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县城之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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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信灵派的两个人物正在酒店内闲谈,忽听街上吵嚷声一片,马蹄声杂沓而来,似有军兵无数。那胖子忙向同伴使一个眼色,道:“看来又要多事,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且出去看看。”
到门外时,便见满条街上银光射目,盔甲铿锵,那漫地的银甲兵列队而来。见他们银铠白袍,旗仗鲜明,好生雄壮。那队伍来的甚快,须臾已至面前。便又听金铃悦耳,淡香沁鼻,循声望去,见这队伍为首的却是一位骑白马的女将,马白胜雪,衣白如练,和风轻过,现出红颜,大街前面,万众仰头惊叹,唏嘘声不已。
这胖子细眼看时,隐约见那女子身穿白绫子裙衫,一层细纱半遮着脸,长发都隐藏在领后的衣褶中,细手轻提着一柄青绿色宝剑,裙边上隐约点缀着淡淡的黄花。一时看的呆了,暗道:“好清奇的女子!”然而这马来的甚快,彪然一闪,便已经过去了,也未看得真切。只此骑一过,后面紧跟着四位骑高头大马的将军,再往后便是这成千上万的银甲兵铺天盖地而过。
这胖子望着望着便听身后一人叹道:“我以为是谁,原来却是这般的人物带着这般的兵马!”胖子回身望时,却是那同伴在身后说话。便问道:“师弟此话何意?难不成便知道刚才那马上女子是何来历了?”那黑面庞的瘦子哂笑一番,复又回桌前坐定了,笑道:“亏你师兄在总坛呆的时间长,怎么连这江湖上最最有名的人物也认不出来了?”这胖子答道:“这来的军队便是宝雕宫银甲兵,时常见的,这谁不认识呢?只是那为首的女子过去的飞快,却是没有看的多清。”这黑脸瘦子笑道:“我原说师兄于这方面不通,——不说这宝雕宫中,就便是在武林中做到统帅的女子还能有谁?——自是那人称碧月仙子的人物了!”
胖子闻言一惊,点头不已,半晌方道:“奇了,奇了。早些时听说这仙子其名,最是一清俊灵奇的人物儿,当时听别人说起时还不深信,只暗道:‘是什么人能当起这“仙子”的称呼?’今天见其人品风貌,行动态度,果然奇之又奇,可不都是万人之上的。正是名不虚传呢!”又道:“听说当年灵虚遣徒,这仙子下山之后便随在其父的军中,与那三绝门征战,曾大破金甲兵一部,——那金甲兵多么厉害的角色,也算是三绝门主力之一,她一女子竟能做到这般,也算是难为她了。只是有一点,听说这仙子脾气怪异,最是不愿与这朝廷大军为伍的,以前见了这朝中人物她都是掉头而去,怎么今天却和这宁波侯的队伍合在了一处了?”
黑脸瘦子笑道:“这又有什么办法?自从这宝雕宫老宫主李云山归天以后,其弟李玉掌权便率众投靠了朝廷,当今圣上当时本也大喜,因册封李玉为武衡王,碧月封为宁安郡主,其兄李鸣松册封为护国将军,其他宫中各将也悉皆受封拜将。因此这宝雕宫俨然已是朝廷之兵众。此次南征,圣旨在上,众军都要合兵一处的,她又敢不尊?这也倒好,当初这宝雕宫在江湖上倒也是风虎云龙,和三绝门齐名的大派,未曾想今日倒成了朝廷的爪牙,岂不可惜了?”
