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到，声先来，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鼻大炮走了进来。

“炮爷还没吃饭呢，还有饭吗？”

大厨把盛菜的不锈钢盆翻了过来，滴下来几滴菜汤。

鼻大炮跑过去，盯着泔水桶里面的残羹冷炙，叹了口气。

“行，不把炮爷当人看，打上来的鱼谁也别吃，鱼粑粑都不给你们留。”

言毕，他跑过来盯着我的碗，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哥，渔网洒下去了，累死我了。”

鼻大炮咽了口吐沫兀自说道：“据我推测，鱼情应该不错，肯定会爆网，头鱼给你炖汤喝。”

这货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一口饭吃。

我把碗碟往前一推，说道：“吃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鼻大炮在对面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这时，孤独巨根走了过来，指了指一个空位。

“船长，我可以坐下来吗？”

鼻大炮一抬眼皮，满嘴饭食，含混不清的说：“做呗，全世界都是韩国的，想坐你就随便坐。”

这孤独巨根也不知有没有挺懂，反正不动声色，等着慕青川的回答。

慕青川说：“坐吧。”

孤独巨根落座，小伍递过去一支钻石烟，孤独巨根满脸堆笑，脸上的褶皱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伸出手表示不会。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慕青川警惕的盯着孤独巨根：“你，有事吗？”

“一种办法行不通，不如换个方法试试。”

此言一出，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已然明了，孤独巨根这是弦外有音啊。

慕青川说：“这里没有外人，有话直说。”

孤独巨根组织了一下语言，徐徐开口说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声纳探测仪找不到沉船吗？”

几人都未说话。

孤独巨根挤出一丝微笑接着说道：“声纳探测仪适合于大面积的表面扫测。”

黎芸律师出身，思维敏捷，反应也快，当下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如沉船被淤泥的覆盖，声纳探测仪就无法找到，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是的。”

孤独巨根点点头，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应该换一种能够深度探测的设备再试一试。”

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我看了看其它几个人，就连慕青川在内，所有人都一脸茫然。

孤独巨根拖了拖节奏，开口说道：“可以考虑一下浅地层剖面仪。”

我忍不住问道：“浅地层剖面仪？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孤独巨根解释道：“声纳探测仪只能对表面物体进行扫测，但是浅地层剖面仪可以探测出淤泥下面的东西。”

随后，他又给我们讲了讲浅地层剖面仪的工作原理，听得大家一头雾水，不过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听着是那么回事，但是我们身处茫茫无际的大海之中，哪里能找到浅地层剖面仪呢？”黎芸秀眉紧蹙，喃喃说道。

孤独巨根对慕青川说：“船长，船上的燃料快用完了，过两天会开船送料，让他们带过来就行了。”

慕青川踌躇不定，但最后还是点点头：“你去安排就行了。”

“那行，一会我就用卫星电话通知他们。”

孤独巨根话音刚落，就听“当啷”一声，鼻大炮将筷子拍在碗里，起身一把揪住了孤独巨根的衣领，开启了满嘴喷饭模式。

“绝了，你个棒槌，怎么不早说，害的我们这些天白费功夫不说，瘦猴还差点被淹死。”

事发突然，几个韩国籍船员纷纷起身，一脸怒气的盯着我们，椅子摩擦地面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土王抽出斧头，护住黎芸：“谁也不许欺负神仙姐姐。

黎芸尴尬一笑，捂住了脸。

几个韩国人皆是一惊。

“绝了，这猢狲不认人，只认小黎把头。”

鼻大炮揶揄一句，继续道：“小黎把头，这狗皮膏药贴身上，治不治病不知道，反正肯定听刺挠吧。”

黎芸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鼻大炮眼珠子一转又说：“我不是骂你不是人，我是说猢狲不认人只认你。”

越解释越说不清，黎芸也懒得计较，没有再去理会。

孤独巨根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几个韩国人陆续坐了下去。

“炮爷，先别动怒，听我把话说完。”

“哼，看你能放出什么屁来。”

鼻大炮也松开了手，骂骂咧咧，用拇指把粘在嘴边的大米饭搓到嘴里坐了下去。

“各位，不是我故意抻着不说，吊大家的胃口。”

整理了一下衣领，孤独巨根兀自说了下去。

“声纳适合大面积扫测，浅地层剖面仪则是直线小范围探测，打个比方吧。”

看大家不明就里，略一思忖，孤独巨根再道：“这就好比水流，声纳探测仪是大水漫灌，浅地层剖面仪则是水渠里的水，属于是定向灌溉，还有……”

“还有就是，一般来说，都是先用声纳探测仪锁定范围，再用浅地层剖面仪进行精确定位。”

经过这么一解释，大家也都明白了过来。

“这么说的话，浅地层剖面仪虽然可以找到淤泥下面的东西，但是探测范围却大大减小。”

段怀仁搓着八字胡，弹了弹手指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浅地层剖面仪只有恰巧从沉船上面经过，才能发现，我理解的对吗？”

孤独巨根点点头：“没错，是这样的。”

众人被泼了一盆凉水，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鼻大炮颓然道：“大海这么大，咱们就算全部祖上积德，上辈子拯救过地球，恐怕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让浅地层剖面仪正好就从沉船上面经过吧。”

孤独巨根说：“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至于能不能找到，不瞒几位，确实需要点运气。”

“杜哥！”

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王小亮站在了门口。

段怀仁急忙起身扶住他问道：“瘦猴，你怎么跑出来了？”

王小亮不答，颤颤悠悠往前走了两步：“杜哥，再试试，一定会找到的。”

我一拍桌子，起身说道：“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不到最后一刻，咱们不能轻言放弃。”

慕青川随声附和：“立刻跟尹大基联系，明天就让他送补寄过来，顺便把浅地层剖面仪也带过来。”

第二天中午，一艘满载燃料和物资的补给船如约而至。

领头的是个四方大脸，留着情头，五短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人。

此人见了谁都是和颜悦色，满脸堆笑，双手垂到膝盖下面，九十度鞠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过，观其面相，此人却是吊角眉，鹰钩鼻，人中短窄，两腮尖削无肉，下巴短小。

《万墓迷踪》明确记载，此种面相乃是标准的笑面虎之相，为人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正琢磨着，就听鼻大炮喊了我一声。

“哥，快看，这就那个解剖仪器。”

我摇头道：“好家伙，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吓人呢？”

我们终于见到了所谓的浅地层剖面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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