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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8 章 打得好


严振东是省革委会政工组教育组的副组长,革委会副主任头衔儿,如今各地教育停滞,工作自然轻松,大部分工作内容都和教育没有多大干系。

  他每天进了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再听听组员汇报工作,然后去革委会办公室溜达一圈,然后吃午饭,如果有外出工作安排,就坐车去下面市、县教育组去视察一番,学学思想、做做报告。

  今儿他一坐下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封信,字体是清秀俊逸的小楷,书法练得不错,让人看着赏心悦目,随手就打开看看里面的内容。

  这一看,他瞬间起立,额头直冒冷汗。

  这居然是一位家长妈妈封敬告教育组的信件,开头先声明此信内的所有观点只针对家长的幼儿教育观,与家长工作以及职务等通通无关,谁发散、谁拿权势压人谁不占理。

  下面先简明扼要叙述事情来龙去脉,关泽及其家长、侯伟及其家长,矛盾核心。

  几l句话写得清清楚楚,还把关泽欺负人的小霸王形象描述得栩栩如生,那简直要破纸而出了。

  尤其认识关泽的人,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形象生动,再贴切不过。

  后面紧接着写了侯伟家长想和关泽家长沟通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结果爸爸隐形,妈妈冷冷拒绝,[nai][nai]凶名远播让人望而生畏,故怒而书信一封,请教育部门对其家长进行专业而有效的沟通,敦促关泽同学收敛小孩子不守规矩、恣意妄为的过分行为,以免积小成大,贻害大方。

  信中有不少让严振东觉得振聋发聩的句子,大冷天看得他冷汗直冒。

  “养子不教父之过!

  男人丧偶式育儿就是不负责、不尽职,甩锅工作忙都是推脱责任的表现。可忙一时,难道能忙一世?即便见缝[cha]针也该把自己时间和[jing]力分一丝于教育子女上。

  如今关家竟然丧父母式育儿,父母对孩子没有正确的教导,全凭老[nai][nai]满腔溺爱,拳打小朋友,脚踢保育员,啐骂其他家长,打人之后家长撒泼放赖,不但不承认错误正确教导孩子,反而歪曲事实威胁幼稚园老师和其他家长,长此以往,上梁不正下梁歪……

  惯子如杀子!

  溺爱孩子就是危害社会,为社会培养潜在敌人!

  孩子有三分错,父母错七分!

  不要让自己孩子成为父母双全的孤儿!”

  严振东跟被敲了上千[bang]子一样,脑瓜子嗡嗡的,这……这是谁写的!

  他解决不了关伟长的儿子,那只能解决写信的人嘛。

  下面落款:林姝、林丹。

  严振东扭头问秘书,“谁家属叫林姝林丹?”

  秘书:“我这就去调查一下。”

  很快秘书回来汇报:“主任,林丹是生产指挥组工[jiao]组侯建文的家属,林……”

  严振东立刻道:“去把侯建文请来。”

  秘书:“侯工出差了。”

  严振东又问林姝是谁的家属。

  秘书:“八号院陆局的家属(),刚搬过来。

  严振东立刻偃旗息鼓?()_[((),什么解决写信的人,万一她枕头风一吹陆绍棠找个借[kou]解决了他还差不多。

  严振东立刻义正辞严道:“方秘书,你来看看这封信。”

  方秘书看完想自戳双眼,副主任可真不厚道。

  他只好献计献策,“主任,这位家属的诉求就是让咱们敦促关泽家长,应该是想坐下来解决问题的。”

  人家上面写得很清楚,带着孩子去找关泽家长沟通,结果家长不但不承认,还态度恶劣直接拒绝沟通,他们沟通无路才求助组织的。

  人家还说了,找教育组而不是公安局,就是秉承友好协商的原则,如果对方还不配合,那他们就找报社,全省、全国登报。

  说到登报,严振东蹭又站起来,“关主任在吧?”

