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没想到素巧竟然还敢反驳自己，于是李氏冷笑道：“你放心，等你被宋家逐出门，我会让你爹给你一口饭吃，并不会让你流落街头。”

李氏这话带着深深的恶意，到了现在，素巧也不去想李氏还会忏悔，从李氏决定和邝大人隐瞒开始，李氏就已经从受害人，变成了加害者。

“原先，我曾对你有过怜悯的。”素巧的话让李氏冷笑：“怜悯？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能来怜悯我？”

“我怜悯你嫁给了一个骗子，一个对自己结发之妻和女儿都不闻不问的男人，怎会对你一心一意。”素巧的话让李氏愣了一下，接着李氏就笑了：“巧言令色，你真以为这样我就会信你？”

“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我并没有恨你。”冤有头债有主，素巧恨得，一直都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这个继母。

李氏放声大笑：“好，好，好，但你做的那些事，是要了我的命啊。”二十几年的夫妻，李氏和邝大人已经是一体了，李氏的生死荣辱，都和邝大人息息相关，而不是素巧这几句话就能说服的。

素巧当然晓得李氏为什么会这样说，她依旧静静地看着李氏：“这都是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你这句话说得轻巧，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你要我怎么做？”李氏如果离开邝大人，那时候李氏就是个大归之人，而不离开，还能一起隐瞒，还能装作没有这件事的发生，而万氏的死，让李氏松了口气，从此之后，不用再承受折磨。

但李氏怎么也没想到，被放在乡下养大的素巧，会在多年之后来到京城，甚至，在一番曲折之后，告发了当年的事。李氏之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养大了一个白眼狼，如果没有邝大人寄回家的银子，素巧早早就该死去，而不是活到现在这样大。

李氏的愤怒是发自内心的，一个女子，就该温良恭俭让，而不是说出昔日的事儿，万氏已经死了，素巧现在也过得很好，大家团团圆圆的，不好吗？

“是啊，你觉得你可怜，那我呢？那我娘呢？”素巧的声声质问，让李氏往后退了一步：“这都是命。”

“既然都是命，那现在，我把我娘当初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要你们还回来。”素巧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都变得凌厉，李氏伸手想打素巧一巴掌，但那手却没有碰到素巧就颓然地垂下。

“其实，你可以不出面的。”素巧轻声说着，李氏冷笑：“我不出面？我不可能不出面的，为了我的孩子们，我也要守住这个家。”

守住这个家，这个由谎言建立的家，素巧笑了：“这个家，原本就不该出现。”

糟糠之妻不下堂，世间却也只有一个罢了，邝大人嫌弃万氏，还能说是人之常情，但隐瞒这一切，去娶了李氏，就是既对不起李氏，也对不起万氏了。

“胡说，这个家，有多么地好，你一点都不晓得。”李氏的声音十分悲凉，自己的女儿懂事听话，儿子聪明伶俐，下人们都忠心耿耿，这样的家，是个多么幸福美满的家，哪里是素巧所能明白的。

素巧看着李氏面上的癫狂，轻叹了一声：“你要助纣为虐，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你为什么不……”李氏的话没说完，知府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她的神情，素巧就晓得，知府太太在里面听了许久，而知府太太已经走到李氏跟前：“邝太太，对这样无耻之人，还是不要和她多说，你先回去好好歇着，这世上，自有公道。”

自有公道这几句话听得素巧冷笑一声：“好一个自有公道，只是你们的公道，却是踩在别人头顶上来的公道，这样的公道，亏你们也好意思说。”

“邝娘子，我晓得你这会儿愤怒，我也不和你多说。”知府太太说完就看向苏度：“好，好一个苏通判，世家出身，竟然和一个寡妇拉拉扯扯，也不晓得这传到京城，会是什么情形。”

“孤男寡女，为何我们不能在一起？”苏度反问，甚至，苏度还说了一句：“律法之上，并没有不许女子再嫁的。”

知府太太听到律法二字，神色微微变了变，就对苏度道：“凭你怎么说吧，横竖这事儿，都是你们的错。”

“是，都是我的错。”苏度已经看向素巧：“是我不应该，不应该这样做。”

把素巧擅自放在心上，苏度自觉十分不对，而现在，苏度还当众说出来，对素巧必定也是有影响的。

“人生在世，谁人能不被人说？”素巧倒不大在乎这件事，她只说了这么一句，知府太太的神色就变了变，接着知府太太就道：“任凭你们怎样巧言令色，我只晓得，一个不守贞节的女子，就该被万人唾弃。”

不守贞节的女子，素巧笑了：“我两次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来的不守贞节？”

“这样的话，我不愿意再听了。”知府太太厌恶地摆手：“朝廷命官，自当为名教出力，哪里能不管这些。”

为名教出力这句话说出来，苏度已经晓得知府和知府太太到底在做什么打算了，于是苏度也笑了：“好，很好。不过今儿我们到这里，不是去打口舌官司，而是要拜见知府大人，是为公事。”

知府太太再恨苏度他们，也晓得这公事一说出口，自己就不能再阻拦了，于是知府太太笑了：“好，好，既是公事，那你们就进去吧。”

说完，知府太太就对李氏道：“邝太太，还请回去歇息。”

李氏从方才的癫狂中已经醒过来，她看着素巧，神色怨毒，素巧并不在乎李氏的神色怨毒，素巧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就和苏度张青走进衙门。

李氏的腿都软了，知府太太扶了一下李氏：“事关名教，自然要特别小心。”李氏唇边现出一抹冷笑，自然要特别小心，他们再怎么巧言令色，许多事儿，都是改变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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