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确实是柳管事回来了，宋珍想要出去，就被喜儿拦住：“夫人说，还请姑娘在这等她。”

也是，宋大老爷虽然是长辈，宋珍也不好频繁见他，宋珍这才坐下，任由春花秋月服侍自己梳洗换衣衫。

素巧这会儿看着面前的单子，面上却没有笑：“大伯当我是傻子吗？”

“什么叫当你是傻子？”宋大老爷这一回可谓收获十分丰富，光现银子就有了三千来两，还有两间店铺，一千亩的好田。宋大老爷这一路上盘算着，要留下大半，悄悄地给自己的庶出儿子，剩下的才交给宋大太太，让她给女儿置办嫁妆。

这会儿听到素巧话中有不好的意思，宋大老爷自然要装傻，素巧看着宋大老爷：“当初说过，那份产业，大伯您拿了七成，剩下三成，留给那姑娘做嫁妆，可是这会儿，单子上只有八百两银子，一间店铺，三百亩田地，这点东西，哪里够三成。”

“你若不信，就去问柳管事，这事儿都是他出面办的。”宋大老爷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自然是要一赖到底。柳管事被点到，也就对素巧跪下：“是，夫人，我们到的时候，十一老爷养在外面那个，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逃了，还卷走了不少金银首饰，这些都是她没有卷走的浮财。”

“好啊，好啊，柳管事，看来你要辜负你家姑娘对你的期望了。”素巧沉下脸，柳管事急忙磕

头：“夫人，小的对夫人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敢欺瞒夫人。”

“三弟妹，你这话，说得怎么这样难听呢？”宋大老爷自然要装一装好人，嘴砸了一下：“这东西，就这么多，刑部那边也是这样说的，难道还要我说别的。”

素巧的牙都快咬碎了：“我要怎么和十一婶婶交代？”

“她一个死囚，交代什么？”宋大老爷浑不在意，接着宋大老爷的眉皱了下：“况且，那门亲事，那家已经退了，她那兄弟带着孩子，已经进京了。”

这些事儿是瞒不住宋大老爷的，柳管事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自然也告诉了宋大老爷。

“人呢？”素巧这句话让宋大老爷会错了意，他的嘴又咂了下：“我把他们安置在了客栈，等把那孩子也带去，让他们甥舅见见，这么多东西，也够他们以后过活了。”

“这么多东西？”素巧挑眉，宋大老爷点头：“自然是不少了，三弟妹，他们想要更多，就不能够了。”

这话语中已经带着威胁了，素巧笑了笑：“好，好，到今日，我才晓得，这外面的事儿，我就跟没脚蟹一样。”

宋大老爷还当素巧是被自己这几句话给威胁住了，也就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这一路，好生辛苦。”

“不送！”素巧只冷冷地说了这么两个字，宋大老爷志得意满地离开，柳管事去送宋大老爷，柳嫂子转身就走到书房内，从袖子中拿出

一份单子：“夫人，这是另外的那些产业。”

五千银子，一千五百亩好田，还有衣衫首饰若干，以及，最让素巧感到吃惊的，是在京城外的一所宅子。

“那些店铺，因为人不在跟前，所以索性就卖了，都换成现银子了。”柳嫂子在一边解释，素巧把这两张单子握在手里：“这么多银子，他们也够过一辈子了。”

有宅子有田地有银子，只要不大手大脚地花，三辈子都吃穿不尽。柳嫂子轻声应是，素巧想了想：“你去告诉那孩子一声，说他舅舅和姐姐都进京了，明儿，我带他出去看看。”

柳嫂子应是离去，素巧看着那两张单子上列明的钱财，这就是十一老爷留的退路，近万两现银子，数间店铺，快三千亩田地，还有京城外的一所宅子。十一老爷真是算无遗策，唯独算漏了一样，就是人心。

“夫人，夜深了。”外面传来黄娘子的声音，素巧这才回神过来，自己不晓得在这坐了多久，于是素巧把这两张单子收在袖子里面，站起身往外走。

“我晓得夫人在想事情，所以不敢去惊扰夫人。”黄娘子手中挑着灯笼，恭敬地说。素巧笑了笑：“等再过些日子，这些事儿都料理清楚了，我就放你出府。”

“夫人允诺我的，是一个田庄，几个好丫鬟吗？”黄娘子似乎还不确定，素巧看着她：“你看中了哪个丫鬟，就可以把人带走，好去服侍

你。”

“记得刚进来的时候，我还是个小丫鬟，要去服侍别人，这会儿，夫人说，我也能被人服侍了。”黄娘子话中满是感慨，素巧的心中不由一动：“你曾嫁过人，做了寡妇，为何又要进府？”

“没有产业的孤孀，在外面，会被人欺负的。”黄娘子笑着说，这话触动素巧的心肠，素巧不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产业的孤孀。

“况且，我也不愿意再嫁了，人这辈子，嫁了一次，就足够了。”黄娘子淡淡地说着，夫妻恩爱，欢声笑语，那都是极少时候，许多时候，黄娘子要忙里忙外，服侍公婆，偷空还要做全家的衣衫。

那日子，比在府内服侍主人来得要忙碌许多。

“你这话要落在早些年，定然被人说，不想着守，还要想着再嫁。”说完，素巧面上的笑不由凝住，自己不也是一个，再嫁的人。

“守也好，再嫁也罢，都由不得我们。”也许是夜色遮掩了一些东西，又或许是知道素巧要放自己出去让黄娘子十分喜悦，因此黄娘子的话也比往日大胆。

素巧嗯了一声，确实，由不得自己。想守的时候，婆家为了彩礼银子，就把自己嫁出去了，想再嫁的时候，婆家为了贞节牌坊，一句要守，就要守。

而手中什么都没有的寡妇，守节何等之难，去为人洗衣衫谋点吃穿，得来的钱财还要先孝敬公婆，以显示代丈夫孝敬。苦熬那么多年，想要得到

牌坊，还要先去打点官员，官员点头了，才能得到一面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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