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穿越第二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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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美云沉默了好一会,才从对方“你买[rou]”这三个字里面走出来
她深吸一[kou]气,转头朝着乔丽华说道,“乔知青,你能不能在山脚下等我下?”
她和对方的话,显然是不适合让外人听到的。
乔丽华买到了自己想要的[rou],心情还不错,自然也是很有眼[se]地把空间腾给了沈美云。
待她离开后。
偌大的木屋前面,就只剩下沈美云和陈荷塘了。
沈美云在观察对方,试图在从对方脸上,找到和她母亲相似的地方。
只是,可惜的是陈荷塘伤了一只眼睛,带着的黑布,很是让人看不真切。
“你不怕我?”
陈荷塘很是疑惑,他疑惑的时候,微微皱着眉头,看起来更凶了!
沈美云点头又摇头,她斟酌了半天,发现不管怎么委婉,似乎都没有单刀直入来得快。
她便直接开[kou]了。
“您认识陈秋荷吗?”
她这话一说,陈荷塘的脸上骤然一变,他原本柔和的目光,顿时变得几分警惕。
“你是她什么人?”
沈美云一看到对方这脸[se],还有什么不懂呢。
显然对方是和她母亲是有关系的,不然不会在听到这么一个名字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啊。
沈美云抬眼,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是她女儿。”
这话一说,陈荷塘浑身一震,他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秋荷的女儿?”
沈美云点头。
陈荷塘往后退了几步,随即,又抬头细细地看着沈美云。
那一双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地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才喃喃道,“像,真像——”
“你眼睛和秋荷长得一模一样。”
沈美云点点头,她是和她母亲生得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标准的杏眼,又圆又大又清澈透亮。
其实,在某一种程度来说,陈荷塘也是这样一双大杏眼。
只是,可惜的是陈荷塘伤了一只眼睛,又常年带着黑布,这也就导致他看得很凶。
其实不然。
生的杏眼的人,一般来说,眼神是偏向柔和的。
难怪沈美云觉得,陈荷塘的眼神很柔和,原来,他们之间其实生了一双一样的眼睛。
“你母亲……你母亲还好吗?”
陈荷塘几乎是颤抖地问出这句话。
他这辈子有很多遗憾,但是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他当年没跟着妹妹一起走。
或者说,他没能在老房子这边,等着妹妹回来。
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他的后半生孤苦伶仃,很长一段时间,陈荷塘都认为,这是自己的报应。
是他当年失信于妹妹的报应。
沈美云沉默了片刻,她叹了[kou]气,“以前还行,现在……”
“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她其实不太知道,父母那边现在如何了,因为打听不到。
她问过老支书,老支书也不知道,从季明远那里得知了一星半点。
但是,也只是表面的信息而已。
陈荷塘在听到沈美云这话后,他脸[se]变了下,“秋荷怎么了?”
沈美云怕他太激动,便忙说,“我妈没事,只是我联系不上我妈妈了。”
她把他们家的情况和陈荷塘说了一下。
陈荷塘很长时间才回神,“你当知青,秋荷改造?”
八个字,简短地形容了沈家现在的情况。
沈美云点头,“是这么一个情况。”
“那你妈那边——”
沈美云如实道,“我联系不上。”
这话一说,她倒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有一个人可以联系上!
她给弄忘记了!
季幺!
他当初既然能帮他们家拿到调令,这就是说,季幺是有一定的人脉关系的。
他或许能够知道她父母的情况。
“舅舅。”
沈美云突然喊道。
这两个字一喊,陈荷塘整个人都懵了片刻,接着,他眼眶一红,“嗳,你说。”
太久了。
太久了,他都是一个人过,没有亲人,没有孩子,没有晚辈。
如今,冷不丁地被人喊一声舅舅,他那一颗冰冷的心,就像是泡在了热水里面。
热乎乎的,热得他有些想要哽咽。
沈美云没想到,一声舅舅对方竟然就这么大的反应。
她停顿了片刻,“舅舅,我可能知道要找谁,去打听我爸妈他们的消息了,等我打听到了,到时候和您说。”
“嗳。”
陈荷塘忍不住高兴起来,连带着话也比平[ri]多了几分。
他搓手,甚至连那凶凶的表情,都跟着可爱了几分。
“你打听到了,到时候过来告诉我。”
“算了,你不如直接搬过来住?我听说了,知青点那边幺蛾子也多的。”
当然,是他这个人话少,候东来每次在他这里絮絮叨叨。
反正,他也不会说出去。
絮絮叨叨久了,陈荷塘自然而然就比别人知道得多了。
这话一说,他自己又给否决了。
“不行,现在这房子太老了,而且屋子不够,你等等,等我几天我把这屋子修一下,我在加两个新炕来,到时候你和你妈一人一个。”
他这屋子可是用来迎接妹妹回家,还有接外甥女回来的。
自然是要好好弄一点。
不然多委屈她们啊。
沈美云想了下,“不用做的。”
“就现在挺好。”
她看了这屋子有些年头了,却极为坚固,陈荷塘当年既然出过那种事情,他自然在屋子上面上心的。
陈荷塘,“你不管,我来做。”
“等我做好了,你就搬过来。”
他外甥女过来住,他自然要好好弄。
他在这里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没白等不是吗?
