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贾母生前的显赫，如今贾府乱成了一团，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林如海一早进宫求见了玄烨，得了玄烨的允诺后带着林府的人来荣国府请贾母的遗体去自个儿家。

看着早已乱成一团的荣国府，林如海心中不由想起了自己头一回来荣国府时的情形，当年的荣国府何等繁荣，没想到不过匆匆弹指一瞬间，煊赫了好几代的荣国府就这样落败了。

“老爷，咱们既然都已经接到了老太太，不如赶紧回去罢，两位姑娘定然还在家中眼巴巴等着呢！”

就在林如海感慨之际，昌叔不由得出声提醒着。

林如海“嗯”了一声后，叮嘱昌叔：“一会儿咱们走的时候，打点一下守着门口的人，老太太屋里的东西让他们仔细些，老太太生前是个讲究的人，咱们好歹要带一些日常用的东西陪着老太太在那边用，免得突然换了她在那边使不惯。”

昌叔心头再度感慨，老爷待老太太竟跟自个儿的母亲一般无二，可见得是真心爱重太太。

“哎，老爷放心，老奴会记在心上的。”

林如海接了贾母的遗体回林府，却见林绯羽早早带着府里的下人将灵堂搭起来了，贾府骤然获罪，林绯羽明白贾母的丧仪不能大肆操办，但林绯羽也不想委屈了外祖母，便让人去挑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回来，然后率领众位姐妹在门房等着林如海回来。

一想到从荣国府回来前贾母还好好儿的，再次相见时便阴阳两别了，一众小姑娘们的眼珠儿便扑簌簌往下掉。

闻讯而来的贾琏夫妇看着眼前的场景，也跟着落泪。

如今贾琏倒是真的长进了不少。

他见林如海正在迎贾母入府，便上前说道：“姑父，老祖宗的丧事应该让侄儿夫妇来操办的，还请姑父给侄儿个机会尽尽孝心。”

林如海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小声解释：“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我已经将老太太接过来了，就在咱们家办也是一样的，好容易将你跟荣国府撇开来了，你就别再淌这趟浑水了。”

见贾琏神情落寞，林如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要尽孝心，姑父断没有拒绝你尽孝的。你姑母仙逝，姑父又不曾打理过府里里里外外的事情，老太太的丧仪，少不得辛苦你们夫妇帮着出些力的。”

听了林如海的话，贾琏脸上郁郁神色这才化散：“侄儿多谢姑父，但凡有要出人出力的，姑父只管说便是，我和熙凤都在这儿呢！”

这厢见到了林绯羽众人，王熙凤也拿帕子不住擦拭眼泪。

“咱们出府前老祖宗还好好儿的，这才几日的工夫，怎么人说没就没了？”

林黛玉哭的难过，林绯羽一边安慰她，一边跟王熙凤解释：“凤姐姐，这会子不是咱们说话的时候，京中的丧仪我不晓得怎么办，只让人按着京中的规矩布置了灵堂，一切还要辛苦你帮忙了。”

王熙凤点点头：“我晓得，来的路上你琏表哥都跟我说了。”

众人迎了贾母入内，寻了府里经验老到的嬷嬷过来给贾母换衣裳，鸳鸯、珊瑚和玳瑁自告奋勇的前来服侍了贾母最后一遭，配合着林府的嬷嬷给贾母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入棺椁，又将贾母素日用惯的东西都一一收捡起来，这才送去灵堂。

林如海接了贾母去林家是过了明面的，但荣国府获罪也是真的，一时间京中众人倒是不懂了，这祭奠贾母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就在京中人人都在观望的时候，林府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史湘云和薛宝钗竟结伴上门了。

“宝姐姐，云儿，你们怎么来了？”看到她们两个人一同出现的时候，别说林绯羽意外，就是快人快语的探春也颇有些不明白。

“听闻老太太没了，被林家姑父接了来，老太太疼我一场，我定是要来送送她的给她磕个头的，没成想路上遇到了宝姐姐，就跟宝姐姐一起来了。”

听闻史湘云的解释，林绯羽上前与她们行了平礼：“你们先给外祖母磕个头罢，府里的事情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如今的形势，只能委屈外祖母她老人家了……”

一语罢了，林绯羽不由得红了眼眶，心里头又悄悄骂起了王夫人，自个儿作死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连累其他人！

薛宝钗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林家姑父肯出手接了老太太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老太太能有个像样的丧仪已是难得，老太太九泉之下定会体谅大伙儿的难处的。”

一屋子人正哭着丧，冷不丁的外头就有宫里的圣旨传来。

林如海无法，只得带着两个女儿前去接旨。

这回来传旨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太监，林绯羽和林黛玉在慈宁宫见过，听宫里人都唤他一声盛总管。

长长的旨意念完，林绯羽总结了一下，无外乎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感念荣国公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虽然王夫人犯了错，但皇上和太皇太后恩怨分明，罪行不牵连贾家任何人，亦不牵连身故之人，允许贾母的丧仪以国公夫人诰命的仪制来办，另盛总管奉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前来吊唁荣国公夫人。

但王夫人的罪名坐实，贾府众人还要一一等着审查，待审查结束，若其他人并不是从犯，会放他们回家的。

林绯羽一下子就明白这旨意的目的了。

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丧仪照办，荣国府的人若真是清白的，自然会放回来，若有问题朝廷自会处置。

送走了盛总管，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苦笑。

原本想着荣国府正值多事之秋，贾母的丧仪低调的办了好早早入土为安，可如今圣旨一下，众人便是想简单也简单不了了。

毕竟贾母是朝中的诰命夫人，怠慢不得。

京中人的消息最是灵通，知道皇上和太皇太后特意派了盛总管前去吊唁贾母，各府争先恐后的派人前往林府来吊唁。

看着原本清冷的灵堂里此刻挤挤攘攘，那些不知心里如何做想却一脸面容悲戚的人吊唁着逝世的贾母，林绯羽不由垂下眼睑。

原来，并不是只有贾府的下人们才生就一双富贵势利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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