胖子便道:“也未见得,别人犹可,听说这碧月此次征伐,前前后后却也给那宁波侯老大苦头,最是不饶人的,即便是朝廷权贵,也不得不敬她三分,可见是不甘受制于人的人物了。”
两人正聊,便又听大街上吵嚷声大起,来来回回的百姓跌跌撞撞的乱走。忙到外面去看时,却听见百姓乱嚷:“不好了,不好了!打将起来了,打将起来了也!将军府那边又打起来了!”呼呼的人群乱走。原来这些百姓自从两军开战,便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今果然在这县城里打起来便都惊弓之鸟一般,顷刻之间,关门闭户,四散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这朝廷大军方才进驻,兵强马壮,守备森严,谁人这般大胆,却就于这县城之内与那官军对打起来了?我们且话分两边,慢慢说来。
却说那宁波侯爷自率了一队近卫军兵先到了县中的将军府。原来这将军府本是当时的县衙,只因三绝门所辖之地,不设衙门,都以将军府代之,此县衙便是以此改造而来。这宁波侯爷至那将军府门前出轿而立,看那府正门之上一块大匾,红底金字,书“凌风三绝”四个大字。原来这三绝门创派之初,本名“风神派”,自二十余年前,掌门关锦天喜得三子,稍稍长成,见这三人俱是骨骼清奇,灵性极高之辈,大喜过望,只道是后继有人,也是本门称霸江湖之先兆。便将这“风神派”之名改为“三绝门”,以示其三子俱是奇绝之辈之意。且书这“凌风三绝”四字于匾上,悬于总坛正大光明门。源于此例,以下各分舵,各将军府衙之上都高悬此四字。
当下这宁波侯立在大门前看了,冷笑道:“好个‘凌风三绝’!且看你等还能够猖狂多久!”身旁护卫将军铁云便近前道:“侯爷,属下便将这匾取下来?”侯爷点头。那铁云得令,足下一点,一个翻身上了门沿,飞出一掌,正中那漆红大匾,那匾本是沉重,受了掌力猛击,晃动两下,“哐啷”一声,直坠落下来。这里铁云早半空中拿双臂接住,“唿”地一声落地,将那匾奉与侯爷面前,听候发落。那侯爷见状,“啪啦”一声把那匾额拍在地上,践踏着入府,哼一声:“拿去后院焚毁!”身后众将紧紧跟随。
这侯爷在前面走,一腿刚迈进门槛,却听身后“噗哧”一声,一股鲜血溅在后背上。猛觉得心下一跳,身上寒毛直竖起来,后颈上便有丝丝的冷气冒出。未及转身,又听“嗖嗖嗖”一阵,身后乱箭响作一团,忙回头看时,却见台阶下那三五十人的护卫骑兵尽被乱箭所伤,“扑通通”尽数滚落马下,跌落在青石大路上,七窍流血,登时毙命。众将大惊,忙上前将侯爷护持定,左右数千名近卫军马齐刷刷拔剑出鞘。众军向四下里望时并不见人影,忙四散开到处搜寻。
原来这县衙正处城中繁华地带,街道左右瓦舍甚多,楼阁林立,方才的乱箭便是从楼阁大院中射出。众军士当时看定,分作五六支大队,纷纷仗剑冲进各处庄院,剿杀敌军。便听阁楼之中刀剑碰击声“乒乒乓乓”响作一团,喊杀声,哭号声此起彼伏。许久,那响声由浓烈渐渐变的稀疏,再到后来便了无声息,人声渐渐隐去,沦为一片死静。众将眼盯着各处庄院的门户,见那方才那上千人的卫队才冲杀进去,过了这许多时候竟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心中便都不由得发毛。此时已近黄昏,城里百姓见了这将军府门前众军打斗,早逃到家里紧紧闭上了门户。此时沿街上下了无声响,静得出奇,晚风吹拂,由远及近,熏风里夹着浓浓的血腥味儿,直往人的鼻孔里钻。那侯爷心里打鼓,自知事有不祥。