  关伟长是办事组下面行政组的副主任,还兼任物资局的职务,所以[ri]常很忙。

  不过大家都是体制内的干部,谁不知道谁呢?

  严振东知道关伟长虽然忙,却也不至于真的没时间管家里,无非就是管不管的问题。

  人家省革委会书记、副书记那些一把手二把手难道都不管孩子不教孩子?

  就偷偷说句不能明说的话,古代皇帝[ri]理万机的人家都亲自教育太子呢,你一个革委会小干部,你有什么忙得没时间管儿子的?

  严振东亲戚家的孩子就被关泽打过,亲戚没少跟他抱怨诉,他也没辙儿。

  这会儿有人敢跟关老太太硬杠,别说,他心里还挺佩服的呢,就不知道这位战斗力如何,能不能斗得过关老太。

  很快方秘书回报:“主任,关主任今儿恰好在呢。”

  严振东起身,整理一下制服,清清嗓子,扒拉一下头发,拿着信件去找关伟长了。

  关伟长前几l天一直在各基层出差,今儿刚回来,坐在椅子上喝大红袍。

  严振东进俩,笑道:“关主任,好茶呀。”

  关伟长不动声[se]道:“去年的陈茶,你喜欢拿些去。”

  严振东:“我可没那么讲究,普通茉莉花茶我常年喝。”说着他把那封信放在桌上。

  关伟长微微挑眉,以为严振东过来走关系要东西的,视线落在信封上,点评道:“字不错。”

  严振东战术[xing]咳咳两声,“文章写得也不错,你看看。”

  关伟长抬头看他,“举报信?”

  他觉得自己身居要职,负责那么多物资出入,给谁批不给谁批肯定得罪人。

  严振东:“不是,应该是协商信。”

  关伟长掏出信纸一目十行,越看眉头越发紧蹙,脸[se]都黑了。

  严振东立刻道:“关主任,这事儿不需要我们教育组出面吧,你们家长……坐下来沟通沟通,人家家长生气是你们不打照面儿。”

  关伟长看看手表,又翻翻自己的记事本,“我这里还有事儿忙。”

  严振东又咳嗽一声,

  ()  瞅瞅,和你老婆一个腔调,也不知道谁学谁。

  关伟长也看到信中写薛莲一听到商量孩子的事儿就冷脸说自己要开会的话,登时浮起一丝尴尬。

  他也问了严振东同样的问题,这是谁家家属。

  遇到问题先找男人,让男人回去解决自己女人和孩子。

  严振东:“陆绍棠。()”

  关伟长眉头拧得更厉害。

  他这里物资出入多,批条更多,接触的人也多,鱼龙混杂,所以和八号院儿是有接触的,陆绍棠、陈燕明也都找他谈过话。

  没法把对方男人叫来敲打敲打,他也只好起身,我去找陆局聊一聊。?()”

  严振东:“我帮你问过人家出外勤了,不在。哦,那个侯建文也不在。”

  林姝和陆绍棠都没多想,觉得就是孩子的事儿,解决了就行,所以都没让男人掺和,不过严振东和关伟长想得多,下意识就觉得这是陆绍棠的意思。

  陆绍棠是靠山,这俩女人才敢给教育组写信挑衅关家。

  这应该也是陆绍棠的意思。

  男人不在,关伟长就不好直接面对人家家属,便直接回家找老娘和孩子。

  妻子薛莲不在家,老娘和小儿子也不在家,应该是去幼稚园了。

  他大女儿品行兼优,高中毕业就因为优异的成绩分配去省气象服务站,自然也不在家。

  小儿子因为小,且跟去世的爷爷生得很像,所以老娘难免多疼爱些。

  他每次回家儿子都挺乖挺懂事的,他一点都不信儿子是个跋扈的孩子。

  一个四……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那么跋扈?

  他不是跋扈的人,言传身教,儿子也不可能太出格,看看闺女不就好了?

