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姚品娴很好奇昨夜王爷有没有留宿,但羞于启口,也就没问值夜伺候的婢子。
但亲自打了洗漱水进来的青菊却主动和主子道:“王爷早早便起了,特意交代了奴婢们,让奴婢们不要吵到娘娘。”青菊满眼含笑,看样子,她对王爷留宿在这里,比姚品娴这个王妃还要高兴。
青菊虽说的含蓄,但言语间却是表达了两个意思的。
一是昨夜王爷留宿了,二则是王爷待王妃很是体贴怜惜。他知道王妃昨夜受累了,便主动交代大家莫要吵了王妃的好眠。
姚品娴闻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虽心中高兴,但到底还算沉稳,不至于为此而欢呼雀跃。
姚品娴示意青菊来给自己梳头,她则往妆奁镜前坐下,望着镜中的自己。
青菊站在姚品娴身后,一边动作温柔且娴熟的帮主子梳头,一边则顺着她目光也朝铜镜中探去。望着镜中那张清丽脱俗的脸,青菊由衷赞美道:“主子您可真美。”
姚品娴自是美的,小小年纪时,便绝色冠京。
便是如今,提起姚氏姐妹来,也无一不赞叹她二人的美貌。
只不过,姚品娴自幼受外祖母与母亲亲自教诲,才德品性更在容貌之上。比起姚品妍来,姚品娴更端庄秀慧,更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和风范。
姚品妍容貌风流,人如其名,长得娇妍美丽,更中男儿的意。
姐妹二人,各有风采,倒也说不上谁更压谁一头。
不过,身为自幼伺候在姚品娴身边的青菊,她自然是觉得自己主子更美的。
对自己的容貌,姚品娴从未妄自菲薄过。但此刻望着铜镜中自己这张脸,她忽然想到梦中书上的那句话来--[纵品貌皆佳,也难逃凄惨下场,一辈子被女主压得死死的。]
本来因昨夜春风一度,姚品娴被滋养得满面红润,正心中得意。忽念及此,她脸上笑意便一点点消失殆尽,开始愁云满布。
见主子脸色突然不好,青菊也忙收了笑,关切问:“娘娘怎么了?”
很多事姚品娴自己都没弄清楚,她也不好跟身边亲近之人说。所以姚品娴选择避而不答,只问青菊:“可知王爷此番身在何处?”
才将回京,圣人给了王爷假,姚品娴知道他今日不必早朝。
朱佑平的行踪当然不会告诉青菊,不过,一早青菊遇到过世子的乳娘。乳娘和青菊寒暄了几句,青菊才知道,世子被王爷带去了前头书房。
所以,这会儿青菊不必特意差人去打探,就能直接回姚品娴的话。
“这会儿王爷该是还在书房,世子也在那儿。一早奴婢遇到过林乳娘,见她没在世子身边,奴婢便多问了几句。”
早膳简单用了点后,姚品娴便往魏王书房去。姚品娴去的时候,魏王带着康安还在书房,正在教他识字。
魏王虽威严,但那也只是在将士们面前。到了家里,关起门来,在妻儿面前,他自不会再摆营中的威。
威严的架子当然还是有的,不过,此时此刻他对康安更多的是耐心。
手把手教他写字,就算写错了,他也会耐心给他指出,然后再好脾气的重新再写一遍给他看。他也会让康安不要着急,告诉他,只有心静下来了,才能把字写好。
康安虽和父亲生分,但他见父亲并不是看起来的那般严肃,他自然是很愿意亲近父亲的。
小孩子嘛,愿意和父母亲近,这是天性。
所以一个多时辰相处下来,父子二人明显熟了不少。
姚品娴人才走到院子中,就听到屋内儿子“父亲父亲”的不停叫唤。奶声奶气的,叫的可甜了。
姚品娴忽然有些心酸,臭小子平时可没这么黏她。
魏王的书房是重地,门外自然有心腹之人守着。听属下禀报说王妃请见,魏王虽垂着眸,但眼皮却轻跳了一下。
没有多言,他自然是让人请王妃进来。
而这边,他手轻轻拍了拍康安肩膀,示意他继续练字。他则直起身来,往门口的方向望去。人虽没亲自迎去门口,但这样目视着,也算是给妻子的一种尊重。
姚品娴见状,忙快步走近,正要俯身请安,朱佑平却率先制止了说:“都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多礼。”
康安抽空抬了下脑袋,笑着喊了声母亲。
康安这一笑,倒让姚品娴怔愣了一下。她实在没想到,这父子二人竟能很快就相处得如此融洽。
儿子性子静,王爷又严厉,姚品娴以为这父子二人怎么着也得先别扭个几天的。
不过,丈夫和儿子感情好,她自然是高兴的。
“你父亲写得一手好字,既他愿意亲自教你,你可要用心好好学。”望着端坐长条矮案后面的幼童,姚品娴笑着告诫。
“孩儿明白。”康安又回一句后,便继续埋头认真干活。
姚品娴不想打搅儿子的用功,便不再和他说话。她目光从长案后收回,落在了跟前男人身上。
此刻跟前的男人,一袭素色直缀圆领长袍,褪了军甲换上身素雅的常服后,人倒显得温和不少。只不过,他那多年在军中淬炼出来的冷冽气度,却是不会轻易因一套衣裳而改变。姚品娴自不会认为他此刻真当就如他身上所着素袍一般温文尔雅,他的厉害,她心中再是清楚不过。
对这个丈夫,姚品娴心中有喜欢,但更多的,还是敬重和畏惧。
不过想到昨夜的荒唐和毫无节制,姚品娴纵是再想掩饰,双颊悄悄爬上的红晕却是骗不了人。
于是再一次的,素来八面玲珑的她,嘴又笨了起来。
有满肚子话要说,但一时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他们之间,说来已是五年夫妻,但真的太陌生了。
朱佑平居高临下,将面前之人神色尽收眼底后,他默了下,似乎这才想起昨夜夫妇二人春风一度的事。又望了人一眼,昨夜荒唐立刻尽显眼前。
朱佑平体谅她的劳累,便伸手引她去一旁坐下说话。
