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娘子没有往下说，陈嬷嬷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觉得，夫人她对人有真心。”

“是，夫人做事，不但有真心，而且她是真的想要庇护住我们。”说完黄娘子就笑了：“嬷嬷，您当年要我接手您要做的事情的时候，曾和我说过。”

那时候的陈嬷嬷也不过五十出头，她对黄娘子说的很认真，管理国公府内务，看起来是十分风光的，可若是惹了主人不欢喜，或者有什么大事发生，那头一个遭殃的就是管理内务的人。

“我当时和你这样说，这会儿和你还是这样说，我那些话，并不是恐吓你。”陈嬷嬷的话让黄娘子笑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一样的回答。我一个做下人的，能有这样的运气，自然就要牢牢抓住。”

上一回，黄娘子赌的，是能抓住吴夫人的心，能让吴夫人对自己满意，而这一回，黄娘子赌的，是素巧能最后胜利，把国公府握在手心。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劝你了。”说着陈嬷嬷就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变得越发有主见了。”

“这也多亏嬷嬷您当年的教导。”黄娘子这句话让陈嬷嬷拍一下她的手：“这会儿就来取笑我了，我教导得再好，若你们做不好，那也是白白教导。”

当初一起进国公府的人有多少，总有十来个吧。而能被陈嬷嬷看中，并把国公府的内务交过来的，只有黄娘子一个。黄娘

子想起往事，不由轻叹一声，接着，陈嬷嬷听到黄娘子轻声道：“其实，这么多年，我已经忘了自己原本还是个人，也忘了，那些下人们，原本也是人。但夫人，却让我觉得，在夫人眼中，我们都是人。”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嬷嬷只略一沉吟就懂了，因此陈嬷嬷只瞧着黄娘子：“你若有这样的念头，难怪会站夫人这边。”

黄娘子没有再说别的，只陪着陈嬷嬷说了些往事，接着厨房内就送过来一桌精美酒菜，黄娘子往那桌酒菜上一扫，就对陈嬷嬷笑着道：“这些菜，都是嬷嬷您昔日喜欢吃的。”

“这都是夫人命厨房准备的，夫人还说，嬷嬷虽离开国公府多年，但必定有人会记住嬷嬷昔日的口味。”厨房里送酒菜来的婆子在那笑吟吟解释着。

陈嬷嬷本打算去夹自己喜欢的八宝鸭子，听到这句话，筷子就停在那里，接着陈嬷嬷就笑了：“夫人果真细心。”

“这也是嬷嬷您才敢这样说话，我们这些人哪里敢这样说呢。”婆子在那奉承着，黄娘子已经拿过两个赏封：“这么会说话，那就该重赏。”

“多谢嬷嬷了。”那婆子接过赏封，笑嘻嘻地走。

“这位夫人，确实可惜了。”陈嬷嬷把筷子放下，若宋安还活着，娶了这样一位夫人，即便这位夫人生不出孩子来。苏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平安生下，到那时候，就算宋安有个什

么，这位夫人也会保住那个孩子，这些混乱至极的事儿也不会发生。

“您那时候常常说，祸福相依。”黄娘子给陈嬷嬷斟上一杯酒，轻声说着。陈嬷嬷伸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祸福相依，那就看那位夫人，如何应对了。

黄娘子没有说错，永宁候府的楚三老爷带上人来国公府内大闹，说国公府早已立过嗣子的事儿，还没到傍晚时分，就传得全京城都知道。宋五太太到那个时候，也晓得了事情缘由，眉头不由皱紧，这事儿，还真像那位楚三老爷干得出来的事儿。

“太太，您说，要不要去安慰安慰夫人？”服侍宋五太太的人见宋五太太眉头紧皱，也就在一边小声提醒，宋五太太摆手：“三嫂必定有自己的分寸，不然就不会让楚三老爷和那位住进来了。”

只是不晓得，这嗣子之争，最后能落到谁的手中。宋五太太想着，就捏紧了手中的佛珠，这些事情，就该早早结束，好让自己回到庵堂去过清净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素巧还在梳洗，就有人来通报，李氏来了。自从素巧和李氏那次当面说过，邝家和这边的走动可以说是十分稀疏，这会儿李氏怎么来？

素巧应了一声，正准备走出去迎接，黄娘子已经走了进来，凑到素巧耳边轻声道：“昨儿楚三老爷来的事儿，全京城都晓得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素巧淡淡地说着，

黄娘子见素巧的鬓发有些乱，拿过梳子又为素巧整理一下鬓发才道：“只怕那位邝太太，并不是来为夫人您撑腰的。”

“我不在乎。”素巧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继续往外走。

一个女人，要经历过怎样的失望，才能对自己的娘家说出不在乎这三个字？黄娘子手中拿着梳子，看着素巧的背影，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素巧来到招待客人的厅内，李氏已经等在那里，听到素巧的脚步声，李氏就站起身。

“不敢劳烦您迎接。”素巧走到李氏跟前，不管怎样，名分已定，素巧该做的面子工夫还是会做的。

李氏见素巧神色平静，想了想才开口：“昨儿的事儿，你父亲已经知道了，他挂心你，才让我一早过来。”

“父亲的意思是什么？”素巧这句话问得有些古怪，李氏沉吟了下，才继续道：“你父亲的意思，这立嗣子从没有从外侄那边选的，所以你要不愿意认，那你父亲豁出去脸皮，也要为你……”

“父亲只怕是担心，有了这么一个年龄大的嗣子，到时候父亲不好从中获利。”素巧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李氏的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但李氏还是强撑着解释：“总是一家子，你怎能这样想你父亲？”

“您嫁给我爹，有十八年了。”素巧这句话，状似无意，但却是在提醒李氏，不要忘记邝大人当初做了什么？

李氏的脸微微一红，却还是强

自镇定：“那些都是旧事，提了也无味。况且，你父亲对不起的，也是你的母亲。至于我，我”李氏我了好一会儿，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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