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饮了几杯，苏度和张青二人告辞出来。宋大老爷和十一老爷送他们二人出去。瞧着二人的背影，宋大老爷眉头紧皱，十一老爷轻声道：“三侄儿欢喜了这么些日子，总不能白白欢喜。”

族内要选嗣子，自然是有人选的，而宋大老爷早把这个人选，定为自己宠妾所生的第三个儿子。一来，长子要承袭自己这房，二来，二儿子现在在读书，以后若能中个举人，这房也就不愁了。三来，也要为宠妾所生的儿子谋些产业。

宋大老爷听了十一老爷这话就点头：“这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

“三哥已经去世了，大哥您就是这族内说话最能做主的人，只要……”十一老爷压低了声音，宋大老爷晓得十一老爷说的，只怕是什么不大好的话，但宋大老爷还是侧耳倾听，边听边点头，等听到最后，宋大老爷绽开笑容，伸手去拍十一老爷的肩：“好兄弟，若我能做成这事儿，就重重谢你。”

“兄弟们本就该如此。”十一老爷说完就亲亲热热地：“等到以后，三侄儿成了国公，还要多多看顾我这个不成器的叔叔。”

“这是自然。”宋大老爷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儿子成为国公，掌握了这府内所有的钱财。到那时候，手指头里漏出一点，就足够全家人过活了。

宋大老爷越想越欢喜，那笑就像画在嘴上一样，怎么都消失不了。

苏度和张青

二人一路沉默地回到院子里，各自回到房间去换衣衫，苏度正解开衣带，张青就走了进来：“这一路上，你也不问问我。”

“哪有你这样的人，别人在换衣衫，你就走进来了。”苏度口中呵斥着，面上却带着笑，张青也笑嘻嘻坐下：“我就不信你想不到，苏姨娘这会儿，是最危险的一个人。”

苏姨娘肚子中怀着宋安的孩子，周姨娘对她有嫉恨，她身边的丫鬟婆子，谁晓得会不会和今儿那个丫鬟一样，有那存了坏心眼的。而苏姨娘所能依靠的，只有素巧。

“内宅中事，也只有和那位夫人说了。”苏度的话让张青挑眉：“说来，那位夫人，却不像是那样生长在乡间的无知妇人。”

胆略见识谈吐，都很出乎张青的意料。苏度笑了笑：“真正的无知妇人，哪里会在丈夫死后，一个人上京投奔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父亲？”

而乡间寡妇，能遇到什么事儿，张青比苏度更为清楚。张青点头：“说起来，倒是那位国公府的千金，也很不一样。”

乍然遇到这样变故，绝大多数人都会惊慌失措，更何况那位千金，刚刚失去生母，就又遇到生父去世。举目四望竟是什么人都无法依靠。

苏度点了点头，张青还想等着苏度说话，苏度却又笑了：“这内宅的事儿，我们也就不用说了，还是去知会那位夫人一声，要她把苏姨娘照看好。”

那位十一老

爷，能让那个丫鬟心甘情愿地去死，谁晓得背后还有什么后手，为了爵位，要这样吗？

苏度轻叹一声，张青也就唤来小厮，让他到里面请黄娘子出来。

黄娘子很快就到，听到苏度说的，黄娘子就恭敬地：“请苏大人放心，夫人方才已经吩咐过了，从今日起，苏姨娘所要入口的东西，全都要夫人过目，再由小姐送去，中间并不经过她人之手。”

“如此甚好，只是进出也要注意。”苏度没有想到素巧先自己一步想到，黄娘子应是：“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我都已经又换过了，都是些志诚老实的，三四辈子的陈人了。”

这样的人，遇到事儿被赶出国公府，那是能牵连一家子的事儿。这样安排，可以算得上十分妥帖。

苏度不由赞了一句：“黄娘子果真十分能干。”

“不过是吃了主人家的米粮，对主人家尽心罢了。”黄娘子还是这样平静，见苏度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也就告退离开。

“这样大的府邸，这么多的人，当家人得多累啊。”张青嘀咕了一句，苏度笑了：“我娘，我嫂子，每日除了管家，还有各种应酬，我小的时候，常常见我娘半夜才能歇下。”

“啧啧，这大户人家的主母还真不好当。”张青咂舌，苏度点头：“所以我父亲常常说，要晓得她们的辛劳，若要纳妾，总要和她们商量过才好。”

“那为何不纳妾呢？”张青顺口

问了，苏度却回答不出来，不纳妾？大户人家似乎没有一个子弟不纳妾，谁也没有想过，这不纳妾是什么样子的？见苏度回答不出来，张青也就没有再追问，横竖纳妾还是不纳妾，都和张青没有关系。

黄娘子回到灵堂，和素巧说了苏度唤自己去问的那些话，说的那些事儿。素巧听完就轻声道：“这族内，不愿意这件事水落石出的人，那可太多了。”

“这事儿，还怎么那么巧，全都指向苏姨娘。”黄娘子的话语之中，透着惊讶，苏姨娘虽然爱掐尖要强，别说呈周姨娘的强，原先那位夫人在的时候，苏姨娘也没怕过那位夫人，甚至常常在宋安歇在那位夫人房中时候，用种种法子，把宋安拉到自己房内。这么一个恨不得独占宠爱的人，要使坏，也不是这样使坏。

“只怕，苏姨娘有喜的事儿，国公爷到死都不晓得，而别人早就晓得了。”素巧说着就往火盆里面丢了一张纸钱，看着那纸钱化为飞灰。

苏姨娘有孕，那这所有的证据就都指向苏姨娘，若是周姨娘有孕呢？素巧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点，但这个点，却怎么都点不破。

素巧又叹一口气，罢了，这会儿，先这样吧。

苏姨娘的日常吃食，都要先送到素巧这边过目，再由宋珍亲自送过去，这样的变化，很快就被周姨娘晓得了。

尽管周姨娘被禁足，但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并没有被禁足

。自然也有丫鬟婆子把这些话学给周姨娘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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