  关伟长甚至[yin]谋论,是不是八号院儿想搞自己,故意从后院儿点火。

  按理说陆绍棠不是那种人,他和陆绍棠也没有利害冲突,那就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勾结陆绍棠对自己下手?

  老娘明明是勤劳坚强、善良温柔的女人,对他和孩子向来疼爱有加。在他印象里老娘即便和人吵架也都是别人找茬儿占便宜,老娘不得不反击的。

  他爹重情念旧,对老家人特别照顾,那些叔伯亲戚没少来打秋风,导致自家[ri]子过得艰难,要不是老娘发飙,只怕他们自己都吃不饱。

  老娘断然不是信上写得那样撒泼放赖的形象,纯属污蔑。

  估计是想故意激怒自己。

  在他看来生活无大事,政治无小事,任何风吹[cao]动都是敌人[she]来的暗箭。

  他看看手表还得去开会,没时间在这里瞎耽误,回头再说。

  他又快速回到办公室,给薛莲打个电话让她处理一下。

  还是让女人和女人面对面谈吧。

  **

  薛莲正在开一个文艺座谈会,突然接到丈夫电话还挺意外的,毕竟关伟长忙起来经常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也从来不给自己单位打电话,今儿怎么突然

  ()  致电过来?

  难道有什么急事?

  接通电话,也没有夫妻间的温情叙话,直接就是关伟长硬邦邦的指责式命令,“关泽怎么在幼稚园打人?别的家长告到教育组来,你赶紧回去处理一下。()”

  薛莲瞬间想起林姝那张明艳的脸蛋儿,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小妖[jing],瞅着那么漂亮原来心这么脏呀,女人孩子的事儿竟然直接告到男人眼前去。

  她道:怎么可能?关心关泽有多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打过人?这些家长也真是的,小孩子一起玩儿哪有不打闹的?磕磕碰碰那不是正常事儿?咱们关泽被人磕了摔了咱们也没去找过人家呀,怎么他们孩子就那么娇气,一点事儿就找老师找家长的,能不能消停点?我看就是有些家属不上班在家太闲了!没事找事儿!?()_[(()”

  关伟长没耐心听她抱怨,“既然是误会,那你和对方家长澄清一下,态度放低和气些,不要闹得难看。”

  薛莲:“我正开会呢。”

  关伟长:“就这样吧,我还有工作要忙。”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薛莲又气又没面子,还不能当场发作,毕竟她是领导要面子,若是今儿因为家务事发脾气,明儿外面就能传她要被关伟长休了。

  她知道不少人嫉妒她嫁得好,表面恭维她暗地里讽刺她靠美貌嫁给关伟长当上干部太太,才能当上这个文联领导的。

  这些捧高踩低的东西,有好处就凑过来分一杯羹,但凡她露出一点疲态他们就乱嚼舌头。

  她不想回家处理孩子的事儿,那么点个孩子能有什么事儿?退一步说,就算关泽打了别的小朋友,顶多就是打一下罢了,能怎么样?

  关泽也不咬人也不会拿武器打人,不是都有老师盯着么?

  她可是特意跟老师们叮嘱过的,不让关泽打人,尤其不能拿东西打人。

  她怀疑是别的家长没干过婆婆,哭哭啼啼告到男人那里去,关伟长是个讲道理又要面子的人,指定不忍心对方当众哭啼啼,大家都丢人。

  她也不想开会中途回家处理家务事,免得人家说闲话,就给家里打电话。

  为了方便关伟长工作,家里按了电话的。

  这年代家里能装电话那都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个人是没资格装的。

  很快关老太就接了电话。

  薛莲:“妈,人家找你就好好跟人说话,别总骂人家。”

  那边关老太一听,嗓门瞬间飙高,“啥?哪个王八羔子说我骂她了?要是我骂她,那就是她欠骂。”

  薛莲:“人家都告到办公室去了,说关泽打人你不讲道理就知道骂人,伟长的意思闹开了不好看,让咱赶紧处理,我这里正开会呢。”

  关老太气咻咻的,“哪个混蛋说我孙孙打人?打谁了?我咋不知道?我去看看哪个不开眼的老货敢告我孙子,撕烂她的嘴!”

