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堂内。

沈安在将龙九极的尸身平放在锻造台上，而天乐则是自觉地去旁边用灵气拉着风箱。

灵气灌注之下，炉内的灵火汹涌炙热。

沈安在一边检查着龙九极的身体，一边开口。

“老三。”

“在。”

“四年的时间，有信心打造出赢过月无缺的灵器吗？”

“有。”

听着他的回答，沈安在手中的动作停住，看着他。

“月无缺乃是神火山庄的镇山之宝，关乎神火山庄气运、声望，且此器有灵，不会轻易落败。”

天乐一顿，抬头不解。

“你想赢过它，只有打碎它。”

“打碎？”

天乐眉头皱了起来。

这他倒是没有想过，不是只要锻造出能胜过它的灵器就行了吗？

为何一定要将其击碎？

沈安在看了一眼他腰上的木刀挂饰，那双眼睛仿佛看到了未来一般，缓缓开口。

“四年的时间，你不可能锻造出超越天阶的灵器。”

“师父不是告诫过弟子，永远相信自己吗？”

天乐依旧有些不解。

沈安在眉眼微低，语重心长：“为师没说不让你相信自己，只是你需要另辟蹊径。”

看着少年疑惑地眼神，他接着开口。

“斩天拔刀术的修炼未曾落下吧？”

“未曾，弟子随时都在凝练刀势，如今差半步入道。”

天乐回应。

“如此就好，那木刀是你的本源灵器，属于你生命的一部分，你荒体有缺，此生也许难入乾坤，若想四年的时间锻造出天阶之上的兵器，只有地灵境或者天灵境的修为绝不可能。”

沈安在目光微沉：“唯一的希望，就是用炼仙术将自己锻造成兵，聚一身刀气，化作宝器锋芒。”

天乐一怔：“炼傀？”

“不。”

沈安在摇头。

“为师与你说过，炼仙术，天地万物无物不炼，不拘泥形，不困于质，不以世俗所知成器，不以山川河岳为形……”

“它重在一个仙字，虚无缥缈，炼的也是一个仙字，灵器尚可化作本源灵器与武者同源，武者为何不可身化灵器，与万物争锋？”

沈安在深吸一口气，伸出手点在龙九极的眉心。

“而你一旦自身成器，为师知道你去了神火山庄，绝不会轻易认输，而你就是你的刀，那月无缺也是一把刀。”

“两器当中，必无双全，若是你落败身死，月无缺可能就从此诞生真正灵智，更进一步，若是你赢了，月无缺也将散落一地残缺，助你炼仙术大成，以器入武。”

灰衣少年听着这些深奥晦涩的话语，有些似懂非懂，听的很是认真。

“三十六重古法你尽皆学会，为师能教你的不多，这炼仙术，或是我在炼器一道上最后能教你的了。”

一只翩翩蝴蝶自沈安在另外一掌掌心飞去，挥动着翅膀，轻轻摇摇，落在了龙九极的心口位置。

而与此同时，沈安在点在他眉心的位置，猛然迸发出玄光万丈。

嗡！

整个青云峰都仿佛颤抖了一下，风云呼啸，朝阳光辉于此刻汇聚，穿过残缺的青云大阵，落到了炼器堂之内。

不光如此，一轮皎洁的明月也在此刻显露，温润似水，却散发着不输于灼灼烈阳的柔光。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久久难回过神来。

“日月同辉，天地异象……”

玄巫目光闪烁，惊诧无比。

主峰大殿内，玄玉子正搬开青瓦把一沓金票往里面塞去，忽然脚下大殿颤抖了一下，狂风骤起。

他回头看向青云峰方向，苦笑无奈。

“沈安在这家伙，怎么又搞出这么大动静？”

见怪不怪的他，低头准备继续藏票子，结果一愣。

“我的金票呢！？”

青瓦下空空如也，狂风荡去，漫天的金票洋洋洒洒落在远处广场上。

那些本在做晚课的弟子们一愣，随后大喜。

“是金票，从大殿飞来的金票！”

“难道是掌门见我等近些日子勤学苦练，给予的奖励不成！？”

“多谢掌门恩赐，多谢掌门恩赐！”

正在主持今日晚课的木长老看着这一幕都有些错愕，随后便看到匆忙飞出来的玄玉子，上前呵呵一笑。

“掌门有心了，竟想到用金票来激励这些弟子们奋发向上，努力练功。”

“掌门，掌门？”

木长老抚须笑着，发现身旁人一直不说话，便多喊了几声。

玄玉子转过头，笑容有些僵硬。

“好，努力练功，努力练功……”

他朝着那些感激涕零的弟子们笑着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那一刻，他抬头望天，叹气无声。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反正他对钱又没有兴趣，没了就没了吧……

……

回到炼器堂之内，天乐看着悬浮在空，被月辉日光笼罩在内的龙九极尸体，那张略显稚嫩的面庞充满了震惊。

炼仙术，这就是师父的炼仙术！

天大地大，万物可炼！

“老三，且看好了。”

沈安在目光平静，单手一推。

龙九极的尸体便飞入火炉之上，而随着月辉日光的加入，炉中火势大涨。

霎时间，绚烂夺目的光芒自火焰当中盛放。

“所谓炼仙术，重点就在于一个仙字，超脱于形体之外，内炼其神、聚其意，蕴灵承道、草木成兵……”

沈安在指尖连点，有无数玄妙之气汇聚间，向着那霞光火焰内涌去。

天乐眼前的景象在此刻千变万化了起来。

不再是这区区一个小小炼器堂，而是仿佛身处一片青山绿水，坐看云起潮落，花开叶飞。

看日落月升，有星辰千倾。

仿佛那霞光之内，有大道万千，天地之灵。

“不拘泥形……”

天乐在原地失神久已，沉浸其中。

原来这就是炼仙术，其内奥妙，竟如此玄之又玄。

这已经不单单是炼器了……

更像是……一种创造，类似于创造天地生灵的那种创造。

天乐恍惚间，忽然有些明白师父所说的意思是什么了。

因为他在此刻，心中升起了一个疑问，关于炼仙术的疑问。

那就是……人之生死，是否也可以炼器之道去追寻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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