沈美云犟不过他,便没在劝说了,只能说,“我先回去和候知青以及老支书商量下,看下我什么时候能搬出来。”
一般来说,知青们都是住在知青点的。
很少有搬出来的,就像是候东来说的,搬出来的知青有两种。
第一种是嫁人的,第二种是娶亲,后者的娶亲还不是普通的娶,更严格意义来说。
是做人女婿,还是上门女婿。
所以才能搬出去知青点。
沈美云这样的,显然不符合前者,更不符合后者。
所以,想搬出来更不容易,更别说前进大队还有一个排外的说法。
那就更不简单了。
陈荷塘拧眉,“要不要我去和老支书说?”
他虽然单独住在山上,但是到底也是前进大队的人。
沈美云摇头,“先不用,我先去活动下,如果行不通,在来找你。”
说到这,她倒是想起来了正事,“舅舅,我来找你的时候,是打着来买[rou]的理由。”
“你看你这里还有没,不拘着什么,我都买一些,好拿回去避人耳目。”
这话一说。
陈荷塘一拧眉,粗声粗气地说道,“买什么买?我去给你拿。”
说完,转头进去,提了两只野[ji],还有一只鸽子。
显然他还是分人的,之前卖给乔丽华的那野[ji],是一只野公[ji]。
但是拿给沈美云的,却是一只母[ji],甚至还能下蛋的那种。
“这一只你拿回去好好养着,每天捡一个[ji]蛋是有的。”说完,他又拿出了另外一只,“这一只很久不下蛋了,你拿回去炖汤喝。”
说完,他似乎想起来一件事。
“你敢杀[ji]吗?”
“算了,我直接给你收拾好,你等等。”
谁说陈荷塘话不多了,他只是对外人话不多,对于自己这个刚认亲回来的外甥女。
他是极为上心的,甚至刚这一会说的话,比他以前一个月都多。
沈美云想了下,她确实不敢杀[ji],便点了点头,“那成,舅舅,你帮我把[ji]给收拾了,剩下的我带回去。”
不过,她跟着上去,发现后院没[ji]了。
这年头,养[ji]也是定量的,不能超过一个数额,不然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
所以,其实陈荷塘这里,一共就才四只野[ji]。
一只卖给了乔丽华,还有两只给了自己。
剩下的一只公[ji],则是被看在了[ji]圈里面,转眼之间,它的同伴就要下锅。
可怜。
沈美云轻叹了一句,“看你怪孤独的,不如把你也下锅吧。”
公[ji],“……”
打了一个鸣,转身离开了。
沈美云没看多久,她去找了陈荷塘,陈荷塘在收拾野[ji],活生生的野[ji],到了他手里。
直接咔嚓一声,[ji]脖子便被拧断了,吓得旁边的公[ji],一个劲地打鸣。
连带着翅膀也跟着扑腾了起来。
陈荷塘看了一眼,那野[ji]顿时安静了下去,躲在了角落。
沈美云看得惊奇,“这野[ji]能听懂?”
陈荷塘想了下,“偶尔能。”
其实,动物也是有灵[xing]的,会看人脸[se]行事。
尤其是,他还当着大公[ji]的面,杀害它的老婆们。
想来,它也会识时务的吧?
沈美云听到这,啧啧称奇,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大公[ji],果然看到公[ji]乖巧的不行,窝在那不断地打鸣。
仿佛在说它还有用一样。
沈美云笑了,“这大公[ji]真聪明。”
“不过舅舅,你把野[ji]都给我带走了,你这边吃什么?”