  薛莲忙道:“娘,你不要和人打架,估摸着她家男人也是个有身份的,你好好

  ()  和人说。”

  她和关伟长是夫妻,自然了解男人的秉[xing],对方男人没身份没地位的话,教育组压根不会告诉他,他也压根不会搭理。

  关老太怎么可能好好说?

  她觉得自己根红苗正,爷[nai]是饿死的,爹娘是饿死的,她老头子是打过鬼子和老蒋的,男人就该封妻荫子,她没跟着老头子享福捞好处,儿子闺女也没跟着享受啥好处,怎么的她孙子上个托儿所就不能让着点?非要和他个孩子一般见识?

  她要去看看是哪个欠骂欠[chou]的娘们儿。

  她气呼呼地去了托儿所,拉着脸,仿佛人家欠了她家十条人命似的,“赵芳!”

  她扯着嗓子喊。

  赵老师听见,赶紧跑出来,“姨,啥事儿啊?”

  关老太是她表姨,她也是通过关老太让薛莲给安排的托儿所老师。

  关老太大着嗓门,“我孙儿没被人欺负吧?”

  赵老师笑道:“姨,那不能,我看着呢。”

  关老天又问:“那没人赖我孙儿欺负他们吧?”

  赵老师赶紧说没有没有,她生怕关老太哪根筋不对就闹事,自然是赶紧息事宁人。

  关老太想着有人竟然去教育组告状,哼了一声,三角眼剜着赵芳,“你咋不说实话?人家都告到教育组去了。”

  赵老师一怔,告到教育组去?她咋不知道,是谁?

  是昨天来的侯伟的那俩家长?还是昨天被扯掉一缕头发的黄菡?总不是[niao]了裤子的李黎吧?

  关老太[bi]着她把这两天的事儿都说说。

  赵老师也不敢隐瞒,就都告诉她,猜测道:“黄菡和李黎家长应该不会,估计是那个侯伟的家长。”

  关老太呸了一声,“那个小子他爹是李大庆吧?他一直劲儿劲儿的看咱家不顺眼,背后没少说你哥的坏话,还有他那个老娘隔三差五就跟我怼两句,上一次我孙孙不小心碰她孙子一下,她拉着脸好像我们怎么她似的。别人都知道尊重我,就她屁大点事就要和我吵吵,我看就是他。”

  管是不是李家,她今儿就认定是李家,指定是李大庆和另外那家勾结想害她儿子呢。

  她又把关泽叫出来,心肝儿[rou]地一通稀罕,还当着赵老师的面问问有没有欺负他。

  关泽瞥了赵老师一眼,不客气道:“[nai],那个坏分子侯伟,他家来了个穷亲戚,做茶叶蛋不给我吃!”

  前天他和盼盼几l个起冲突,跑了以后又去玩别的,转身就忘记茶叶蛋的事儿,今儿被关老太提醒他又想起来。

  关于侯家的事儿倒真不是关伟长和薛莲说的,也不是关老太说的,而是关泽和小孩子们在家属院儿玩儿听别的家长嘀咕的。

  所以关老太对侯家陆家不是很[shu]。

  关老太:“乖孙儿,你先回教室,[nai]这就去给你弄茶叶蛋吃。”

  关泽:“我要吃五个!”

