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结给他们。”素巧接过喜儿端上来的茶，任由黄娘子伺候着解掉外面的斗篷，在那轻声吩咐。

“结是可以结的，只是原先，这些人家都说，要给个九五回佣，这会儿换了人，他们就在那徘徊。”管家娘子吞吞吐吐地说着，九五回佣，那这六千来两，也就是三百来两的回佣。

素巧看着管家娘子：“那要恭喜你，发财了。”

管家娘子吓得立即给素巧跪下：“夫人，小的不敢。”

“我不过是说笑罢了。”素巧沉吟一下才道：“既然那些人一定要给九五回佣，既如此，你们也就收了，只是那回佣就放在另一本账上，等过上些时候，我会来瞧瞧这账上，到底攒了多少银子。”

听素巧吩咐完，管家娘子才敢站起：“是，夫人的吩咐，我们立即去做。”

“把银子快些结给他们吧，不然的话，这家里角门处，有一群讨债的，算什么呢。”黄娘子在那催着，管家娘子应了一声，也就取了对牌，匆匆离去。

“夫人做事，真是敞亮大方。”柳嫂子在那不住口地夸，素巧只觉得意兴阑珊，富贵迷人眼，所以才有这些人不停地夸着，明明是同一个人，做同样的事儿，但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夫人可是想要歇息一会儿？”黄娘子见素巧面有倦色，也就在那轻声询问。

素巧点头，黄娘子带着柳嫂子服侍素巧歇下，帐子放下，门关上，下人们

都退出去了。素巧躺在帐子里，轻叹了一声，这国公府的富贵荣华，谁爱享让他们享去，自己要好好筹划，怎么才能带上宋珍离开国公府，去一个小镇之上，过着平静的日子。

“我那时候常常想，如果不让你爹爹去京城，去谋取官职，是不是我们还是在那住着，赁一件小小房屋，雇个老婆子，由她做粗使。你呢，也可以读书，没事儿就去你外祖父家，你外祖母很疼我。”那是素巧的母亲重病时候，握住素巧的手在那诉说。

那是一段好日子，少年夫妻，在外面租三间屋子，有婆子做粗使，女儿刚刚生下来，外祖母常常带着东西过来探望，可是，这一切，在邝大人上京谋取官职，就变了。

邝大人上京回来，说有了官做，就要让妻子回乡下，依靠公婆居住，还说，这是做儿媳的本分。那时候，回娘家诉苦，还被骂了一顿，怎能让男人不出去外面做官呢？

等做了大官，丈夫说，就能带上妻女赴任了，那时候就一家团圆了。可惜母亲到死都没等来一家团圆。而素巧要到了母亲去世之后好几年才知道，父亲在第一次上京谋取官职时候，就娶了李氏，他恩师的外甥女。

依靠着李氏舅舅的势力，父亲做官很顺利，直到母亲能得到诰封，父亲才写了原配的姓氏。那时候，素巧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舅舅会在喝醉酒的时候说，早晓得他在外面

偷偷另娶，就该带上素巧，带上姐姐，去和姐夫说个青红皂白。

而自己素来没有谋面过的外祖父，对有了一个做官的女婿十分欢喜，并不愿意舅舅去问个青红皂白。毕竟，外祖父这样的出身，能有个这样的女婿，那是无上荣耀。

即便这样的荣耀，并没有让这家中得到太多的好处。素巧收起思绪，荣华富贵，真就那么耀人眼吗？

看着床帐上那精美的刺绣，素巧只是笑了笑，总能想出法子，离开这座牢笼，去外面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素巧进牢中去探望过十一太太，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在整顿府内的那些事务，那些名册已经送到素巧跟前，什么人该留，什么人该遣走，素巧和黄娘子柳嫂子她们商议过后，也就列了名单。

这遣散下人和上回撵走下人不一样，那要紧的人家，就由素巧亲自和他们说，让他们好生离去。那三等仆妇，就由黄娘子带着人去安抚，也有人不愿意离去，这时候就由那个管家娘子亲自出来说一番国公府内的状况，声明不能再像原来一样，任意花用了。

忙碌了那么几天，国公府内该遣散的人也遣散了，那些空置的亭台楼阁也关好了，只等遇到大事才会重新打开，国公府内看起来远远没有原先那样人多势众，但素巧觉得国公府这样安静很好，不用再像原先一样，发生什么事儿，要传很久才能传到

自己耳中。

这日素巧正在和黄娘子对着账，黄娘子翻过一个账本，不由轻叹一声：“等这些账对完，我也该走了。”

“那个庄子，我已经替你瞧好了。”黄娘子听到素巧这话，只笑了笑，操劳一生，不过就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夫人，大太太来了。”素巧听到婆子的禀报，眉不由微微一皱，算起来，也差不多过了十天了，不晓得宋大老爷到底打听了什么。

“请她进来吧。”素巧话音刚落，宋大太太欢欢喜喜地走了进来，见到素巧就开口道：“三婶婶，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什么？”素巧看着宋大太太，宋大太太的手一拍：“打听到了十一婶婶的娘家，这会儿啊，老爷已经遣人去她母家去了。

说完宋大太太还想等着素巧的欢喜，谁晓得素巧却没有宋大太太想得那样欢喜，只哦了一声，宋大太太见素巧不冷不热，那眉不由皱紧，但宋大太太不敢说什么，依旧在那等着。

“这会儿就算打听出来她娘家在哪儿，只怕娘家人也不在了。”素巧淡淡地说，宋大太太的眉皱紧：“怎么会呢，这人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哪里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和十一婶婶做了那么多年的妯娌。”素巧的眉微微皱了皱，计算了下：“总有快二十年了，你可晓得她的来历？”

“我自然晓得，她是一个教谕的女儿，和家中有瓜葛，才

结了这门亲。”宋大太太脱口而出，就看到素巧面上笑容越发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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