其实,她拿野[ji]回去,大概率是走个过场。
不然,她住在知青点,凭空变出来[ji][rou]来,那还不是有大问题啊?
陈荷塘头都没抬,“我在去下套。”
他是个猎户,还是个老猎户,他这辈子对大山是最[shu]悉的。
下雪的野[ji]是最好抓的,笨得很,头天下套第二天就能抓到。
当然,这得是有经验的老猎户才行,反正换一个人来,绝对是没有陈荷塘这个本事的。
沈美云,“成,那我就不和您客气了。”
等下次过来,她提点别的东西,反正亲戚之间往来,本来就是你来我往,这样才能长久地维持下去。
陈荷塘就喜欢沈美云这样,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他反而觉得这个孩子大方。
很快,他就把那野[ji]收拾好了,拔了[ji]毛,去了内脏。
基本上收拾干净后,这才递给了沈美云。
“我里面还有晒干的蘑菇,在给你抓一把?”
说完这话,他似乎不等沈美云回答,就直接进屋,提了一兜出来。应该说那点蘑菇,是他全部的存货了。
陈荷塘是个猎户,他一个人过[ri]子,称不上好,但是也绝对不算是坏。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在得知沈美云是妹妹的孩子后。
他几乎是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全部都攒着一次拿给沈美云才好。
他等着妹妹,或者说等着亲人太久了。
久到他都快失望的时候,亲人出现了。
对于陈荷塘来说,这是久逢甘霖,所以他要将自己的一腔热血,以及所有他认为珍贵的东西。
全部都送给对方。
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沈美云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原先,她还想着如果找到舅舅了,如果对方过得不好,她用这泡泡里面的东西,帮对方过得好一点的。
结果却没想到,她还没帮舅舅呢。
舅舅就已经开始帮她了。
她叹了[kou]气,只抓了一把蘑菇过来,约莫着十多个,见陈荷塘皱眉。
她这才解释,“舅舅,蘑菇我要一把就够,要不了这么多。”
泡泡里面她存得有干货,只是拿出来需要一个由头。
所以,这样来看,她越发迫切地想要搬出来,因为搬出来之后,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ri]子。
陈荷塘见她是真不要,于是便收了起来。
他说得极为坦然,“那我留着给你妈,你妈小时候就最爱吃蘑菇的。”
这话一说,周围顿时一片安静。
沈美云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她突然问道,“舅舅,这么多年来,你在等我妈吗?”
陈荷塘想了下,他叹了一[kou]气,在这一刻,他向来凶凶的面容,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难过。
比起等儿子回来,他等母亲和妹妹更久,从他十岁出头开始。
等到了结婚,丧夫,丧妻,一直到丧……子。
当然,这话是陈荷塘最不愿意承认的,就像是他一直相信妹妹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他也同样的坚信,他儿子也还在这个世界上。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能活下来的唯一支撑。
听到这一声长长的叹息,沈美云一切都明白了,她上前,轻轻地抱了下对方。
“舅舅,等我妈过来了就好了。”
那么多年的苦,其实也算是苦尽甘来。
这一抱,向来糙汉的陈荷塘,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别开头,不想让沈美云看到。
沈美云也装作没看到,但是在她身后的位置。
陈荷塘抬起袖子在抹泪。
他一个人孤单太久了,也太需要亲人了。
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个能推开门就说话的人。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于陈荷塘来说,却是可望不可即。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送你下山,下山的路不好走。”
陈荷塘收拾了情绪,提出要送沈美云。
沈美云拒绝了,“乔知青在等我。”说到这里,她叹了[kou]气,“舅舅,我们的关系先别让外人知道了。”
这话一说,陈荷塘脸上带着黯然,他以为沈美云是嫌弃他天煞孤星的命。
哪里知道。
沈美云解释说,“我爸妈那边还没定[xing],如果他们去私底下思想改造不好的话,认了你,倒是连累了你。”
陈荷塘听到这,顿时皱眉,“我不在乎。”
只要妹妹能够回来,他哪里还会在乎这些?
沈美云语重心长,“舅舅,我知道您不在乎,但是一旦您也被盯上,你平[ri]想帮下我爸妈,是不是不容易?”
“咱们做两手准备,如果我妈那边真的不好了,您到时候在暗处,多少能帮衬下我妈不是吗?”