  关老太慈爱地抚摸着他的脑袋,和蔼道:“嗯,给你多买几l个,你慢慢吃。”

  待关泽进了教室,关老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又好像人家欠她十条命一样。

  赵老师看得打了个寒战。

  关老太也不搭理她,转身飞快地走了。

  李大庆夫妻俩去上班了,只有他老娘在家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大冷天老人家也不爱出门,基本都是几l个老太串门一起做针线说说话儿。

  这会儿三个老太太就在李大庆家纳鞋底听收音机。

  她们有的是从乡下来的,有的是老祁州人,不过都没读过书一样没文化,倒是合得来。

  正说笑呢房门被人“咚”踹开,就见关老太凶神恶煞一样提着拐杖进来。

  三人下意识起身,李老太气道:“关婆子,你跑我家来发什么疯儿?”

  关老太脸一拉,尖声骂道:“好你个李婆子,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还跑去革委会告状?”

  李老太:“胡说八道!”

  “你甭跟我装,装得人五人六的,我还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儿,最能挑三窝四背后使坏!”

  李老太也暴怒,“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倒打一耙,满家属院儿谁不知道就你最能挑三窝四?”

  关老太有心闹事儿,咄咄[bi]人,李老太也气得不轻,一来二去两人就呛起来,另外俩老太太忙当和事佬儿。

  关老太:“俩老货闭上臭嘴吧!别当我不知道你们那些黑心肠子,当面一套背地里嚼舌头说我坏话,我平时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今儿竟然敢去革委会告状!”

  她抡起拐杖“咣当”就砸在三人跟前的桌子上,“哗啦”就把上面放的茶缸子砸得蹦起来摔在地上。

  李老太抄起旁边柜子上的擀面杖朝关老太打去:“死老婆子,别以为我怕你!”

  她一擀面杖敲在关老太胳膊上,关老太一拐杖敲在她腰上,顺便又把一个盛菜的盆子敲到地上,发出咣当巨响。

  刹那间,乒乒乓乓打得不亦乐乎,另外俩老太吓得不行,一边卖力拉架一边还被关老太使坏敲几l下。

  “快来人啦,来拉架!”

  俩老太跑到窗[kou]朝外大喊,让年轻人过来拉架。

  俩老太倒是也有数,都不往脑袋这种要害上敲,可一把年纪的,胳膊腿肩膀的敲着也死疼。

  关老太身经百战李老太不是对手,被她打了好几l拐杖,最后直接敲得跌坐在地。

  关老太趁着李老太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又敲了两棍儿,然后高分频高密度快速输出,骂得李老太直翻白眼儿。

  很快就涌来一批不上班的家属老头老太太过来看热闹,“咋回事?”

  “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

  **

  盼盼和甜甜没有带着小侯伟去卖茶叶蛋,因为娘和大姨在家里等人上门理论,他们要一起战斗,当然得守着呀!

  三个崽儿一通嘀咕,又是端盆又是舀水的,跑到八号院儿外面一通布置。

  林姝和林大姐

  在家里等半天也没人上门找她们沟通(),正好早上林大姐过来发了面◥()_[((),便剁白菜切[rou]丁开始包包子。

  林大姐还担心关家在革委会树大根深的,回头再对付妹夫和男人。

  林姝让她放心,在乡下小地方社员们没见过世面,环境又封闭,大家都怕大队干部、公社干部。

  这进了大城市,人多舞台大,大干部也多,关家算个啥啊?

  她们要是普通人,可能不是关家对手,毕竟人家人脉多,随便找找人就能对自己施压。

  现在陆绍棠、大姐夫和关家是同事,关家也不是古代那种只手遮天的恶霸,必须好好说话。

  当然他们可能先派出老婆子上门闹腾一下。

  正蒸包子呢,听见家属院东边传来吵闹声。

  杨淑敏匆匆赶来,跟林姝道:“了不得,那关老太发疯了,拎着拐棍儿要来打你们呢。”

  一切都在林姝意料中,她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嚯,老关家真可以呀,男人女人不出面装死,让老太太冲锋陷阵,她以为我们怕她怎的。”

  一个老婆子除非方荻花那么健壮彪悍的,她能打过年轻人吗?

