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这话是你小姑娘说的？”杜氏捶了女儿一下，女儿就不依：“这是有人和我说的，就是那个媒婆，前儿她们从我们门前过，我出门去打水，听到她们说的。”

杜氏晓得这话只怕有几分真，但杜氏还是扭女儿一下：“你就在家，好好地看着你弟弟，等你哥哥过了年，我给他寻个事儿做，那时候你就给我谨慎些，可千万不能出门。”

“娘，我晓得。”这女孩又要撒娇，杜氏却晓得小门小户的女儿，难免要出门，虽说这村里民风淳朴，但谁晓得有没有人喝多了酒，借酒撒泼的，为今之计，还是先让女儿不要出门，或者，等自己儿子去了城内，索性让女儿带着小儿子搬到旁边去住？

杜氏和孩子们说了会儿话，也就换了素服，去给杜婆子吊唁。仵作已经验明尸身，自然也就把尸身发给苦主，刘大牛在村头搭了个棚子，在那布置了个灵堂，杜氏去的时候，刘大牛穿着孝服，正在那灵前烧纸。

杜氏走进这棚子，想起那时候自己丈夫去世，杜婆子还来吊唁，这会儿也不过就是三四个月的时候，就颠倒过来，竟是世事无常。

“表姐。”刘大牛等杜氏给杜婆子上完香，也就过来招呼。

“这丧事，你也就好好地办，只是你这婚事，只怕就……”杜婆子话没说完，刘大牛就对杜氏道：“已经和人商量过了，他们说，既然我孤身一人，索性

就娶了荒亲，等娘过了七七，就把新媳妇娶过来。”

娶荒亲倒也常见，杜氏也只哦了一声，刘大牛长叹一声：“只可惜，我娘就见不到我成亲了。”说着刘大牛就又哭起来，杜氏安慰刘大牛几句，刘家那边自然有人来帮忙，过了会儿，杜姨娘也派人来吊唁了。

杜姨娘派来的，虽说只是个婆子，但这排场不小，甚至刘家这边的长辈也出来迎接了，杜氏自从去了万舅母那边，见识不少，不由腹诽几句，倒也没有说别的。

那婆子被簇拥着进来，往上面上了香，也没有和来吊唁的众人打招呼，依旧坐在那不动。刘大牛亲自给这婆子端上茶：“您请喝茶。”

“我们姨娘说了，原本该亲自来的，但这家中有事，也就不能前来。”那婆子见这茶碗简陋，那茶水想来也不好，也没有去接刘大牛手中的茶，只拖长声音说了这么一句。

“是，是，是！”刘大牛只能连声应是，这婆子又抬眼看一下刘大牛：“这里有五两银子，是我们姨娘送的。”

“多谢多谢。”刘大牛这会儿正缺银子，杜婆子死得匆忙，那家中的银子藏在那里，刘大牛一时半会儿寻不到，只能先把面上能找到的那些零钱，却也不多，不过就是一包碎银子，称了称，还不到三两，几串钱。

先拿去买了口薄棺，又在这办丧事，等丧事办完，再慢慢地把那些银子寻出来，好送到那边

，把新媳妇给娶过来。

众人见到杜姨娘肯赏五两银子，都齐齐地发出惊叹，毕竟这五两银子，着实不少。

“我晓得你种菜不成，但我们姨娘说了，想着总是亲戚，等你娶了媳妇，若你媳妇能种菜，就把这菜继续送进去。”婆子见刘大牛这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中鄙夷，但话总是要说完的。

“多谢多谢。”刘大牛除了多谢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毕竟他这会儿，缺的是银子，还有以后的生计。

“我也就走了。”婆子见自己的事儿办完了，也就站起身往外走，刘大牛急忙跟在背后送着。

“果真尚书府比不得别人家，这一送，就是五两银子。”有人已经在那议论纷纷，还有人在那笑着道：“听说那尚书府里，地上铺的都是金子，这五两银子，值得什么？”

这话说的人人咂舌：“这地上铺的金子，那这走路，不怕滑倒？”

杜氏不由笑了：“也没有铺金子，就是那砖，我们都没见过。”

“砖不就是青砖红砖，还要分什么？”有人已经在那说着，杜氏见时候差不多了，刘大牛也走了进来，杜氏也就站起身告辞：“我还要回去呢。”

“说起来，你这会儿在别人家中做事，难怪晓得尚书府里面，地上没有铺金子。”见杜氏要走，自然也有人站起身来送她，一边和杜氏笑着说，杜氏应付了几句，也就出去，走出去的时候，和一个媒婆擦肩

而过。

杜氏想起刘大牛方才说的话，想来这媒婆就是来商量这事儿的，毕竟这娶荒亲，也要对面答应，才好娶的。

杜氏走出棚子，却见棚子不远处站了个人，杜氏见这人眼生，难免多看了两眼，这人见杜氏看自己，也没有回避，反而和杜氏打起招呼来：“我瞧你从这边出来，想是这家的亲戚？”

杜氏点头：“确实是亲戚呢，这没了的，是我的姑妈。”

“也真是可惜，这样能干的人。”这人叹了口气，杜氏还想再说，就见媒婆从棚子里出来，对这人高声道：“进来吧，这边还要商量呢。”

看来，这人是刘大牛定的那个媳妇的亲戚了，果真这人嘻嘻一笑：“刘大牛定的媳妇，是我的表妹。”

“这么说，大家都是亲戚了。”杜氏也就笑着说了这么一句，这人点头：“不光如此，这姻缘能成，和我也有关系。”

杜氏不由兴趣大增，正想好好问问，媒婆又在那边催了。  

那男子也就应了一声，和杜氏说了句就往棚子里面走。杜氏刚往前面走了几步，就听到棚子里面传出一声大吼，接着那男子怒气冲冲地从棚子里面走出来，媒婆还跟在那男子身后：“不要走啊，好好地商量啊。”

杜氏不由伸手扯住媒婆的袖子：“这是怎么了？”

“我们这不是想娶荒亲吗？刚说了一句，这人就抛下一句，说绝不能让自己表妹这样嫁过来，就走了。”

媒婆说完就急匆匆去追着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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