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人间酒醒梦回时

齐皓廷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他以为他毕生都等不到了，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天。

邢征雨点点头，她再留恋的东西，也是徒手握不住的沙，握得越紧，却越是在指尖流逝的快。

她不敢回忆了。

她害怕再在这里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女儿，邢征雨从来没有这样一刻渴望有畏惧见到他们，可是她没有选择，她要查清事情的真相。

齐皓廷走近她，他一只手拎着她少得可怜的行李，一只手腾出来，终于握住了她的。

“我们走吧。”他轻轻的说道。

邢征雨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低下眼帘，和他一起走出了这个她一天十几个小时都待在的方寸之地。

承江，对不起，衡悦，原谅妈妈不能再这里守着你了，妈妈要给你找到真相。

此刻看着齐皓廷的脸，这是她连在梦中都不敢奢求的场景，她害怕自己的自作多情把他吓走。

现在他牵着自己，她反倒没有当初的少女情怀。

齐皓廷一路上试着和征雨说话，他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邢征雨敷衍的笑了几声，在等红灯的时候，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路面。

对面路上的一对母女要过马路。

齐皓廷的手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敲击，邢征雨却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对母女，那个妈妈时不时低头和女儿说话，征雨看得湿了眼眶，她还看到那对母女在街边的玩具店停留。

小女孩似乎想要进去买玩具，他们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邢征雨却能一字不差的猜出来。

“家里已经有这么多了，你还是嫌不够，不给你买。”

那个小女孩就这样执拗的站在那里，拉着妈妈的裙角撒娇，那个妈妈终于忍不住笑了，她拉着女儿的手还是走进了店里。

征雨的眼泪再也隐藏不住，她的眼泪顺着鼻子留下来，一直到她的脖子里，凉凉的，起初她只是小声的啜泣，最后还是没有忍不住大声的抽噎起来。

那些悲伤，那些苦痛，她以为会随着时间的遥远而渐渐退出了自己的生命，那些遥远的年华，就像是误入藕花深处，梦醒之后，她就也会跟着醒来。

可是她忘不了，忘不了烧成焦骨的許承江，忘不了，小小的盒子里装载了女儿天真的容颜！

齐皓廷见状赶紧抽了纸巾递给她。

“谢谢。”征雨忘记了自己马上就要和齐皓廷在一个屋檐下生存，她忘记了自己若干年以前，假如齐皓廷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却可以高兴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齐皓廷看着邢征雨把手放在额头，避免别人看到自己的泪水，这是他也记不清她第几次哭了，他只知道，她每一次哭泣，都是和自己有关。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让她痛苦的根源。

他越是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邢征雨不再看那对母女，她擦开泪水，苦笑着对齐皓廷道：

“衡悦每次都是这样，一路过玩具店就走不动，非要抱回家一个大熊或者哆啦A梦，我被她闹得没有办法，不得不屈服她，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衡悦想要什么，我根本不该反驳。”

齐皓廷呆呆的坐在驾驶座上，天真烂漫的笑容，她和自己一样，想要什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女儿身上有自己太多的影子，她有的时候也太依赖他。

“你是谁啊？”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叫我齐叔叔就好了，你小的时候，叔叔还抱过你。”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坏蛋！”

“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你的左臂弯下有一块小小的胎记，你的妈妈曾经和你爸爸在一个公司上班.......”

......

“叔叔每个周末来找你玩，但是你要向你爸爸妈妈保密好吗？”

“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大手勾住小手，齐皓廷还记得人小鬼大的衡悦和自己对着阳光拉勾，这是他们的约定，这个约定。

是他对不起女儿，更对不起征雨。

不如就坦白了吧，告诉征雨衡悦是自己的女儿，告诉她当初自己是个胆小鬼，她马上要和自己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会发现这个事情。

就大胆的告诉她，这样自己或许也能睡着了，不要再偷偷踹着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在午夜轮回中做噩梦。

他也可以光光明明的做人，大大方方的照顾她。

他刚想说，邢征雨指了指红灯，提醒后面的车子已经开始催了。

“我们赶快开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直到后面的车子鸣笛，他才在征雨的提醒下反应过去，向前开去。