听到这个理由。
陈荷塘倒是没有拒绝。
“我攒的有钱。”
这么些年,靠打猎也是攒到一些的。一些是给儿子的,一些是给妹妹的。
但是,其实陈荷塘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妹妹和儿子,会不会回来。
沈美云知道他是好心,她轻声劝对方,“等到时候缺钱的时候,我一定和您开[kou]。”
彻底稳住了陈荷塘后。
沈美云这才提着一只活的野[ji],被装到麻袋里面,还有一只则是收拾干净的。
待下山后。
乔丽华就在那等着了,她看到沈美云过来提着的东西,她很是惊讶。
但是,她却很聪明地没有细问。
“都好了?”
沈美云点了点头。
“那就回去。”
到他们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其他知青看到乔丽华拿的野[ji],并不意外。
一看就是从独眼猎户那买的了。
倒是沈美云——
不少人的目光都移在沈美云身上。
沈美云若无其事,“我家绵绵要补身体,所以我单独弄了一些。”
说完,她看向候东来,“候知青,我会单独炖[ji]汤,欠的柴火,从我工分里面扣。”
这话一说,其他知青还想皱眉的,“那工分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而且,你用了柴火,我们就少一些。”
“你也知道现在大雪的天气,山上不好砍柴,等你还回来的时候,大家也不一定需要了。”
这是实话,这个季节的柴火总归是比其他季节更稀罕的。
沈美云听到这话,叹了一[kou]气,住集体就是这点不好,东西不是自己的,要商量,大家意见不统一。
正当她想着对策的时候,外面的门就被敲响了。
“沈知青在吗?”
是陈荷塘的声音,听到他的话,沈美云心里一惊,他们不是刚才分开吗?
怎么他这么快就再次来了。
沈美云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出去一看。
就见到陈荷塘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衣,身上挑着一担柴火,他冲着沈美云笑,“沈知青,你要的柴火,我给你劈好了。”
那么凶凶的一个人,这一会却笑的憨厚,甚至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生怕沈美云骂他,不是说好了,不在外面相认相见的吗?
看着那一担的柴火。
沈美云忍不住鼻子一酸,就好像是小孩子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刚好大人就来撑腰了。
那种靠山,让她心里也跟着踏实了起来。
靠山这两个字。
这让沈美云心里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她轻声低喃,“舅舅——”
喊到一半,意识到周围有不少知青都在看着,她便又把话给咽回去了,“您怎么来了?快进来。”
陈荷塘知道她喊到一半的意思,他特别高兴,连带着笑容都跟着大了几分。
“你不是说急着要,我就直接从家里柴房给你担来了。”
其实,哪里是沈美云急着要呢。
她压根都没想到要柴火,是陈荷塘自己想到一半,想起来沈美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怎么去上山砍柴,他怕她砍不了柴,在知青点被人欺负。
这才把自己用的柴火,挑了一担子来。
不要小瞧这一担子柴火了,两大捆子,量很足,他怕沈美云不够用,特意把柴房里面好柴火。
那种硬柴,好烧的全部给沈美云给挑过来了。
他自己用的那些则是软一点的,细一点,或者说是带刺的那种。
只是,这些沈美云自然是不知道的。
看沈美云欢迎他,没吵他,骂他不该来。
陈荷塘心里是真高兴,他挑着一担子的柴往屋内去。
柴火很重,压弯了他的肩膀,但是他心情却是极好。
看到向来凶凶的陈荷塘,竟然在笑。
这让周围的知青都忍不住惊讶起来,新来的知青可能不知道,但是老知青们,尤其是候东来是和他打[jiao]道比较多的。
他在清楚不过,陈荷塘的[xing]格的,那看谁都是没好脸[se]的,再加上生了一副凶面孔。
以至于,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啊。
可是,他这会竟然在笑。 这让候东来哪里能不惊讶呢。
“独眼叔——你。”
陈荷塘看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你养伤。”
还是惜字如金。
这才是候东来认识的独眼叔嘛,他竟然不觉得奇怪。
在他发呆的时候。
陈荷塘已经进了隔壁小柴房了,不少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陈荷塘把两担子柴火给卸了下来。
他捆的太过紧实,以至于骤然松开的时候,那柴火直接装满了半个屋子。
待收拾完,摆放整齐后。
他还特意走到了沈美云前面,朝着在场的知青说强调,“沈知青以后有柴火。”
不会用大家的。这几个字没说,但是大家都明白。
显然,之前他们的谈论都被陈荷塘给听了进去。
大家顿时有些尴尬,“独眼叔,我们不是故意不让沈知青用的。”
只是柴火是大家的,那都是定量的。
沈美云单独用了,那不就少了?
