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通判这婚事，怎么总是不顺利。”邝大人自然也在被邀之列，这会儿他和王尚书小声说着。王尚书的眉挑起：“怎么说？”

“这苏通判啊，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四回定亲了。”邝大人说着就看一眼苏度，又对王尚书道：“前面三回都没成，这回啊，花轿都到门口了，新娘子又出事了，只怕这苏通判啊，就是个孤寡命。”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王尚书摇了摇头，邝大人的声音变得更小一些：“您瞧瞧，这事儿，还真是，啧啧。”这样算是三姑六婆们爱听的话，邝大人瞧了眼王尚书的脸色，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但议论声并不小，苏世子也坐不住，命人去请苏度，苏度这会儿正在和医生说话，听到说苏世子来请，苏度的眉不由皱紧，李嬷嬷已经从书房里跑出来，拉着苏度的袖子就在那大哭：“姑爷，姑爷，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不过略歇歇就好，还能成礼。”

苏度看着李嬷嬷，那句，你们家姑娘自己都不想成礼的话，硬生生忍住了，只对李嬷嬷道：“你先进去，照顾着你们家姑娘。”

“姑爷，我们这事儿，这事儿……”李嬷嬷还在那哭哭啼啼，苏度已经命人给医生拿了银子，自己也就出去外面。

苏世子站在厅前，看到苏度出来，苏世子张口就问：“如何？”

“先请客人们回去吧。”苏度只说了这么一句，苏世子的

眉就皱紧：“这么说，这人，暂时好不了？”

还有什么暂时不暂时？苏度只长叹了一声：“都这时候了，也就不要再说成亲不成亲的事儿了。”

“成亲是件大事，若我没做好……”苏世子话没说完，看到苏度脸色不好，苏世子又把剩下的话给咽下去，在那招呼管家，请客人们回去。

客人们一时走得干干净净，满堂的喜气，这会儿是烟消云散了，苏世子还在那叫人拿纸笔来，好往京城写信，告知两家人，周乐在将要成礼时突然晕倒，不能成礼的事儿。

李嬷嬷在书房里面，听着外面人议论，说客人们都离去了，李嬷嬷的眼泪顿时落下，对紧闭双眼的周乐说：“你说，你说，这叫怎么一回事啊，好端端的婚事，怎么就变成这样？”

周乐依旧紧闭双眼，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样。李嬷嬷还在垂泪，感到身边多了个人，李嬷嬷抬头，看到来人是苏度，李嬷嬷哽咽地叫了声姑爷。

苏度已经对李嬷嬷道：“你先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姑爷，我们家姑娘，我们家姑娘……”李嬷嬷还想为周乐争取，苏度已经做了个手势，李嬷嬷不敢再说，也就悄悄地退出去。

苏度等李嬷嬷走了，这才坐在周乐身边：“这会儿，婚事是继续不下去了，可你以后，要怎么办？”

周乐的眼这才睁开一条缝，看到屋内只有苏度一个人，周乐的眼这才完全睁开

，对苏度道：“你没有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苏度反问，周乐的头偏了偏：“因为我不想嫁你。”

“你不想嫁我，不过是觉得我不足以托付终身罢了，别的，影响不了什么。”苏度语气平静，周乐轻叹一声：“果真如邝娘子所说，你是个君子。”

“那你这会儿要我这个君子做什么呢？”苏度晓得周乐不会就此罢休。

“我听说，总有人依托已经死了，其实是出去外面，过自己的日子。”周乐说出这句，苏度笑了：“你一个深宅大院里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哪里能过得惯外面的日子。”

“深宅大院里的日子，我也过不惯。”周乐坦然地说。苏度的眉挑起，周乐缓缓地道：“家里堂姐妹甚多，自然有祖母喜欢的，也有祖母不喜欢的。”

苏度不由回想自己的那些堂姐妹们，接着苏度摇头，也想不起来堂姐妹们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毕竟苏度开蒙之后，就日日在外面读书，晨昏定省之外，也不去长辈们跟前。逢年过节了，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才会和姐妹们见面，说说话。

而和姐妹们说话说的，也不过就是家里面的那些琐碎事情，多的也就没有了。既听不到姐妹们的争吵，也晓不得姐妹们心里在想什么。对苏度来说，只有读书，努力读书才是正经事，别的，都不是正经事。

“我母亲早逝，继母有自己的儿女，对我不会克扣，

但也不会维护。”周乐淡淡地说着，苏度嗯了一声，周乐突然看着苏度：“你瞧，你永远都是这样，只会嗯一声，但你不晓得女子在这世间，到底过什么样的日子。女子在你眼中，大概也许，就和那放在窗下的琴，摆在百宝阁的古董，没有什么两样。”

苏度很想辩解一句，说自己没有，但苏度回想了下，似乎，周乐说得也有些对，于是苏度没有反驳，只对周乐道：“你说的对。”

“后院这些事情，我是晓得的，成亲之后，怎么讨好丈夫，怎么和人……”周乐又停了停，接着周乐就叹气：“可是，谁让我见到了邝娘子的日子呢。”

“邝娘子，她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艰辛。”苏度乍然听到素巧，那心都跳了一下，接着苏度就为素巧说话。

“我晓得。”周乐点了点头，对苏度道：“不外就是京城里面那些议论，说她自甘下贱，说她好好的日子不过，偏生要去过这样的日子。”

是啊，不外就是京城里面的这些议论，若不愿意在乎名声，不在乎地位，人这辈子，会过得快活许多。

“你不是她。”苏度虽然觉得周乐说得对，还是要劝周乐一句，周乐笑了：“是啊，我不是她，可我，也在想。我真要嫁了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若我真像我娘一样，那你会记得我的好吗？那你会对我的孩子好吗？”

这些话，让苏度无话可说，接着苏度

就站起身：“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这样吧，我去和邝娘子商议商议，看能不能让你，让你有别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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