夫妇二人坐下后,有婢子奉了茶和点心来。
“昨夜王妃受累了。”朱佑平倒没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之事,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夫妻之间行闺房之乐,再是正常不过,他一如既往冷肃着脸,但却说着关切的话,“王妃当再多休息休息。”
晚上的事拿到白日来说,姚品娴不比某人脸皮厚,她总归是难为情的。
索性也不答他的话,姚品娴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
“臣妾有些日子没回娘家了,特来讨王爷的准,想过两天回去看看。”
从前王爷不在府中,府上大事小情皆姚品娴一人说了算。想回姚家,也只是提前一两天递个帖子回去的事儿。
但如今王爷既回来了,府上一切自以王爷为尊。再想回娘家去,姚品娴自然要向这个一家之主请准。
姚品娴其实也不是挺久没回娘家去,想娘家人了。嫁来魏王府五年,她虽说一人撑起偌大的家来很艰辛,但唯一好的,便是可以随时回娘家。
今日来讨准要回,也是因为急着想探一件事的虚实的。
在她梦中看到的那本书里,她的姐姐姚品妍是在魏王回京不久很快就带着和离的消息回京的。若那本书里写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按着时间来算,这个时候姚品妍应该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姚品妍和离这么大的事,她事先不可能不跟姚家商量。她回娘家,就是想知道姚品妍的近况。
若她真和离了,那么那个神奇的梦,那本神奇的书,她或许真该信上几分。
思及此,姚品娴紧张的攥紧了手。
天知道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老天和她开的一个玩笑。
朱佑平曾得过姚家老太爷的救命之恩,姚老太爷在世时,朱佑平对其非常敬重。后来老人家虽走了,但朱佑平仍记着昔日的恩情,对姚家多有照拂。
他久驻塞外,多年未再踏足过姚家,如今既然回京,自是该亲自登岳家的门一趟。
于是朱佑平点点头道:“王妃择个时间,你我带着康安一道去姚家。”
姚品娴起身谢恩:“多谢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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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老太爷早不在世,如今姚家的一家之主,乃是姚品娴的父亲姚盛举。
当年贵妃瞧不上姚氏女给自己做儿媳,也是因为姚家并非什么高门大户,权贵之家。姚家算书香门第,姚老太爷在世时,曾官拜至正二品的尚书。
而如今,一家之主的姚盛举,才四十四五的年纪,就已经官至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姚家更还有族亲在朝中为官,日后彼此间相互扶持,只要不作死,好好为官,好好教养儿女,姚家必还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何况,如今还靠上了魏王府。
姚家说是书香门第,但再往上数几代,其实是耕读世家。往远了数,祖上世代为农,也就是姚老太爷的祖父那一代起,姚家才渐渐有了家底,有了功名在身的。
若说在祖籍润州,姚家自是风光无限。但在富贵云集的京城,姚家这样家底微薄的,并没什么起眼。
如果不是当年老太爷于魏王有过恩情,姚家想高攀上皇室子弟的亲事,不能说是绝无可能,只能说机会非常之校且正妃压根不必考虑,能谋个侧妃之位,都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也正因此,所以当年即便老太太舍不得姚品妍去赌,也极力不肯丢了这门亲事。
魏王府如今风光无限,风头甚至要压上东宫一头。得这样一个宝贝姑爷,姚盛举可不得高高捧着。
收到拜帖得知魏王要亲登姚家大门时,姚盛举就激动得两宿没睡觉。更是到了魏王登门这日,带着一众家眷早早便候在门外。
若不是怕做得太过会惹魏王不高兴,姚盛举恨不能买几串鞭炮等魏王来的时候炸一下。
但魏王府仪仗却不是姚盛举想象中那样,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家三口坐着辆最普通规格的王府马车安安静静过来而已。
魏王的轻车简从,倒显得姚家这边阵仗大得有些滑稽。
一下马车,瞧见这样的阵势,魏王浓黑的眉不自觉轻压了下。但没说什么,等妻儿都下了车后,魏王便抱起儿子携妻一道往姚家大门方向去。
而那边,姚家一大家人已经迎了过来。
行过拜礼后,魏王被姚盛举请走了,而姚品娴,则在姚家一众女眷的簇拥下,去了后院。
姚品娴没想到,还没待她去打探,到了老太太花厅坐下后,就被告知姐姐姚品妍和离了。如今已在回京的路上,要不了几日,人就要抵京。
几乎是与此同时,姚品娴耳边响起一道陌生却又略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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