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到乾清宫的时候，候在门后当差的梁九功整个人都呆住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宫里四个位份最高的嫔妃一起结伴来乾清宫？

“奴才给四位娘娘请安，皇上正在看折子，奴才这就去通传。”

梁九功一看四位娘娘前来的架势，心中暗道不妙，便想着先进去跟皇上说一声，好歹让皇上有个心理准备。

“若是没有朝中重臣在里面，就不必通传了，前两日本宫日日进出乾清宫，也不见你这般殷勤，别打量本宫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佟心兰看了眼梁九功，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携着林绯羽和宜妃、荣妃，四个人压根不给梁九功通传的机会，径直走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玄烨正在批奏折，看到手边还有一尺高的折子，认命的取了朱笔沾墨，只是还未等笔落下，就见到四个风情各异的女人齐齐走了进来。

玄烨眼皮子一跳，暗道怪哉，但比他脑子更快一步的是手里的朱笔已经搁在了笔架上，忙放下手里的折子，站起身来：“你们不是去清凉台避暑去了么？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玄烨请了安，林绯羽便说明了来意，“臣妾几人来这儿，是有件顶要紧的事儿要跟皇上商议，不知皇上这会子是否有空？”

玄烨心想着便是没空，也得腾出空来啊，都让她们四个肯离开清凉台来乾清宫了，想必肯定不是小事，这点判断，他还是有的。

“怎会没空？有什么要紧事你们且坐下说话，”玄烨十分有求生欲，回头就吩咐梁九功，“去，让准备几碗酸梅汤送过来，再准备些清凉降暑的茶水送过来，几位娘娘过来了，瓜果糕点都准备一些。”

听到玄烨的安排，宜妃不由打趣道：“原来皇上周到起来，臣妾这个女人都要自叹不如了！”

玄烨被宜妃的话哽在喉间，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来，宜妃再度开口：“臣妾自问来乾清宫也有好几回了，还是头一次有这样好的待遇，如今瞧来，臣妾这是沾光了！”

荣妃见宜妃的神色不住往林绯羽身上瞟，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眉眼官司，当即便笑着捧场：“桑榆你就知足罢，好歹你还得了应允来过乾清宫的，我还是头一回来乾清宫正殿呢，照你这说法，我这心里该是汪了一坛子成年老醋的！”

面前这几个人，玄烨一向只晓得林绯羽的性子，对自家小表妹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从前只知道宜妃也是宜喜宜嗔的，没想到如今连荣妃也活泼多了。

玄烨看着面前几个性格各异的女人如今都愈发娇艳起来，心中震惊之余，目光更是止不住的落在了林绯羽身上。

她一个女人，怎么眼瞧着比他还能耐？

生生将从前温柔沉静的荣妃都带的活泼俏皮多了！

“好了好了，咱们是来说正事儿的，怎么将话题越扯越远了？”

林绯羽在宜妃手边坐下，荣妃紧挨着宜妃，玄烨身边的空位置自然而然就留给了佟心兰，佟心兰期期艾艾看了眼林绯羽，不情不愿的走去了玄烨身边坐下。

“今儿内务府来禀，说是卫庶妃有了身孕，林姐姐便说起当初我生产时的艰辛，姐妹几个便仔细回忆了一边生孩子的苦难，咱们几个一合计，就发现了一个规律……”

佟心兰起了个头，就将话茬抛给林绯羽了：“我学舌学的也不像，这事儿是林姐姐你提起的，还是你来跟皇上解释吧。”

林绯羽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后认真说道：“臣妾几人将身边这些妇人有孕生产的事情合计了一遍，发现十八岁以下的妇人有孕生产，危险极大，不是做母亲的容易伤了身子，便是生下来的孩子身子骨弱。说起这个，皇上想必自个儿也深有体会吧？”

玄烨一惊，仔细回想这么多年来宫里头生下来的孩子，确实如林绯羽所说，嫔妃十八岁以下的，生下健壮皇子的，并不是没有，但都是极少数，便是这极少数里，也是做额娘的身强体壮的，或者是整个孕期太医嬷嬷不离身的照顾着。

再往深里想一想，自己的额娘当初也是生下自己就撒手人寰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在太皇太后膝下长大……

从宫里的嫔妃联想到自己，玄烨的目光下意识掠过坐在离他最远处的荣妃。

当年荣妃入宫的早，早年间也是生下了好几个孩子的，他第一个孩子承瑞，还有后来的塞音察浑、长华和长生，早年荣妃生的那么多孩子，只有静和一个人活了下来……

想到荣妃早逝的那些孩子，丝丝缕缕的愧疚涌上心头，再看荣妃如今跟之前消沉截然相反的神色，玄烨感激的看向林绯羽：“说起来，还是你心思细腻一些，竟连这样的事情都注意到了。”

换做其他嫔妃，即便是察觉到了这些，也未必会说出来，毕竟她们能诞下孩子，将来孩子送去阿哥所就是了，没了母亲的孩子在宫里比比皆是，谁又会愿意多个有孩子的嫔妃活着跟自己竞争呢？

想到这里，玄烨心里头隐隐察觉出有些跟他认知完全不一样的事情再度生根发芽。

似乎……似乎，他如今的后宫太过平静了一些，嫔妃们再也没有闹过什么争宠的事情，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的，仿佛一切都是按照某种特定的习惯在过自己的日子。

林绯羽早已将玄烨的性子摸透了，知道他这会儿心里头犯着别扭，也不去触他的霉头，只沉吟片刻说道：“臣妾倒也不是心思细腻，只是细细观察之下便发现了有这样的事情，姐妹们都在后宫一处相伴着，总想着日子若是再过的长久一些，大伙儿都是相处久了的老人，自然是希望以后有年岁了，身边都是相识已久的人的。”

毕竟上了年纪，谁有空再去跟新认识的人相处？连人家脾性都没摸清楚，怎么在一起相处着过老年的退休生活？

更何况，那些为了生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性命的女孩子们，正是如花朵儿一般的年纪，她们多可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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