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吴夫人高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宋珍依旧看着她：“今日，不过是几句玩笑话，陈姑娘就要把夏云送走，而当我讨要夏云的时候，陈姑娘又说这是玩笑话，不过几句玩笑，一个人就这样被决定了，这也就罢了。毕竟有主仆之别。可是舅母您来到这里，要处罚的还是夏云，敢问舅母，这公平吗？”

吴夫人的手开始颤抖，她不能回答，不管回答是公平还是不公平，都不能说话。

“陈姑娘，我是真心和你讨要夏云。”宋珍见吴夫人没有回答，依旧看向陈姑娘，平静地说出这句。

陈姑娘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只能无助地看向吴夫人：“姑母。”

“你今儿是来和我别苗头来了？”吴夫人此刻已经平静些许，看着宋珍缓缓问出这么一句，宋珍只淡淡一笑：“自然不是和您别苗头，我确实想要夏云。”

吴夫人看着跪在那里的夏云，看着她那和宋珍相似的面容，长叹一声：“何必呢？”

宋珍听着吴夫人的叹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吴夫人：“方才，我在想一件事，若我们几个是男子，这会儿如此讨要夏云，是不是夏云就要被活活打死。”

“你在说什么胡话！”陈姑娘的脸上已经出现汗珠，这些话，是她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千金们不该听不该说的。主人犯错，下人受罚也牢牢地刻在她们心

中。毕竟主仆之间，身份地位如同云泥。

“贱骨头。”四姑娘小声说了这么一句，宋珍已经听到，对四姑娘笑了笑：“何不大声说出来？”

“够了。”吴夫人已经打断宋珍的话，众人都安静下来，宋珍依旧看着吴夫人，夏云还是这样安静地跪在那里，吴夫人看着夏云的眼睛，这双眼睛，这双和她姑姑一模一样的眼睛，让吴夫人想起了许多。

接着吴夫人就对陈姑娘道：“英国公的千金想要夏云伺候，是夏云的福气，你把夏云给她吧。”

“姑母。”陈姑娘十分委屈地叫了一声，吴夫人长叹一声：“不然呢？你到现在还没听出来吗？她每一句话都说，晓得我们将要做什么。”

陈姑娘不由看向宋珍，宋珍依旧站在那里，但陈姑娘却觉得宋珍和原先不一样了，或许是，宋珍一直隐藏着的一些东西，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既然表妹喜欢，那夏云你从今起，就去服侍表妹吧。”陈姑娘收敛心神，吩咐夏云。夏云应是，就对宋珍磕头：“见过姑娘。”

宋珍往后退了一步，夏云知道宋珍这是不愿意受自己礼的表现，因此夏云的眼帘低垂。这沉默有些诡异，吴夫人已经站起身：“罢了，今儿就这样吧。”

众人应是，簇拥着吴夫人出去，宋珍这才扶起夏云：“起来吧。”

“姑娘这是为什么呢？”夏云并没起身，只是喃喃地问了这么一句。

“

为什么？”宋珍不料夏云会这样问自己，于是宋珍和夏云二人四目相视，这是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夏云看着宋珍：“我和姑娘之间，云泥之别，您又何必在乎这些？若您觉得，我不该做服侍人的，那我就和我们姑娘说，远远地离开，不在姑娘眼前晃就是了。”

“你真是这样认为吗？”宋珍反问，夏云的眼里有泪花闪现，接着夏云就轻声道：“不然呢？我从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命运，和姑娘您不一样的。”

“那你就当我……”宋珍只说出半句，就说不出别的了，因为夏云已经伸手抚摸上了宋珍的脸：“你看，我们两个，长得这样像，不晓得的人定然以为我们是亲姐妹。但我也晓得，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国公的小姐，而我，是陈府的丫鬟。”

“你既然晓得，为什么还这样问呢？”宋珍顺势轻轻一扶，夏云就站起身，二人甚至连个头都差不多，夏云看着宋珍：“因为要守本分，不守本分的丫鬟，会很惨。”

怎么一个惨法？宋珍没有问，但宋珍能想象得出来，这样的惨，也许是不能被人说出口的，会吓得每个丫鬟夜夜不能安眠。

“走吧，既然我家姑娘把我给了你，那我就跟你走。”夏云淡淡地笑了笑，这笑容有几分凄凉。宋珍跟在她身后：“你似乎，似乎什么都晓得，却又什么都不愿意说出来。”

“说出来没有用。就像我娘，

她不愿意嫁给我爹，可是主人要把她配给我爹，因为我祖母是老太太身边得用的人，我爹呢，老实忠厚，主人很喜欢他。”夏云的话让宋珍啊了一声，宋珍看着她：“那你娘，”

“我娘能有什么法子呢？她也只有欢欢喜喜地坐上花轿，嫁给我爹，再生下我们，还要告诉我们，要记得主人的恩典，不能有别的想法。”二人已经走到了外面，只有春花秋月还等在那里，看到夏云跟着宋珍出来，春花秋月二人迎上去，但一时都不晓得该说什么。

“我们先回府吧。”宋珍此时心乱如麻，似乎许多事情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也只能这么吩咐一句。

“不去和这府内的人辞行吗？”春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宋珍这才哦了一声：“辞行还是要辞行的。”

今日吴府的上房，虽还和原先一样，但气氛总是有些凝滞，宋珍进了上房，依照往常的规矩和吴老夫人等人辞行，说了几句也就告辞出去。

等宋珍一走，吴老夫人就看向四姑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祖母，那句话，也没有几个人听到。”四姑娘不服气地说着，吴二太太心疼女儿，对吴老夫人道：“就是，我们吴家能认她为外甥女，她就该欢欢喜喜地，而不是这会儿突然要把夏云要过去，想也晓得，她今儿要夏云，明儿只怕朱家一家都要被她要过去，到时候她和她的亲外祖母，亲舅

舅亲表姐亲亲热热的，我们这些人呢，就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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