  别人不打、怕她,不过是怕丢人罢了,她还真当打遍家属院无敌手呢?

  这年头的人都要脸,怕丢人,一般不好意思和人吵架。

  她不怕呀。

  林大姐也抄起擀面杖,又觉得有点细,就去屋里找了根当初拉柜子的垫棍,长一米多,四方形、胳膊粗,绝对能跟老婆子一战。

  杨淑敏忙道:“别和她动手,要是她往地上一趟赖上咱可不值当。”

  林姝和林大姐带着棍子下去,杨淑敏也忙跟上。

  此时关老太打完李老太,拎着她的拐杖气势汹汹地就往八号院儿来。

  她自诩当年在乡下也是有名的厉害人物,男人打仗不在家,她自己在家带孩子干活儿,不管是本家的叔伯还是村里好占便宜的混子、婆娘,有一个算一个,她都打过!

  家属院几l个婆娘她会打不过?

  正当她怒气冲冲往八号院儿冲的时候,也有不少老婆子老头子跟着,还有人劝她呢,“你可别逞能了,有话好好说。”

  她立刻尖声骂道:“闭嘴,用不着你当好人儿!臭不要脸的欺负到我头上,我说什么?”

  也有人小声说她蛮横不讲理。

  路边有三个孩子在踢球,霸占了半边路,关老太没好气地骂道:“狗崽子,好狗不挡道儿!”

  其中一个男孩子一脚把球踢到路上,关老太下意识就往边上让了让。

  她走得又急又快,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压根儿没留意路面,突然脚下一滑登时失了重心,哎呦一声扑通摔了个跟头。

  众人俱是一愣,没想到关老太突然摔倒,大家怕她骂也不敢扶她。

  关老太见别人不扶她,立刻破[kou]大骂:“都是死人,也不知道扶我起来。”

  结果路面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滑,她爬了几l次

  ()  没爬起来,扑通扑通接连摔了三个跟头才起来。

  气得关老太用拐杖敲打地面,“这里是谁负责扫地铲冰的,死哪里去了?怎么偷懒不干活儿?”

  周围围观的都不敢笑话她,生怕被她记仇回头打上门

  抱着球躲在路边的三小只憋着笑,当然是他们悄悄拿水泼的啊。

  他们泼了一上午呢,一层又一层的。

  嘻嘻。

  等林姝三人从八号院儿出来,却见关老太一行人又往回走了。

  两人不解,“怎么回事?”

  杨淑敏赶紧去打听一下,一脸不可思议道:“关老太在那边摔了几l个跟头,脚踝扭了没法打上门就让人给送回去了。”

  林大姐:“这可真是……巧了。”

  她想说报应,又觉得那样有些刻薄便改了[kou]。

  杨淑敏正好看到张娅婆婆在那边,就招呼一声给林姝和大姐介绍一下,让她给讲讲那边的事儿。

  张娅婆婆嗨了一声,嫌弃道:“关老婆子忒泼辣,把乡下那一套拿到家属院来,一点事儿就打上门去给人李家砸了个稀里哗啦,还给李老太打得躺床上了。”

  她看向林姝,“闺女,我约莫听着关老太刚才想上门打你家呢?”

  林姝点点头:“估计吧,因为她孙子欺负我们孩子,我去找她家人他们压根不想好好谈,我就给教育组写了一封信。我的信是有落款的,她为什么不直接找我们却要去李家呢?”

