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姐姐，这会儿你就别一口一个姑娘那时候说什么了，要我瞧啊，那陈姑娘，还没有姐姐你的画好，也没有姐姐你写的字好。”宋珍的话让夏云点一下她的鼻子：“你这是心疼我，才会这样说呢。”

“我这说的是实话。”宋珍理直气壮地说着，夏云面上的笑还是淡淡的，素巧见夏云这样，笑着道：“今儿白日，你还在那说，恣意一些又何妨，这会儿，就又要谨小慎微了？”

“习惯了。”夏云只说了这三个字，接着夏云轻声道：“从小，祖母就和我说，说姑姑的事儿，还说，姑姑也是，”

也是什么呢？是服侍的不尽心吗？还是不够忠诚吗？还是不够谨小慎微吗？都不是，不过是主人偶尔看上了她，要她侍寝，怀上了孩子，接着，就被愤怒的主母嫁了人，而且是远远打发了。

但朱婆子也没有错，她所知道的，是国公府的人来说的，说女儿勾引国公，所以被国公夫人嫁了出去，那朱婆子只能教导孙女，要她越发谨慎。

这是夏云第一次提到宋珍的娘，宋珍的眼睛不由湿润了，接着宋珍轻声道：“但我晓得，我娘没有错，她什么错都没有。”

什么错都没有，却还是被当做有错的人，嫁到远方，日子过得也不好，若不是宋珍的出生，让宋安有了那么一点点照顾之心，那宋珍只怕都活不了。

“我也是到了那时候，才晓得，姑姑什么错都没有。”夏云轻声说着，但那句，错的是主人的话，夏云是怎么都不敢说出口的，主人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永远都是下人，这是夏云她们从生下来就要知道的道理。

“那些事儿，都过去了。”素巧伸手握住了夏云和宋珍的手，面上笑容没有变：“以后啊，你们姐妹俩，什么都说开了，就是亲亲热热两姐妹，不要去想什么身份。”

陈家并没同意朱婆子一家出来，说辞是很冠冕堂皇的，说朱婆子服侍陈老太太一辈子了，哪能舍得他们一家子出去，自然是要在府内荣养。至于这在府内荣养，是要给宋珍一个没脸面呢，还是要做别的，就谁都不晓得了。

夏云点头：“我从来都把妹妹当做妹妹，没当做过别的。”

“我也是！”宋珍笑嘻嘻地把脸贴在夏云的胳膊上，素巧看着她们的笑脸，这些都是自己珍视的人，她们会过得好好的，过得快乐。

知府的管家，竟然撺掇了王公子做了那些事儿，都不用刻意去传，很快就传得全城都晓得了，而和这些事一起传的，自然是苏度和素巧共乘一骑，一个寡妇，就这样和一个男子共乘一骑，那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苏度在衙门之内，也听不到什么风声，但这并不意味着这风声传不到京城，就在张青写好公文，把知府的管家和周九等人移送省城的时候，南阳侯府的信也来到了这里。

管家把信送到苏度面前，却迟迟没有走，苏度晓得管家什么意思，笑着看向他：“怎么，你还要和我说什么吗？”

“三爷，这会儿，夫人他们写来的信上，不管说什么，您都答应吧。”管家的话语充满无力，苏度已经笑了：“为什么？”

“三爷，您还在和我装糊涂。”管家恨不得跪在苏度跟前：“这事儿，事关重大，三爷，您总不能，真得娶了那个寡妇吧？”

“为什么不可以？”苏度反问，管家的神色顿时变了：“三爷，您这是要小人的命啊。”

苏度真要求娶素巧，并在这里办了喜事，等到回京时候，南阳侯就算对素巧再愤怒，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他捏着鼻子认了，并不代表管家等人就可以安然无恙，管家等人必定会承受南阳侯的怒火，甚至会被南阳侯寻一个别的理由，丢进牢里没了这条命。

“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让你没命的。”苏度安抚着管家，管家还是跪着不起来：“三爷，您就答应吧。”

苏度已经把信拆开，只看了两行就笑了：“我不会答应。”

“三爷，这忠孝可是天下人都要记得的。”管家都快哭出来了，苏度当然晓得这忠孝是天下人人都该记得的事儿，可是苏度这会儿并不在意这些。

“我现在已经做了官，不再是孩子了。”苏度的话让管家皱紧了眉，接着管家就轻声道：“可是三爷，您就算做了官，您也是南阳侯府的三爷，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苏度沉默了，接着管家就又道：“而且，大爷就要到了。”

“大哥？”苏度的神色变得诧异：“他怎么会来。”

“自然是要接您回京，让您完婚。”管家声音很小地说着，而且苏大爷这次前来，必定带来了吏部的批文，苏度没有任何可以推辞的地方，就要回到京城。

“竟然是这样吗？”苏度轻声说着，管家都不敢看苏度的眼神：“是，三爷，侯爷和夫人也晓得，您这会儿在外面做官，比不得孩子时候，所以才要这样安排。”

苏度深吸一口气，接着就笑了：“原来，原来，原来如此。”

“三爷，您就从了吧。”管家还在那劝说着苏度，苏度笑了：“我不过是喜欢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变成了奇耻大辱。”

“名声、地位，三爷，这些您应该都晓得。”管家自然晓得苏度不会听，但还是要劝苏度，苏度的神色带上几分凄凉，接着苏度就道：“好，我晓得了，晓得了。”

“三爷，您也不用那么伤心，等以后，您见到了三奶奶，就晓得那必定是个美人，而且出身也好，和您十分般配。”管家也是个男人，觉得男人总爱见异思迁，在那拼命说着。

苏度的唇边现出一抹嘲讽的笑：“你们都认为，我是被美色所迷。”

“不然呢？”管家疑惑地反问，苏度不由长叹一声：“可惜，你们不晓得，我并不是为美色所迷。”说完苏度就对管家道：“备马，我要出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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