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接过手机，放到耳边。

  不等她出声，宋柏彦就先开腔，显然有听见她向原钦讨电话：“怎么又突然想跟我说话了？”

  “……”唐黎为自己的反复无常而脸红，男人沉稳言辞间流露出的纵许，也让她心中积蓄更多的倾诉欲。

  想告诉他李阮的到来，然而，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她没忘记，宋柏彦上午才会见暹国首相，想必忙了一整天。

  倘若自己现在再说李家的事，一顿掰扯下来，等于侵占宋柏彦的休息时间。

  所以，她改了口：“你明天在檀宫吗？”

  宋柏彦说：“是猫又不听话了？”

  唐黎：“…………”

  她那点小心思，显然被大人琢磨得透透的。

  但宋柏彦愿意配合她。

  即使看穿她的把戏，也肯顺着她来。

  只是这次，她没想故技重施。

  唐黎回忆起自己前几天过于刻意的表演，面上温度更高，握着手机看原钦一眼，背过了身去：“猫很乖，是山庄后面的柿子熟了，我想着，明早送宋景天上学，顺便摘两篮带去檀宫。”

  想到后山泛涩的青柿子，原钦：“……”

  就算摘了连夜催熟，恐怕也来不及。

  虽说九月柿子红似火，但这里的‘九月’，是指阴历九月。

  而现在，才是阴历八月下旬。

  他都知道的东西，先生自然也清楚。

  本以为先生会纠正夫人，结果他却等来了夫人的‘那明天我顺路去一趟檀宫’。

  也就是说——

  先生也相信后山的柿子已经熟透。

  唐黎挂掉电话，转身把手机递还给原钦。

  原钦接过手机的时候，也被唐黎叮嘱，“谭叔应该还没休息，你下楼后，替我转告他，麻烦他派人摘两篮柿子。”

  “那些柿子好像还没熟。”原钦提醒。

  “我知道。”

  唐黎一脸想当然：“把柿子装篮后，放些香蕉和苹果，过几天就熟了。”

  原钦：“……”

  等原钦离去，唐黎关上房门。

  之后李阮没再出现。

  夜里她躺在床上，继续消化着阮的话。

  只要伊萨一直逍遥法外，她外公就永远不得昭雪。

  这是李阮话中传达给她的信息。

  恐怕也是李灏的授意。

  昆那些人相信她懂得提炼，也源于她外公是个提炼奇才。

  继而想到的是——

  十三年前，如果唐珅成功平反，唐茵是不是就能避免那场不幸？

  然而，转念一想，她又不愿做这种假设。

  倘若她们母女早早被李氏接到暹国，那么几年后，谁去打捞落水昏迷的宋柏彦？

  就算其他村民救起了他，难保不会把他交给搜村的毒贩。

  再或者——

  救他的换成一个年轻姑娘，是不是就没她什么事？

  终归这个世上，做不到事事圆满。

  次日一早，当唐黎拎着两个水果篮上车，宋景天瞧见十来个青柿子，暗暗地撇嘴——这些柿子，他本来打算养熟了做柿饼的。

  到时直播卖一波，也没啥成本，可以说是稳赚的买卖。

  没想到，先让唐黎给盯上了。

  得知柿子是送去檀宫，小家伙伸手就想抓一根香蕉：“我大哥和母亲不吃柿子，以后别送了。”

  唐黎推开他的手，护住水果篮：“我乐意送。”

  宋景天：“……”

  两人一来一回，唐黎也发现小家伙今天有些不对劲。

  她把视线投向宋景天的下半张脸：“这种天气，你戴什么口罩？”

  “……”宋景天被噎出白眼。

  他当然不会告诉唐黎，自己早上起来，一照镜子发现自己被画了个猪鼻子，怎么洗都洗不掉。

  当时他害怕得想哭，又不知道是谁干的缺德事。

  后来，他才在床头瞧见一张贴纸。

  上面写着一行字。

  ——特效药水，七日消。

  有些潦草的字迹，一看就出自男人之手。

  他换好衣服戴上口罩，拿着这张纸，趁唐黎还没下楼，叫山庄里的男性都写一遍‘特效药水七日消’，也没找着一样的字迹。

  谭叔还说，昨晚十点后，根本没人上过楼。

  查了监控确实如此。

  所以，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唐黎送完宋景天，到达檀宫也才早上七点半。

  这会儿，闵姨正在餐厅摆放早点，她放下两篮柿子，没去主卧，而是进茶水间帮榨橙汁。

  闵姨去厨房取忘拿的油条，唐黎也将一壶橙汁摆到餐桌上。

  正准备返回茶水间拿几个杯子，唐黎的肩头，覆上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道，余光扫去，闯入视野的，是男人惯戴的一枚钢表。

  唐黎一抿唇，脸颊微烫。

  餐厅门口，萧明兰和闵姨的声音由远及近。

  宋柏彦把手放到她肩上，也就停留两三秒的工夫，唐黎却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

  当宋柏彦与萧明兰搭腔说话，肩上残留的温热，让她生出错觉，仿佛宋柏彦的手仍在那里。

  萧明兰用完早餐，叫上闵姨去了花园。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俩人。

  唐黎伸出筷子，夹起一块土豆饼，宋柏彦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依然有点小鸟啄食，却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恹恹，会找着理由回来，说明心中还惦念着这里。

  唐黎正啃着土豆饼，宋柏彦也挑起话头：“在山庄住了快一礼拜，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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