  张娅婆婆:“关老太就这样,她才不管事情是咋样呢,她觉得是啥样就是啥样。她认准是李家和你们一起举报的,就先去打李家,保不齐呀就是平时对李家有怨恨,这才趁机撒泼呢。”

  她又劝林姝,“闺女,听我老婆子劝,你细皮嫩[rou]的可别跟她硬来,让她打着骂着的不划算。咱这院儿里有小孩子的,谁家没被她孙子骂过打过?左右都是小孩子,也打不坏,懒得和他们吵吵,躲着点就是了。”

  家属院基本都是这个态度,不想和关老太吵,不够丢人的,宁愿吃点亏躲着拉倒。

  也有人觉得关泽这是小,大一点懂事就好了。

  林姝跟她道谢。

  到午饭时间了,张娅婆婆先回家了。

  杨淑敏又和林姝、林大姐多说一些,让她们别大意,主要意思也是没必要和关老太一般见识,赢了输了的都丢人。

  林姝却不这样想,她道:“杨姐姐,不是我一来就挑事儿,实在是避不开。我们家三个孩子跟关泽一般大,肯定要一起上学,这以后他天天欺负我们,我们难道不上学?”

  杨淑敏:“也是。要这样,还是得让你们陆局和关伟长说说。”

  到了吃饭时间,杨淑敏也先回家。

  林大姐:“咱要不要跟李家说说?”

  林姝:“不用,咱又没借李家的名头,是关老婆子借题发挥去李家闹事。”

  她也招呼三个崽儿回家吃饭了。

  他们抱着皮球从远处跑回来,到

  了结冰区域还哧溜滑回来。

  一中午时间家属院就传遍了:陆局家新搬来的漂亮小媳妇儿可了不得呢,胆子硬气得很,敢硬杠关老太呢。

  他们都知道林姝给教育组写信点名批评关家。

  “骂得可狠呢,说‘如此岂不是父母健全的孤儿?’还说‘养儿不教,任其霸凌他人,与持枪不拉保险何异?’()”

  该,关家就是缺人这么痛骂一顿,那关伟长躲在后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薛莲知道也不管遥控婆婆打人骂人,现在碰上硬茬子了。()”

  尽管关老太只是路上摔跟头扭了脚才不去找林姝打架的,而不是林姝把关老太给打回来的,可大家都觉得小媳妇儿有脾气,硬气,不怕关老婆子,了不起。

  做了大家不敢做的!

  尤其那些家里有小孩子且被关泽欺负过的,都暗自叫好,他们不敢硬怼关家,巴不得出来个能人给关家收拾一顿。

  当然也有人不看好林姝骂关家,反而觉得她初来乍到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关老婆子的能耐和泼辣。

  还有人酸溜溜地说林姝出风头,非要刺激老婆子撒泼给家属院儿丢人抹黑,殃及池鱼。

  “没看李家遭殃了么,这明儿还不知谁家又被连累呢。真是的,大家都息事宁人,偏她强出头非要硬杠,显摆她能耐似的。”

  “要不说还是嫁了个好男人呢,给咱们可不敢跟关家硬杠。”

  别看关伟长现在职位不高,可人家前途远大啊,回头肯定要升的。

  要为这点[ji]毛蒜皮的小事儿影响自家男人的前途,那多划不来呢。

  李家那边,李大庆和媳妇儿郑洁回家看到李老太躺床上不能动弹,胳膊腿青一块紫一块的当场不干了。

  他们家以前就和关家有点矛盾,李大庆曾经和关伟长竞争过一个岗位,没竞争过就从物资局调到另外部门。

  两家孩子也有摩擦,李大庆的大女儿和关伟长的大女儿同龄,但是学习没人家优秀,相貌没人家好看,所以一直被关老太拎出来比较当孙女的陪衬。

  李家小儿子又和关泽同龄,又被压着欺负,李家也是一肚子不满。

  好在李大庆换了部门,工作不错,再者他有两个儿子,关伟长只有一个,所以李老太这里扳回一局,吵架的时候也会拿这个刺关老太。

  [ri]常磨擦基本都是关老太占上风,主要李家不好意思整天吵吵,觉得太丢人,连亲戚听说都不高兴,因为会被连累被人说闲话。

  结果他们的一再忍让竟然成了关老太欺负人的依仗。

  你孙子在幼稚园欺负我们儿子,你老婆子还上门欺负我老娘!

