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病房之后，潭婉果然在外面眼巴巴地守着了。

    她的眼睛都已经红肿了。

    见叶杏出来了，她急忙快步上前，语气也客气了不少，道：“叶医生，我女儿怎么样？恬恬怎么样？”

    叶杏神色冷淡地说道：“水果刀已经取出来了，所幸没有造成内脏大出血，不过伤口也很深，起码要休养一两个月吧，如果后续内脏没有大出血的话，就没有生命危险。”

    听了叶杏的话，潭婉一直悬在嗓子眼上的心这才缓缓落到地上。

    她想要进去，但是叶杏阻止了她，道：“她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出来，你不能进去。”

    潭婉只好止住了脚步，然后隔着手术室的玻璃看向了里头。

    江恬打了麻醉，这会儿躺在床上，很安静，但是因为流了那么多的血，哪怕是隔着玻璃，也可以看得出她的脸色苍白。

    潭婉由刚开始捅伤江恬之后的惊慌失措变成了现在的心痛如绞，还有无比的懊悔和自责。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是啊，她到底在干什么！本来好好的一个家庭，变成了如今这样支离破碎的样子，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丈夫面临牢狱之灾，儿子即将身败名裂，女儿险些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啊！

    如果她没有起了那个邪恶的念头，没有让她大哥将江辞深的手脚打断，抢了他的录取通知书，他或许早就上大学，远离了县城，又怎么会造成今时今日这样的残局呢？

    江恒就算念书不好，考不了好的大学，但是他爸好歹是厂长，怎么说也能将他安排到厂里头，最差以后也能接他爸的位置的！

    女儿就算也考不上好的大学，但是按照老江在云城的人脉，怎么说她也可以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啊，至少锦衣玉食，一直都过着好日子的——

    所以，她到底干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将江辞深的手脚给打断，又为什么要抢走他的通知书，又为了什么想要早日弄死江辞深，所以特地挑了一个声名狼藉的胖子嫁给他，就为了刺激他，羞辱他，折磨他呢？

    她做了这么多，得到了什么？

    江辞深现在好了，还可以继续去念书考大学，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的前途本来就是一片光明的——

    他还跟叶杏感情甚好，蜜里调油的——

    而且叶杏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她简直都不敢想象，以后他们两个会过上什么样的好日子。

    但是她呢？

    她夫家落魄，娘家也落魄了，走到如今，她是家破人亡啊！

    潭婉的眼泪缓缓流淌了下来。隔着玻璃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恬熟睡的脸庞，声音沙哑地道歉道：“对不起，恬恬，对不起，都是妈的错，都是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里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们——”

    潭婉也不知道自己站在玻璃外面看了多久，知道双脚发麻，知道酸涩的眼眶再也流不出眼泪了，她才拖着僵硬的双腿，离开了病房，走进了云城的公安局。

    “公安同志，我是来自首的。”

    “我叫潭婉，是云城药厂原厂长夫人。”

    “利用过期药物和残次药品，甚至以次充好，替换了制造药物的原材料，职位牟取暴利，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不仅如此，我还曾指使人对我的继子进行行凶，打断了他的手脚，策划绑架我的儿媳妇，逼迫厂里头的货车司机开车撞死人——”

    这边，叶杏换了手术服之后，回到了手术室观察江恬的术后情况。

    她回来的时候，发现本来守在外面的潭婉已经不见了。

    叶杏检查了一番江恬的伤口和身体指标之后，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让护士将江恬移到了病房。

    刚回到诊室，就有护士过来，道：“叶医生，有你的电话。”

    叶杏走过去后，接起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沉静的声音：“请问，是叶杏同志吗？”

    叶杏点头应道：“我是。”

    “这里有一桩自首的案子，里头涉及了你跟你的爱人江辞深，劳烦你们现在来公安局一趟协助调查和定案。”

    “好的。”叶杏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候，她和江辞深出现在了云城公安局。

    他们两个人都可以算是公安局的常客了，熟门熟路地进去协助了调查，录了口供。

    因为案件比较复杂，而且牵连了潭勇军的案子，错综复杂，所以定案还需要时间。

    不过好消息是，潭婉自首了，江父这个失职的厂长就极有可能可以逃过刑事处罚了，只接受厂领导对他的处分和停职。

    江辞深和叶杏从公安局出来之后，已经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江辞深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都这个点了，不用会医院了吧？直接回家算了？”

    叶杏摇了摇头，道：“还是要回医院一趟，江恬还在医院，是我做的手术，还要观察一下她清醒之后的指标和情况。”

    这个事情，她都还没有来得及跟江辞深说，所以江辞深有些疑惑道：“江恬？潭婉为什么自首？”

    叶杏耸了耸肩，道：“大概是知道你会要求学校调回自己的档案重新考试，担心江恒的前途，所以狗急跳墙，想要跟我同归于尽，但是不巧，她正好捅了江恬一刀，是我给江恬做的手术，她大概，害怕了吧。”

    像潭婉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不能说是良心发现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良心的。

    只能说是这一次，真正踩中了她的痛处，她明白了什么东西才是自己不能容忍失去的。

    她这是害怕继续作恶，会报应到江恬和江恒的身上而已。

    “还有一方面，她清楚自己没有给江恒和江恬创造好生活的能力，所以她是想要将老头子换出来。”江辞深听了叶杏的话，眼底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神色来，冷淡地说道。

    叶杏很赞同他这个说法，点了点头，道：“说得倒也不错，毕竟江恬的手术费还欠着呢，现在潭勇军伏法，潭婉不过是被剪掉了钳子的螃蟹而已。”

    怎么说都好，总算是恶有恶报，潭婉和潭勇军对江辞深做了这么多的恶事，总算是得到了应由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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