆手,随即转身就朝街对面迈步,等他迈出去四五步左右,见我还一脸懵逼的杵在原地,不由回头看向我挑眉:愣着干嘛,你怕我坑你啊?
怕。我半真半假的缩了缩脖颈,迟疑几秒钟后,迅速撵上了他。
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我此时的感觉,反正就觉得陆国康特别奇怪,前几天三眼他们过来以后,陆国康以公寓太闹腾为理由,搬了出去,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但我一直都以为他可能是搬到公寓对面的酒店里。
怕还跟着我走,你胆儿挺肥哦。陆国康跟我并肩走过马路,玩味似的吧唧嘴:小朗子,要不你喊个保镖啥的呗?
激我是不?我眨巴两下眼睛,打了个哈欠,豁嘴开玩笑:让你条大腿都能揍你俩两回,需要喊保镖嘛。
那一定,万一我反水,跟着某某某一块阴你呐。陆国康拽了拽脸上的口罩。
公寓的对面是一条不算特别宽的巷子,走进巷子以后,陆国康的速度突兀变慢很多,扭动脖子来回看了眼僻静的巷子,然后朝我莫名其妙的出声:你说,如果现在有二十个人把巷子的前后口一堵,你还能跑走吗?
啥意思啊?我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陆国康今天的表现特别的奇怪,听到他的话,刹那间我心神不由一紧。
瞅你那副鬼样子吧,记住昂,干大事的人甭管什么时候都得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我反正这辈子没做到,所以也没成啥大事。陆国康拽掉脸上的口罩,露出侧脸上狰狞的刀疤,打了个哈哈道:还有一点,做大事的都不会轻易相信人,尤其是曾经试图伤害过你的人。
我斜楞眼笑骂:操,你这是要化身教授的节奏昂,人都是会变得,以前伤害过你,不代表以后还会伤害,比如你,比如阿生。
陆国康转动两下眼珠,语调复杂的呢喃:还是太年轻呐你。
必须得,杠杠年轻。我没正经的拍了拍裤裆道:迎风尿三丈。
哈哈。。陆国康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闲聊的功夫,我和陆国康来到他租住的地方,是一栋很有年头的老式小区地下室。
陆国康带着我往里走的时候,时不时会碰上一些附近的住户,基本上每遇上一个人,他都会友好的从对方打招呼。
我拿胳膊撞了下陆国康打趣:人缘挺好嘛,老陆。
这里的生活的人,更像人,更纯粹。陆国康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踩着遍布积水的砖头,埋头走进地下室里,我的心情陡然间变得有些压抑。
来羊城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不足十平米的地下室怎么可能住人,但随着在这边呆的时间越来越久,我才发现这座外表看起来流光溢彩的大城市,实际上不为人知的阴暗有很多。
狭窄潮湿的地下室里,住着一家四口的例子比比皆是,白天西装革履,晚上蹬三轮载客的商业精英数不胜数,很多夜晚看起来风情万种的陪嗨妹,白天可能化身某家超市的雇员的同样大有人在。
总之,在这个充满希望和梦想的大城市里,情非得已总是能和光怪陆离同行,为了梦想和填饱肚子始终矛盾且并存,奋斗者多过成功者,逃离者又大于奋斗者。
记得前几天我和江静雅一块到车站附近溜达,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离去的人们不甘和委屈的眼神,以及新来的人们充满朝气和自信的脸颊。
或许这就是大城市独特的魅力之一吧。
走到一面贴满小广告的木门前,陆国康从裤兜里掏出钥匙,边开锁边朝我笑问:想什么呢?半天不言语?
我舔了舔嘴皮浅笑:没事,突然感觉你好像比我们更会活,从天娱集团嘴里虎口逃生以后,我有点飘又有点迷茫,属实应该搬过来跟你挤两天,好好琢磨琢磨,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活,为了什么往上攀爬。
陆国康笑了笑没作声,推开房门,将我让进去,他随手啪的一声打开灯。
不足十平米的屋内,透着一股子霉味,不过收拾的很干净,一张单人床,被褥全都叠的整整齐齐,床边是一张掉漆的老式办公桌,一条桌腿断了,用几块砖头垫着,桌上很随意的扔了几本书。
靠近门口的一侧,用木板和铁架子搭了个临时的灶台,将手里的蔬菜放下以后,陆国康直接从门口取下一条围裙系在腰上,朝我微笑道:你先坐会儿,我洗菜摘菜。
虽然不知道他为啥神叨叨的突然要亲自下厨请我吃饭,但我还是挺享受这种被人信任的感觉,这顿家宴他没有喊其他人,至少证明我在他心里的地位还算是比较独特的。
不多会儿,陆国康拎着一小筐摘干净的蔬菜回来,朝我努努嘴道:我年轻那会儿,刚到羊城的时候,就是跟一帮哥们住在这样的地下室里,不过没现在的条件好,那会儿我们几个人挤一张床垫子,他们就像你现在这样,无所事事的看我炒菜。
一直不知道你还会做饭。我起身走到他旁边,帮忙一会收拾灶台。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啥都干过,十几岁那会儿,我邻居有个二哥是卖快餐的,我跟着帮了一年多的忙,学会不少手艺。陆国康刀工很好的铛铛铛的开始切菜,随即笑着朝我道:你把生姜和花椒大料葱姜蒜帮我分开。
我撇撇嘴道:分开有个毛用,多此一举的事儿,姜这玩意儿最操蛋了,稍微搁酱油一上色,直接找不着。
是啊。陆国康抽口气道:生姜的这东西绝对是食物届里的cyisplay冠军,而且贼没骨气的,烧红烧肉的时候,它像块肉,土豆炖鸡块的时候,它又像块土豆。
哈哈哈。。我顿时间被陆国康给逗的前俯后仰。
就跟做人似的,生姜这类型的绝对最招人待见也最不易被谁察觉,因为它啥时候都不会表现的格格不入,看起来随大流,实际上你不把它搁嘴里,永远不知道它啥味儿。
擦,炒个菜你都能悟出来人生哲理啊。听到陆国康的话,我微微一怔。
陆国康将切好的蔬菜盛盘浅笑:一盘菜炒好以后,你信不信花椒啊大料这类本来居功至伟的佐料指定是第一个被夹出来丢进垃圾桶的?往往最不起眼的生姜却能留在最后,想做赢家,唯有活的长久。
听到他的话,我顿时间陷入了沉思当中。
陆国康没再继续多说什么,而是摆摆手示意我到床边坐着等吃饭。
在我不知不觉胡乱遐想的过程中,陆国康已经将几盘菜肴摆上了瘸腿的办公桌上,摆摆手招呼我洗手吃饭。
坐定以后,陆国康翻出来一瓶没有包装的散白,咕咚咕咚分别给我俩满上一杯。
我眯眼望向桌上的几盘小菜,醋溜土豆丝拔丝长山药雪碧苦瓜辣子鸡块,白黄绿红四道不同的菜,四盘泾渭分明的颜色,陆国康端起酒杯朝我巧笑:还有个汤,珍珠白菜汤在炖着,咱们边吃边等。
我抿了口酒,然后夹起一筷子土豆丝笑问:你这一桌子菜是酸甜苦辣的意思吗?
陆国康喝了一大口酒后笑道:不是,是我走到今天为止的真实写照,也是我对这个江湖的个人理解,初入社会的心酸,彰显峥嵘的甜腻,众叛亲离的苦涩,无人问津的寡辣。
我抬头目视他恐怖的面容,莫名有点心疼这个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的朋友,深吁一口气举杯:为了你对这个江湖的理解,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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