  今儿这事儿明明是别人写信告你们,你们不敢去八号院儿闹,先跑我家来闹!

  欺人太甚!

  夫妻俩气得不行,因为关伟长和薛莲不在家,他们不好意思上门打老婆子,怕人家说自己年轻人欺负老人,索[xing]就去教育组闹。

  人家给教育组写信告关家,你们怎么

  ()  调解的让关家来打我们?()

  于是下午严振东这边就被夫妻俩带人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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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洁:“严主任,真是飞来横祸呀,咋就说我们写信举报他家,不问青红皂白就上门打砸,给我婆婆打得瘫痪在床呀!”

  李大庆也是拉着脸,不让严振东走,必须给个[jiao]代。

  “领导要是不处分关伟长,我们也豁出去不要脸了,去公安局告!”

  严振东赶紧安慰他们,“大庆呀,啥公安局不公安局呀,那不都是咱们自己部门吗?你们这叫同事内部矛盾,坐下来好好沟通解决。”

  李大庆气得脖子都粗了,“他们倒是坐下来沟通呀?人家写信让他们坐下来沟通,他们怎么回应的?直接打上门!还是打上我家门!我写信告他了吗?要告早告他百八十回了!”

  严振东更冤枉,他让关伟长解决了呀,怎么就成关老太给李老太娘打一顿?

  关李家什么事儿啊?

  这不是陆绍棠家属告你们吗?

  且不说教育组那边严振东帮忙调解,给关伟长、薛莲打电话,这边小庄知道以后麻溜回去跟林姝汇报。

  林姝:“小庄,你给你陆哥打个电话,让他这两天都别回来,还有我们家大姐夫你也帮我知会一声。”

  别想用“孩子的小事儿”、“[ji]毛蒜皮的小事儿”不值当闹腾来绑架陆绍棠和大姐夫。

  当天晚上吃过饭以后杨淑敏和张娅又来给林姝报信儿。

  杨淑敏:“关伟长出差了,不在祁州,好像得三五天才能回来。”

  张娅:“薛莲可真能,人家也不在祁州,说带着一帮作家诗人画家的下乡跟农民采风学习去了,得一星期才能回来呢。”

  林姝:“……”

  林大姐:“要说不是故意的,那可太巧了。”

  林姝:“他们夫妻还这样当缩头乌[gui],那我只能给报社写信了。”

  革委会这里大家都是同事,也不能把关家如何,报社不一样,人家就找新闻发呢。

  敢欺负我家孩子,我就欺负你家大人!

  你不是老婆子脸皮厚不怕丢人吗?我给你全家送上国家舞台去丢人!

  正说着,外面传来孩子的大哭声,嗷嗷的跟杀猪一样,给几l人吓一跳。

  林姝她们赶紧下楼循声跑过去,就见往东边的路上几l个孩子正打成一团。

  盼盼和甜甜站在一边嗑五香瓜子。

  甜甜:“哭啥啊,大家滑冰叠罗汉,闹着玩呢。”

  “哎呀,男子汉,快别哭了,羞不羞啊,丢人!”

  “玩不起是怎么的?”

  盼盼小声指挥,“别打脸!”

  而打成一团的几l个孩子有男有女,小侯伟、李黎、黄菡,还有两个林姝不认识的小孩子。

  他们有的摁着关泽的腿,有的摁着关泽的胳膊,小侯伟则骑在关泽的身上。

  盼盼:“你们要团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反抗!”

  小侯伟有了帮手,就学着关泽打他的样子,骑在关泽身上,左勾拳、右勾拳。

  杨淑敏和张娅都惊呆了,这……不愧是陆局的儿子,真是……有号召力啊。

  林姝听关泽哭声震天,中气十足,肯定打不坏。

  她笑道:“关家也没说错,都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也没力气,顶多推搡一下打一下,打不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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