他侧脸转头看到了征雨红红的眼睛，忽然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这样说开，只会她更难受，不如就再等等。

到了齐皓廷的家里，他手忙脚乱的帮征雨安排，并且向他的保姆刘姨介绍道：

“刘姨，这是邢小姐，征雨，这是我们的阿姨刘姨。”

刘姨客气的对征雨问候，征雨也礼貌的回应，刘姨仔细打量着征雨，看这个女孩子虽然算不上绝对的漂亮，然而也不失清秀和恬静，刘姨心里觉得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再说齐皓廷也不小了，的确是需要找一个女孩子了。

征雨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她这是第二次来到齐皓廷的家里，房子装修的很漂亮，比她住在許承江的那个单元房，不知道要旷展不少。

但是就是充满了冷清的感觉。

刘阿姨进来帮她铺床，征雨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待遇，她没有被人伺候过，一时之间不习惯自己的事情假手于人。

刘姨哪里想到她这样的平易近人，信息可能也是老实的女孩子，没有那种富家千金的娇贵之气。

看着征雨一丝不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刘姨反倒闲下来，她站在一旁，观察这个年轻的女孩子，顺便还补充了一句：

“我还没有见过齐总带过别的女孩子来过，他从来都不喜欢带别的女人进家，就连那个楚家大小姐也没有来过，邢小姐，你还是第一个呢！”

邢征雨心里冷笑，不是他不带，而是楚庭音根本就不想来这里。

晚上的时候，齐皓廷敲门喊征雨去吃饭，征雨听话的下楼，来到餐桌却发现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齐皓廷怎么会知道喜欢吃什么？

虽然她和他也算是共事了一段时间，可是平时基本都是吃工作餐，如今五年已过齐皓廷怎么可能知道？

尽管都是自己喜欢吃的，征雨感激齐皓廷的一片热心，可是还是吃得很少，齐皓廷看邢征雨吃的不多，似乎并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他担心问征雨：

“征雨，你怎么吃这么少，脸色也有点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征雨尴尬的停下来筷子，她慌忙回应道，说自己没有。

这个时候，齐皓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齐皓廷接起电话，眉头轻轻皱起：

“齐总监，你已经很久没有来公司了，楚总有点生气，你看.....”

公司的秘书提醒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公司了，上次约王总谈方案，今天晚上要去见一面，齐皓廷说自己马上就去。

他还是有点犹豫，害怕征雨不舒服，自己不能陪在她的身边。

邢征雨看着他左右为难的样子，赶紧规劝道：

“齐总监，你不必在意我，你去忙你的吧，我可以的。”

他应该去忙他自己的事情，齐皓廷看她一脸肯定的样子，就微笑着点点头。上楼换衣服。

他下来的时候，邢征雨忽然喊住他：

“齐总监？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工作了，你去见客户能不能带我？”

齐皓廷有一点意外，没有看到征雨心里这样能看开，他自然是觉得这样是极好的，于是他开心的说道：

“当然可以，征雨，那你赶紧上去换衣服吧，太好了！我怎么就忘了，以前你可是我们的大将呢！”

邢征雨上去换衣服，她的衣服不多，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衣服，她穿上大衣和齐皓廷一起出去。

到了餐厅，齐皓廷领着她去见了客户，征雨没有想到这个客户原来是自己的老熟人。

“邢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了啊！”王总在征雨还没有认出自己时就先认清楚了她。

齐皓廷和邢征雨对望了一眼，原来所说的王总，是曾经的大客户，只不过他后来换了一个公司，惦记着LG的好，现在又来二次合作。

“王总？”邢征雨似乎想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王总对自己的印象倒是这么深刻，她笑着寒暄道：

“好久不见，王总！”

王总看到征雨还能认出自己不禁喜笑颜开，当初这个小姑娘为了拿下和自己合作的案子可谓是不惜一切啊，天天把自己堵在公司门口。

“没有想到还能再次遇到你啊，我早年听说你结婚了退隐江湖了，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听到王总勾起来自己伤心事，征雨也没有过多的悲伤，她只是浅浅笑着回应：

“人还是要出来工作的，在家里做家庭主妇没有什么意思，而且老得还比较快。”

她现在想做，还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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