陈荷塘自然明白,但是明白归明白,身为长辈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是自家孩子受了委屈。
被欺负了。
他走到沈美云面前,朝着瓮声瓮气地说道,“以后没柴火了,就去找我。”
他也会定期送过来的。
明明还是那么凶的一个人,但是在沈美云面前的时候,声音却不自觉低了个八个度。
沈美云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她父母不在身边撑腰的时候,舅舅好像代替了她父母。
来替她撑腰,来关照她的生活。
她在心底说,谢谢舅舅啊。
陈荷塘像是能看懂一样,他冲着她摇摇头,扫了一眼知青点。
他有着天生一副凶凶的样貌,安静地看着人的时候,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目光。
几乎所有的知青都是!
除了——季明远。
季明远似乎一点不怕他,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面,还在不停的在沈美云和陈荷塘身上打量。
他似乎嗅出来了一股不同的味道。
陈荷塘很在乎沈美云。
这一点,他非常笃定。
面对陈荷塘的打量,季明远面不改[se],甚至,还打了一个招呼,“独眼叔。”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季明远不怕自己。
当意识到这个问题后,陈荷塘微微愣了下,便朝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回头看了一眼沈美云。
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知青点。
他一走。
知青点的人顿时炸了。
“沈知青,你在独眼那边买的柴火,多少钱?”
“对对对,我们也想买一些。”
这种天气,上山砍柴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些,而且他们都看了,独眼卖给沈美云的这些柴火。
全部都是硬柴,干柴,特别好烧啊,连带着烟子都少。
沈美云哪里知道多少钱?
因为她这一批柴火,压根没要钱,是陈荷塘主动担过来的。
她想了想,“价格我不好说,你们去找独眼叔谈好了。”
至于他们能谈多少,是他们的事情。
但是沈美云敢确定,舅舅给她的柴火,和卖给其他知青的柴火,绝对是不一样的。
她在她舅舅心目中是排第一的!
当之无愧!
沈美云这话一说,周围的人怎么敢呢?
他们要是敢和陈荷塘对话的话,可能很早就去买柴火了。
就是不敢这才来问沈美云的嘛。
见沈美云不愿意细说,大家也没在继续问下去。
沈美云乐得自在,她拿着陈荷塘送来的柴火,迅速忙碌起来。
找出来了一个小陶罐,这是之前从供销社买回来的,这会不就派上用处了。
把那野[ji]都给清洗干净后,和那干蘑菇一起,放到了陶罐里面,用着大火炖着。
很快就有一阵[rou]香味了,她这才转了小火,趁着炖[rou]的这个功夫。
她又去老支书家把绵绵给接了回来。
绵绵一看她妈在炖[ji]汤,顿时高兴的不行,这几天的吃食饶是绵绵都有些受不了。
她好想从泡泡里面偷拿东西出来的,但是答应了妈妈,不能在妈妈看不见的时候,去动泡泡的东西。
所以,她一直忍啊,忍啊。
在沈美云炖[ji]汤的时候,她就拄着小下巴,不停地问着,“妈妈,好了吗?”
“快好了吗?”
香,实在是太香了。
香的她一直咽[kou]水。
沈美云揭开陶罐的盖子,用着筷子扎了下[ji][rou],炖烂了不少,她便说,“好了。”
“绵绵去拿碗。”
她和绵绵在知青点,是有单独的碗筷的,这是沈美云让绵绵从泡泡里面拿的。
一听着,绵绵顿时小跑过去拿碗去了。
只是,她拿碗的时候,被姚志军拦了下,他小脸上带着几份渴求,鼓足勇气问道,“绵绵妹妹,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吗?”
他都闻到了,好香啊。
他好像好久好久没吃过[rou]了。
这话一问,绵绵拿着碗顿时愣了下,“可是妈妈就煮了一点点。”
她看了,那陶罐还没有他们家以前的开水壶大,很小的。
“我就只吃一块,一块好不好?”
