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夫人怒视儿子，苏度笑了：“是啊，这才是我喜欢她的原因。”

天下的大家闺秀，跟同一个模子压出来的一样，永远都是那样温柔，永远都是那样美丽，等做了母亲，似乎也没有太多变化，世家大族内的主母，仿佛也是一样一样的，无人知道她们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私下是什么样子的，只仿佛她们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是这样。

南阳侯夫人听着儿子的话，还想再反驳一句，但南阳侯夫人已经累了，不愿意再反驳儿子了，南阳侯夫人匆匆离开，管家送走南阳侯夫人才对苏度道：“三爷，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吧。”

“你说过不该说的话，已经太多了。”苏度的话让管家笑了笑，接着管家就道：“邝娘子不是不好，她确实很好，但是三爷，你以后是要做大官的，邝娘子这样的人，是不能辅佐您的。”

“我晓得。”苏度只淡淡地说了这三个字，管家不由愣了下：“您既然晓得，那您为什么，为什么还这样？”

“我小时候，想要做大官，是觉得我一生所学，总要让人知道，但后来我晓得了，晓得一些事情，并不以我的意思而变化，更不用说现在，爹娘连我想娶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允许，他们只愿意，让我不飞出他们的手掌心，那我做了再大的官，又有什么意思呢？”苏度缓缓地说着，昔日，苏度曾经问过素巧，为什么，为什么抛下京城的荣华富贵，来到这偏僻地方，当时素巧告诉苏度的是，想要自由，而现在，苏度想要的，也是自由，那样高飞的自由，那样不被人拘束在笼中的自由。

苏度张开手，仿佛回到了昔日，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三爷，您的心思，我明白，但我觉得，”管家说着就犹豫了，毕竟这件事，说出去会不会打击到苏度，苏度看着他：“到底什么事儿，你说。”

“邝娘子这回啊，只怕逃不过了。”管家含糊不清地说着，苏度猛地站起身：“什么叫逃不过了，再说，你怎么会晓得？”

“三爷啊，我求您了，不要再问了，再问，我也回答不出来，我就是听到有人说，说邝娘子这样，得罪得可不止一个人。”管家麻溜地跪下了，苏度深吸一口气，接着苏度笑了：“好，我晓得了。”

“三爷，我求您，把邝娘子忘了吧。”管家抬头看着苏度，苏度听出管家话语之中的哀愁，苏度很想开管家一个玩笑，但苏度还是没有把玩笑开出来，过了好一会儿，苏度才道：“我也想忘啊。”

但这世间的事儿，哪里是能忘就忘了的，若能如此，苏度也就不会在夜里辗转反侧，夜不成寐，眼前浮现的是素巧的影子。这个女子，这个被世俗不容的女子，却是苏度魂牵梦萦的人。

“你想办法，去见张爷一面，如果可以，让他进来见我，我仔细问问，再想想法子。”苏度过了许久，才这样吩咐管家，管家看着苏度，很想拒绝，但管家还是长叹一声：“既然如此，不过就是拼着再挨夫人的一顿打。”

“我会赏你的。”苏度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话，当初去外任，南阳侯夫人给苏度准备的银钱很多，比苏度的十年俸禄还要多，尽管苏度不需要靠俸禄过日子，看到那些银子还是咂舌。而南阳侯夫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叫穷家富路，等后来苏度和周乐准备成亲的时候，送来了许多东西，那些东西里面也有不少银子，苏度虽然被关起来，但手上的银子只怕是整个侯府最多的。

“三爷您这话说的，我服侍您，也不指望要您的赏钱。”管家擦了擦眼泪，又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我除了给你赏钱，也没有什么别的好给了。”苏度话中含着遗憾，管家是个会说话的人，想着说上几句俏皮话，但看着苏度的脸色，管家还是收起嬉笑之心，去准备去了。

素巧，不晓得你这会儿，还好不好。苏度仿佛看到了素巧在对自己笑，那样平静的，似乎不把世间事放在眼内的笑，是苏度熟悉的，也是苏度想要达到的。

管家很快就找到了张青，张青听到苏度的要求，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张青就轻声道：“你们三爷，竟然没有和你们夫人闹？”

“张爷，您这话说的，让我一时半会儿，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管家的话让张青笑了笑：“是，这话，你确实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只是，张爷要进去的话，就只能委屈张爷了。”管家见张青没有再追问，也就转了话题，张青晓得自己要送拜帖去南阳侯府是不行了，而这个委屈自己，只怕就是要扮做其余人了，于是张青笑着道：“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和你们三爷是好友，你们三爷有心事，我能帮上一帮，自然是可以的。”

“张爷您真是好人。”管家的嘴向来很甜，张青也只笑了笑没有再说，管家不能出来很久，很快也就告辞，只说明日这个时候，来带张青进南阳侯府。

张青应了后就站在那想事儿，张母已经走到张青身后：“你还在想什么？前儿有媒人过来说，说有个举人的女儿，今年十九了，原本已经定过了亲，只是还没过门，那家子没福气，人没了，好容易守过了，想着要为女儿寻亲。总要寻个有福气的人才好。”

市井之中，也有这种传闻，说一个女子克夫，其实并不是这女子的事儿，而是这女子福气很厚，男子承受不住她带来的福气，才会没了。

张青听自己的娘这样说，就笑着道：“娘您是觉得我很有福气，能撑得住那被克的福气？要晓得，那坊间传说，是要极贵的人才……”

“呸呸呸，哪有你这样胡说八道的？”张母啐了儿子一口，张青又笑了：“娘，这种事儿，总要两厢情愿，才能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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