稍候片刻,这侯爷咳一声,向身边的近卫军道:“鸣哨。”他说这短短两个字里,声音里已有明显的发颤。一名卫士便向衣袋里摸索出一枚玉龙金鞘哨儿,半个拳头大小,美玉为口,纯金作身,放到嘴边,运足力“嗖唿”一声吹响。这哨声尖细,如同一支响箭,穿透了这傍晚的天空。原来这哨声乃是侯爷府的近卫军集合令,凡听此哨,便是十万火急之事,远近军士立马聚集。然而此时哨声已经响了三通,满街寂寂,了无人影。现在这声音越是响亮,府门前众将越是毛骨悚然。
却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裂空二来,夹着腥风,“噗哧”一声闷响,一直贯穿了那吹哨卫士的喉咙。哨声乍响而息,便听“乒乒乓乓”四处刀剑相击之声又起,“铿铿锵锵”金甲碰击之声密匝匝随风而来。便见大街两旁各处庄院大门之中无数金甲神兵蜂拥而出,汹汹而至,直冲那侯爷所在之处冲杀过去。黄昏的阳光与那遍地的金甲反射之光融在一处,气势赫赫,杀气腾腾。那宁波侯惊得魂飞魄散,忙带铁云等几名随身侍卫入府中躲避,另外数十名家将在门口断后。
原来这县城之中金甲兵统帅一等将军林青于前天接到总坛门主将令,命其所部军兵火速撤离,不得与敌交锋。当时虽然听令,心中岂是不有怨气的?一怒之下,登时下定决心,违抗军令,孤军驻守此地,先时撤离的大军只不过掩人耳目,诱敌中计,却暗自留下二等将军武衡,率其麾下三千余名军士留守县城。其大部军马却已在城外设伏,待到时机一到,里应外合,便要灭杀敌军。
此时这宁波侯爷便如惊弓之鸟,一直往府里深处飞逃。那铁云等众侍卫忙忙的在后面跟定。方到得后花园,前面喊杀声又起,早又被前面埋伏的金甲兵堵个正着。那众军见这逃来之人衣锦绣,带华冠,且又有卫士跟随,虽不就知此人便是宁波侯,但也早料定是朝中高官,发声喊,一齐抡刀向前,单单来擒这侯爷。那铁云等卫士忙忙的抽剑左右的护定。刀来剑往,又是一阵好杀。
那金甲兵皆是沙场打惯了硬仗的,此时瓮中捉鳖更不含糊。眼见得这眼前的铁云一干侍卫支持不住,后面府门上大队的兵士又杀破大门猛冲进来,这宁波侯哪曾见过这等场面?心惊胆战的躲那乱纷纷的刀兵,一直往后飞逃,躲进那乱树丛中抖作一团。末了却听一阵杂乱脚步声纷纷而至,是那大门外的众金甲兵一股脑的进来,与这院内的一彪军马合作一处,将那铁云等一干卫士全都擒下。
便有一人将那被擒众人看了一遍,喝道:“方才那逃进来的高官却在哪里?”此时众人都回说不知。侯爷于乱树丛中看那发问的人物时,见他阔面大颡,目似朗星,身材魁伟,行动随风,也是一表人才,便知是这支金甲兵的统帅。——其实此人便是金甲兵二等将军武衡,奉主将林青之命,留守县城,趁机袭敌。当下这武衡立在众军之中,四下里观望一阵,见那树丛里隐隐作动。便起步向着那侯爷所在之处走来。这里宁波侯见了怎能不惊?身子猛地一抖,却不妨将那身后栏槛上摆放的花盆撞下来,“哐啷”一声响。武衡大怒,呼呼呼快步上前,正见那侯爷窝在角落里簌簌发抖哩。一探手,将他一把卡住,提将出来,手儿一推,掼在地上。这侯爷忙忙的跪在地上怵惕求饶不已。武衡见了,也不答话,只向左右吩咐一声:“都与我监下了,待会儿到林将军那儿去请功!”四下里军士吆喝一声,把这侯爷与那众卫士一处用绳索绑了,听候发落。
众军列队,押送那宁波侯爷及一干卫士出府,向北直沿那青石大街缓缓而行。恰恰出城,却忽见前面大街上白光射目,冷风袭人,盔甲铿铿,银剑砰砰,那银甲兵如林而至,挡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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