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这三个字让邝大人无言以对，素巧对邝大人行了一礼，万德全也对邝大人行礼下去：“以后，再也不见。”

邝大人看着素巧和于玉兰等人走出去的背影，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这不应该啊，此时还是炎热的夏日，怎么会这样冷，冷得让人想哭，冷得让邝大人想起，当初新婚的小夫妻，租的房子不好，临水，冬天冷得让人身上发寒。

那时候，万氏从娘家拿了些炭回来，烧的热热的，让自己在那靠着炭炉读书，万氏在一边做针线，还不忘记把风扇向自己，好让自己能多感受一些热气。

那时候，自己也曾说过一些甜言蜜语，不外就是等到以后读书有了功名，做了官，就要给万氏置办一个大大的暖炉，让万氏的屋子，冬日里面也像春日一样温暖。

“大人！”邝大人只觉得眼角一直湿湿的，接着就听到了有人叫自己，邝大人茫然地抬起头，面前站着一个衙役：“大人，人都走完了，您这是……”

衙役恭敬地说着，邝大人只啊了一声就站起来：“我这是，这是想起一些旧事，罢了，我回驿馆吧。”

衙役恭敬应是，看着邝大人站起身往外走去，今日的事，必定已经传遍了，邝大人的轿子就等在外面，但他没有乘轿子，而是缓步往驿馆那边走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有飞鸟掠过天空，周围的摊贩都已经收的干干净净，邝大人走在路上，想起了一些年轻时候的往事，那时候，是什么样子呢？邝大人突然笑起来，不要在想了，有什么好想的呢？所有的往事都已经过去，那些人再也不会回来。

“老爷，老爷！”邝大人走到驿馆门口，就听到驿馆内传出哭声，见邝大人停下脚步，一个驿丞已经笑着道：“是楚……纳的那个新妾，这会儿，楚家的人犯了事儿，她娘家就要把她带回去，楚家这人，不肯放呢。”

这给了彩礼，那就是楚知县的人了，楚知县又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不然也不会把楚太太给杀了，怎么会愿意让这新妾离开。

“呸，你都是个死囚了，还想要我家如花似玉的女儿陪葬不成？”来拉人的，是新妾的娘，油铺的掌柜娘子，平常也是个泼辣的，今儿楚知县倒了霉，她当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在那扯着女儿的一只手，在那呵斥楚知县。

楚知县本就心中烦闷，听到这婆子的话，恨不得把这婆子活活打死，咬牙切齿地道：“你女儿给了我，就是我的人，别说我这会儿还活着，就算我死了，要她相从于地下，她也得从。”

“我呸！”婆子是个厉害的人，一口吐沫吐在楚知县脸上：“有本事，你就叫人来把我赶出去，这会儿，都没人听你的了，你就不要在这耀武扬威，我家的女儿，如花似玉，我把她养这样大，要的是她能赚银子，要的是她能养家，而不是跟着你这个死囚。”

说完，婆子就一脚踢向楚知县的心口，楚知县是个养尊处优的人，哪里禁得起这一脚，顿时跌倒在地上。婆子已经扯着自己女儿的手：“走，跟娘回去，娘再给你寻个人家。”

“老爷，我……”新妾自然不愿意跟着楚知县在这过日子，只娇滴滴地说了这么一句，连眼泪都没有，楚知县没想到墙倒众人推来得这样快，发狠地道：“你若敢跟着走，那我就打断你的腿，不，打死了你，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你当我是那样没靠山的人吗？”婆子双手插腰站在楚知县面前：“你的罪过，很快就要被人知道了，这会儿还在这装什么大人物呢，我带走女儿，也是为你积阴德了，免得你下了地狱，还要多一个罪名。”

说完，婆子就瞪在场所有人一眼，拉了女儿的手就往外走。楚知县捂住心口，高声对管家道：“拦住她们！”

但管家并没有上前，只是依旧站在那里。

“楚……”邝大人等到这对母女离开，这才上前对楚知县拱手，楚知县的眼睛都是红的：“邝大人，邝大人，我没有想到，人心竟如此难测，不过瞬间，我竟然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邝大人听着楚知县的哀嚎，长叹了一声：“总要等到省里批复，我明日也就走了。”

“你也不能帮我。”楚知县喃喃地念着，邝大人的眼帘低垂，怎么帮呢？怎么可能帮，楚知县毒杀了楚太太，人证物证都在，甚至连下人都出来指认，楚知县这官儿是做不了了，至于命？丈夫故杀妻子，是减等的罪，说不定运作运作，还能免死。

但邝大人没有说出这些话，只又叹了一声，也就离开。

整个院落似乎又变得空空荡荡，楚知县踢了一脚，什么都没踢到，接着楚知县就跪在地上，大哭起来，他哭的，当然不是楚太太，而是哭自己的前途，瞬间没了。

“这消息，也该告诉楚太太。”素巧在楚太太灵前烧着纸，于玉兰坐在她身边：“这样一个女子，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是男人不愿意要她了，就想要她的命，你说，嫁了个这样的丈夫，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我不晓得。”素巧平静地说着，世间的规矩，女子都要嫁人，嫁人之后，生死荣辱都系于丈夫身上，但却没有人告诉过女子，若丈夫不好，甚至丈夫要杀了女子，那女子该怎么做？

“当日，他想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于玉兰声音很轻，素巧不晓得于玉兰说的究竟是什么，是楚知县想要杀死楚太太还要素巧去做这个替罪羊，还是当日，十一老爷想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在于玉兰身上，自己好脱身。

“罢了，我也不去追究了。”于玉兰缓缓地说着，素巧看着外面的落日，今日，算是一场大胜，但素巧心中，却还是沉甸甸的，这一切，为何这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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