姚志军哀求道。
自从他们家出事,他和姐姐来黑省[cha]队,他已经很久没吃过[rou]了。
绵绵犹豫了下,“那好吧,我把我的那一份,给你一块。”
她比起细白的小指头,“一块,就一块哦?你不能吃我妈妈的那份,我妈妈每天干好重的活,她自己都不够吃。”
一听说有一块,姚志军很开心了,他随着绵绵一起到了沈美云那边。
沈美云不是在厨房的大灶台那做的,而是在那平[ri]大家开小灶,用的那个小火堆那。
下面是火堆,上面把陶罐吊着,这才勉强炖好了[ji]汤。
只是,她看到绵绵领着姚志军过来的时候,她愣了下。
她下意识地去看绵绵,绵绵小声解释,“妈妈,志军哥哥说他想吃[rou]了,我答应了他给他一块。”
怕被妈妈骂,她忙补充,“给我的那一块就好了,妈妈,不用动你的那份。”
听到这,沈美云挑眉,心想自家闺女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傻白甜。
她嗯了一声,摸了摸绵绵的脑袋,“那是绵绵的朋友,妈妈自然会答应。”
小朋友在外面也是要面子的。
果然,她这话一说,绵绵很是高兴,“谢谢妈妈。”
沈美云笑了下,让姚志军去拿了个小碗,姚志军高兴的去了,只是过了好久都没回来。
沈美云一问,才知道是他姐姐,姚志英不让他过来。
沈美云从陈荷塘那买野[ji]的时候,他们都知道,野[ji]很贵的。
那是做给她女儿补身体的。
姚志英可没脸让他弟弟去蹭吃蹭喝,而且,不止没让弟弟去,她还私底下把姚志军教育了一番。
让他不要这样,去要饭。
他们要姚家人,在怎么说也风光过,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无法接受自己和弟弟去问别人要东西吃。
姚志军很委屈,他只是低低地哭,“姐姐,我想吃[rou]。”
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二岁,在下乡之前,他一直都是家里的宝贝。
姚志英听到弟弟的话,心里极为苦涩,她算了算钱,咬咬牙,从兜里面掏出来了五毛钱。
拉着姚志军去和沈美云商量,哪里料到沈美云刚好端了一个小碗过来找她。
“姚知青,这是给志军的。”
她就装了两块[ji][rou],不大,但是好在盛了小半碗的[ji]汤。
其实,这是沈美云经过深思[shu]虑过的。
首先,姚志军是个孩子,他姐姚志英这个人不错,有家教。其次,她[ri]后忙起来,说不得要姚志军帮忙偶尔看下绵绵。
他们到底是同龄人,做父母的不说别的,不说给女儿树敌人,拿吃食给女儿换个同龄玩伴,她还是能做到的。
姚志英看到这,眼窝子顿时一热,她是在知道不过的了,这年头,家家户户[rou]贵。
在乡下的人家,可能一年到头都吃不到两块。
但是,沈美云却给了她两块,而且还有黄橙橙的[ji]汤。
以前家里条件好,姚志英自然不在乎,可是如今落了难。
她家亲戚姑且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她深吸一[kou]气,强行把泪意[bi]回去,她把攥在手心里面的五毛钱,递过去,“沈知青,这钱你要收,就当是我偷偷买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压的很低。
沈美云愣了下,她给这一小碗[ji][rou],是没想过要钱的。
姚志英哪里不明白,她把钱直接往沈美云兜里面塞了下,“你收下,你收下,我才能收下。”
这下,沈美云倒是没拒绝,她嗯了一声,把五毛钱收了起来。
姚志英这才接过小碗,领着弟弟过去。
姚志军看到姐姐一下子,花了五毛钱,买了这一碗[ji][rou],他顿时心里难受,眼眶子里面憋了一泡泪,“姐,我下次不会了。”
一定不会了。
这五毛钱,姐姐要省好几天啊。
姚志英看到这,她肃了神[se],“你是说花了五毛钱你心疼不会,还是说,你再也不会开[kou]问别人讨东西?”
这——
姚志军愣了下,连带着眼泪都忘记掉了,“有区别吗?”
“有。”
“你是心疼前者五毛钱,还是不会在开[kou]要东西?”
姚志军老实道,“五毛钱。”
姚志英听到这,当即就厉声道,“姚志军,这个念头你给我收起来,我宁愿你不是心疼五毛钱,而是不愿意再次张[kou]。”
看到弟弟一下子被吓愣着了,姚志英也知道自己太过严肃了。
她叹了[kou]气,“军军,我们做人的脸面和自尊心,永远都比这五毛钱要贵重。”
“你知道吗?”
