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周乐答不出来，她只能诚实地摇头：“我不晓得。”

“所以我做的，也只是我心中想要做的。”素巧轻声说：“我在这世间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只要能护得你们几个平安，对我来说，那就够了。”

“邝姨。”宋珍听到素巧说的，在这世间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宋珍不由叫了素巧一声，素巧伸手点一下宋珍的额头：“自然这会儿，我对你，还有牵挂。”只有这会儿有牵挂吗？宋珍很想问问素巧，那以后呢，会不会有牵挂？但宋珍不敢问出来，担心自己问了，素巧的答案，也许会让自己伤心。因此宋珍只是靠在素巧膝上。

周乐听到素巧这句，先是惊了一下，接着就叹息，看起来平静的素巧，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有这样的感悟。

“至于旁的，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我不去强求，但也不会悲伤。”素巧说完，看着宋珍的眼：“好孩子，不要哭。”

“我没有哭。”宋珍倔强地说着，但周乐已经听到宋珍的话中带着哽咽，周乐也很想有人能对自己说一句，好孩子，不要哭，但周乐晓得，人终究还是要靠了自己，而不能去靠别人。庇护，只能一时，没有一世。

“你们今儿说了这么久的话，难道是不要吃晚饭了？”小吴嫂子探头进来，惊讶地问，宋珍急忙擦掉眼中的泪，看向外面：“怎么，已经很晚了吗？”

“这灯都已经点上

了。”小宋姐已经点着灯走了进来，对宋珍道：“小吴嫂子的晚饭，做好很久了，然后左等等不到传晚饭，右等等不到传晚饭，这才和我嘀咕了几句，要走进来瞧瞧。”

“是我的错，我就和娘子在这说话，竟然忘了传晚饭了。”吴嬷嬷也急忙在那怪着自己，小吴嫂子已经对吴嬷嬷道：“那我也有错呢，按说，我也该提醒您。”

“那就把晚饭摆上吧。”素巧说着就笑了：“难怪我这会儿，感到有些饿了。”

“您从没这么晚吃过晚饭。”吴嬷嬷说着，就和小吴嫂子一起，把那晚饭摆了上来，先打碗汤，给素巧垫了垫肚子，然后才开始布菜。周乐看着素巧的气定神闲，仿佛永远没有事情可以打扰她的模样，能修成这样，还不晓得，要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才能到这里。

“好好吃饭，不要想事情。”素巧已经轻轻地拍了周乐的手一下，周乐回神，端起碗小口喝着汤。

有人来拜素巧并且带来了礼物，万老太太那边也很快就晓得了，万老太太不由对万舅母感慨地道：“我瞧着巧儿，才那么一点点大的孩子，那行事，真是谁都比不上。”

“婆婆这是心疼外甥女了。”万舅母笑着点破万老太太的心事，万老太太也点头：“我有时候就在想，若能早些见到她，是不是她就少受那么多年的苦，可我有时候又想，就算见到了，一个做衙役的舅舅

，也帮不了她多少。”毕竟邝家，是做官的。而衙役，永远都要听官员的。

“娘，您啊，不是一直念叨着，我们要顺势而为，随缘而过吗？怎么这会儿，遇到外甥女的事儿，您就念叨个不停？”万德全笑着和万老太太说，万老太太看着儿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些，我自然都晓得，可是我这心啊，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地操心。”尽管万老太太晓得，这些操心也是白操心，可这世间只要有了牵挂的人，那就是要到无常到来时候，才能不去想。

万舅母白了万德全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万德全只能应道：“是，是，不会说话，那我也就不说。”

“你们都去歇着吧。”万老太太也不愿意儿子儿媳因为自己而起纷争，只吩咐他们各自去歇着，万德全应是，也就和万舅母二人离开。万老太太坐了会儿，却怎么都睡不着，怎么都睡不安稳，索性披了衣衫，也没有惊动儿子儿媳，悄悄地开了门出去。

此时已经是下旬，天边一轮残月，却照的天地之间十分明亮。院子里面各处的灯都已经吹灭，四周都静悄悄的，万老太太信步而行，却见素巧站在一棵树下，似乎也在想事情。

万老太太起初以为自己眼花，但再仔细看了，见果真是素巧，万老太太不由轻咳一声，素巧已经转身看向万老太太，见万老太太这样，素巧急忙走上前来搀

扶着万老太太：“外祖母怎么出来了，这会儿，想来是……”

“我也睡不着，想出来走走。”万老太太看着外孙女，月光之下，素巧也很是娇美，但这样的娇美，这样的平静，让万老太太觉得，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外孙女。

“您想说什么？”素巧轻声询问，万老太太听着素巧的问话，轻声道：“我就想，想……”

“我先扶您进屋，这会儿，外面还有些冷。”素巧觉得万老太太的手有些冷，把身上披着的衣衫给万老太太披上，也就扶着万老太太进了屋。进了屋万老太太却紧紧地拉着素巧的手：“你不要走，我啊，就想和你说说话。”

“您要和我说什么呢？”素巧含笑询问，万老太太见素巧想要点灯，也就阻止素巧：“不要点灯。”

“好！”素巧乖巧地坐在一边，万老太太伸手抚摸素巧的脸：“我总觉得，对不住你！”

“外祖母为何这样说？”素巧笑了，万老太太看着素巧，仿佛通过素巧看到了自己的女儿，那个乖巧的女儿。不，还是有不同，自己的女儿要活泼一些，也要爱娇一些，而不是素巧这样的沉静。

“我在想，你娘，她离开我之后，是不是也像你一样沉静？”万老太太轻声说着，素巧不由笑了：“您是想我娘了，我娘她，”素巧没有再说下去，自己的娘是沉默的，甚至是，哀伤的。

一个女子，被丈夫所弃，又被婆

婆和妯娌不喜欢，很长一段时间内，娘是盼望着爹写信接她去任所，但所有的盼望都成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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