一旦开了[kou]问别人讨要东西,这就是个无底洞,因为来的太过容易。
一而再再而三,时间久了,那和地痞无赖有什么区别?
姚志军不懂,但是他却记住了姐姐,这一刻的神[se]。
“不受嗟来之食,对吗?”
他低声问。
其实,在姚志英看来这一句话放在这里不合适,但是对于姚志军来的教育来说。
确实合适的。
她嗯了一声,“军军,不管我们是不是姚家人,咱们做人都讲一[kou]气,那一[kou]气吊着,我们才能出人头地。”
剩下的话,沈美云没听完,她转身离开了。
她心想,姚志英姐弟两人可[jiao]朋友。
绵绵也可以放心的和对方玩。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笑,两块[ji][rou]半碗汤,倒是看清楚了对方的为人。
还挺划算的。
她回去的时候,绵绵正抱着小碗咕咚咕咚,喝[ji]汤喝的厉害。
这让沈美云完全愣住了,说实话,她从未看到过自家女儿,这么好的吃相。
和大多数小朋友一样,绵绵打小儿就挑食,为了她吃饭,她头疼过好久。
每一次,绵绵如果能多吃一[kou],沈美云都觉得她闺女真[bang]。
像是这种,一次[xing]喝完了一碗[ji]汤,头一次。
她过来的时候,绵绵喝的起劲,看到是她,不由得害羞道,“妈妈,你做的[ji]汤真好喝。”
好香啊。
沈美云笑了,“还要吗?”
“要!”
绵绵响亮地回答。
沈美云也没拘着她,便又给她盛了一碗出来,看着她喝了大半碗汤,又吃了两块[ji][rou],四个蘑菇。
这才让她停下来,怕吃的太多,不消化。
沈美云倒是不知道,绵绵和老支书家的几个孩子玩耍,那可是满生产队的跑,活动量大,消耗的体力也多。
自然也就饿的快,吃的多。
这是她以前所没有的。
待安置好绵绵后,沈美云这才尝了下小[ji]炖蘑菇,只能说野[ji]就是香醇啊,炖出来的[ji]汤,上面飘着一层黄橙橙的油。
要是以前沈美云怕胖,绝对是要把油给去掉的,现在就不可能了。
毕竟,[ji]汤可是补充营养的好东西,还有蘑菇,野生的干蘑菇,煲汤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她自己就着小[ji]炖蘑菇,吃了一碗白米饭。
是让绵绵从泡泡里面拿出来的,顺带又拿了两个泡椒解腻。
一顿饭下去,沈美云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浑身冒着汗,连带着脸颊也透着几分粉[se]。
看起来娇艳[yu]滴。
季明远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他顿时愣了下,脸飞快的红了,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沈知青。”
沈美云愣了下,“季知青,你有什么事情吗?”
季明远调整了情绪,低头的时候,雷锋帽刚好遮住了发红的耳朵。
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就是想问下,你能不能让独眼叔那边,多砍一些柴火,卖给我们知青点?”
知青点的柴火还是年前屯的,现在都快用完了,外面又是落雪。其实很难弄到柴火的。
倒是生产队有麦秸垛,但是那麦秸垛是公家的不说,而且烧的也很快。
通常一顿饭下来,要用几箩筐,一堆麦秸垛,用不了多久就没了。
所以,大家一般也只用麦秸垛来引火用。
沈美云没想到他是因为这找来的。
她想了下,“我不知道。”接着,她话锋一转,“不过我可以帮你去问一下。”
“具体行不行,我还不确定,要看独眼叔他自己的打算。”
她能帮忙问,已经是很好了。
季明远已经很高兴了,他眉目含笑,漆黑如墨的眼睛,也跟着带着亮光。
“谢谢你沈知青。”
沈美云摇头,“不至于,我刚好找独眼叔有点事情。”
[ji]汤一做好了,她就留了一碗出来呢,她打算把那[ji]汤给舅舅送过去。
只是,没想到季明远来了。
沈美云想了下,从火里面刨出来了一个烧[ji]蛋,“[ji]汤我要给独眼叔端一份,这个不能分你,但是[ji]蛋可以。”
说完,她递过去。
烧的[ji]蛋有些发黑了,但是她的手却是洁白如玉,十指纤纤,和那烧黑的[ji]蛋,一下子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也让季明远愣了下,他脑子的第一反应是,沈知青的手真好看啊。
当意识到自己想的是什么后,季明远心里一顿,向来从容淡定的他,在这一刻,都有些拘谨和慌乱。
“不用了,谢谢沈知青。”
说完这话,他转身直接离开了。
看那背影,颇有一副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美云没明白,不过,她也没把太多心思放在季明远身上。
毕竟,少年人的心思,[yin]晴不定,也正常。
她用着铝饭盒,装了满满的一碗[ji]汤后,看了一眼时间,还没到太阳落山的地步。
便领着绵绵,一起去了陈荷塘那。
陈荷塘住的地方在半山腰上,从山脚下上去,差不多要四十分钟左右。
中间趁着外面没人的时候。
沈美云和绵绵还从泡泡里面,拿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番茄牛[rou]米线出来。
两人端着碗,你一[kou]我一[kou],吸溜一[kou]米线,轻轻咬断,那米线煮够点了,所以入[kou]即化,而牛[rou]被番茄的汤汁浸泡过,一[kou]下去满□□浆不说,而且牛[rou]也软烂入味。
在喝一[kou]热汤。
酸酸甜甜中透着几分鲜,连带着舌尖上的味蕾都被打开了几分。
一碗番茄米线被沈美云和绵绵两人,干的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碗,迅速毁尸灭迹。
撑的两人都跟着打了一[kou]饱嗝。
对视了一眼。
绵绵心满意足,“妈妈,米线真好吃。”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番茄牛[rou]米线真好吃啊。
沈美云,“下次咱们在来找舅舅的时候,继续吃。”
这种有味道的食物,不适合放到知青点吃,实在是那味道太香,经久不散。
倒是特别适合在这种野外,反正也没人看见,更没人闻得到味道。
这一顿加餐,娘俩吃的都很舒服。
以至于,她们去陈荷塘那的时候,还是撑的打饱嗝。
陈荷塘是没想到,这个点沈美云会来的,大冷的天气,他光着膀子,在脱土坯。
木屋前面的土坯,已经脱了十几块了,显然是他把柴火给沈美云送去后,便回来忙活起来。
这脱土坯不为别的,正是为沈美云以及陈秋荷他们的到来做准备。
沈美云看到这,意外了下,“舅舅。”
陈荷塘擦了擦汗,随手把破棉袄子给套在身上,迎过去,“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太阳马上都要落山了,下山的路不好走。
沈美云,“我熬好了[ji]汤,给您送一碗。”
陈荷塘听到这话,他微微停顿片刻,“本来就是给你杀的[ji]……”
“你这又是何苦。”
沈美云,“舅舅养的[ji],杀的[ji],给你端一碗[ji]汤,多正常。”
总不能吃人家的拿人家的,连一根毛都不给对方留吧。
她这话太过理所当然。
却让,陈荷塘陷入了沉默,他看着那一碗还在冒热气的[ji]汤。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是久违的酸涩和温暖。他一个人太久了,久到忘记了,原来被其人照顾惦记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绵绵见他不肯接,便补充道,“舅爷爷,我妈妈做的[ji]汤很好喝的。”
这一喊。
陈荷塘这才注意到沈美云,旁边还跟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豆丁。
太矮了,又穿的厚实,被挡在了身后。
完全看不到啊。
他愣了下,“这是?”
沈美云倒是忘记和他说了,便介绍道,“舅舅,这是我女儿。”
这话一说。
陈荷塘便皱眉起来了,“孩子爸爸呢?”
来当知青的,他可是从未见过沈美云的爱人。
在说了,按照沈美云的年纪,瞧着不像是结婚了啊。
沈美云斟酌了,抿着唇说道,“孩子只有我。”
听到这,陈荷塘几乎脑补了一场,自家外甥女,被渣男辜负又被抛弃,独自带着孩子艰辛生活的难过了。
他八字眉一竖,带着几分煞气,“对方欺负了你?没负责?”
沈美云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我不想结婚,只想要个孩子,所以,孩子就来了。”
这——
陈荷塘陷入沉默,半晌,憋出几个字,“你……你开心就好。”
显然,言不由衷。
但是,他又没有立场去说,这个才相认的外甥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干巴巴地补充了一句,“我打猎,有钱的。”
“我攒了好多钱。”养
得起你,也养得起孩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沈美云听懂了,她忍不住笑了,心里又酸又涩又温暖。
以至于,连带着眉眼都跟着覆上了一层被白雪照着的莹光,好看的不像话。
她声音轻飘飘地说,“舅舅,我有没有说过,我不差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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