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姜汐进言
“燕平宫中无事,我便来葭苑逛逛。”于她们跟前站定,慕容昌胤言罢方转眸瞧着退至一侧的斯琴,只定眸问她道:“宫中生事,你不赶回去料理还留在这里作甚?看来和妃娘娘平素待你们确实太过纵容了些。”
“慕容护卫,方才奴婢本是欲离去的,可是······”斯琴忙声道。
“可是什么?可是还没于苑中逛够么?”慕容昌胤打断道。
斯琴闻言,猛地一惊,不敢再应话,只低着头快步离去。玉菡见状,轻笑道:“慕容护卫对这葭苑的宫人倒是上心的很。”
慕容昌胤凝眸迎上她的目光,冷声道:“丽妃娘娘不也是么?”
此言一出,两人皆未再做声。暮春庭院深深,一个宫人打扫时不慎打碎了花盆弄棋正立于院中悉心教导着,见外出游逛的葭儿忽然回宫且由董萼相伴,心中不解,便赶忙迎了上去,切声问道:
“娘娘怎的回来的这样早?可是发生了何事?”
“我逛了一圈只觉无聊,又恰巧碰见了董萼便同她一道回来了。”葭儿道。
殿中暖香四溢,葭儿引着董萼坐于案前,因方才机智解围一事向她道谢,弄棋端茶进来,闻见两人的谈话便已然猜测出刚才生了何事,只将茶呈上笑言道:“众妃同行,难免会生事端,娘娘向来不喜与与她们交道,提前脱身也是好的,斯琴呢?怎的没和娘娘一起?”
听她问起,葭儿才知斯琴未归,忆起同在林间时她与诸妃相声附和的模样,便渐沉了面色,应声道:“她喜爱热闹,许是还在外头闲逛罢。”言到此,她顿了顿,又转话道:“方才我见你在训斥那些个小宫人,可是宫中生了何事?”
“不过是新来的小宫人不慎打碎了东西罢,不值一提,娘娘无需放在心上。”弄棋道。
言谈之间,斯琴行进了殿,瞧着殿中几人,不禁暗垂了眸子,只朝上一拜,见她神色有异,葭儿起身离案,行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这几日我瞧你面色不好,可是冬日间落下的病根还未痊愈?”
“病已痊愈,多谢娘娘挂怀。”
斯琴缩回自个儿的手,眸间尽是闪躲之色,葭儿觉察,便再问道:“那可是近来有心事?”
“并无。”她强颜笑道,“斯琴尚且清醒,明白自个儿的所作所为,娘娘切勿多心。”
正坐于案端茶闲饮的董萼瞧着那正说话的主仆两人,最后将眸光落定在斯琴身上,插声问道:“斯琴妹妹,那支珠钗今日怎么未见你戴出来?”
“纵使再喜爱,也不能老是戴那一株,总得换点新鲜的来。”斯琴垂眸应声。
“这倒也是。”董萼轻笑道。
夏日已至,时气却尚未转暖,又逢接连几日的雨,致白日里间天色仍旧昏沉,燕宫各处水雾弥漫,嫔妃们不宜外出,只得整日里间宅于自个儿宫内,做些针线等活计打发辰光,若觉困了便卧榻昏沉睡去,料想,如此节气着实容易犯困,好在她们贵为宫中嫔妃,整日清闲,困了即便睡上一日也没人笑话。长廊宫道上行人甚少,偶有一两个撑着伞回宫复命,衣衫也尽被雨水沾湿。赤梅林间弥漫着潮气,前时才送来的彩羽丝雀眼下皆栖息于自个儿的巢穴之中,大雨之下,只见一人头戴斗笠、身着斗篷冒雨行于林间,前去瞧看那缩于自个儿小屋中的雀鸟是否皆是安好,且一一检查着前时自个儿所筑的鸟巢是否坚固,是否可应对得了这暴雨的洗礼,待将林间的一切查验完罢,方折身去了葭苑后院,原本来时还担心这新种之物会被雨水冲毁,眼下看来他的担心实属多余,只见那片茴香草被人培了土固了根,且于四周挖出了一道沟壑可供排水之用,如此悉心的伺弄,让那香草于雨中更显茂盛葱郁,慕容昌胤知何人所为,不禁心下动容,方勾唇浅笑,背手离去,他折身廊中,摘下身着的斗篷,抖洒着上面所沾的水珠。雨声滴答,檐下水流如注,殿中香炉轻燃,葭儿侧卧在榻闭眸浅眠,忽而凉风携雨进殿,卷起垂帘,弄棋见之,恐她受了凉,方起身行至轩窗之前,尚未动作,却见一人身披斗篷于廊下经过,认出那人是谁,她未有多言,单轻叹一声方抬手掩了轩窗。
燕宫被雨雾所笼,放眼望去,犹似天上宫阙,伫立于缥缈云雾之间。各处皆是一派宁寂,此象之下,只见一位宫人撑着雨伞快步行于长廊宫道之上,细瞧那人竟是浣衣局的姜汐姑姑,眼下她脚步匆忙,怀中紧护着一物,只绕过回廊,朝东寒宫行去。
东寒宫中,言书接过来人所递之物呈至玉菡跟前,只见那玄色布帛中所包裹着的乃是几瓶药膏及药瓶最下压放着的绢布,那绢布折叠的尤为齐整,其上浸染着丝丝墨迹。药膏尚不足为奇,只不过皆是些治愈冻疮之物,可那绢布······玉菡眉心微蹙,打开细瞧,见上头所写之字所署之名不禁凝了面色。那日,外头下着大雨,她全然不顾,只将姜汐姑姑并其所携之物一并带至燕平宫,燕平宫殿轩窗半掩,四下昏暗无比,高越坐于里间批阅奏章困倦至极,只搁笔于案,眼下正扶额小憩,忽而殿下传来脚步声,虽是极轻,但仍足以搅扰他,恐有要事来禀,他尚未睁眼,便开口向那来人问道:
“何事?”
尚子闻声于殿下站定,轻言道:“大王,丽妃娘娘来此说有一事要与大王相商,眼下正于殿外候着。”
听闻此言,高越强撑着坐起身子,淡声道:“外头雨声正紧,她仍旧来访想必此事定是至关重要,宣她进殿罢。”少顷,玉菡行了进来,朝殿上一拜,越抬眸瞧她,见她衣摆被雨水沾湿了些许,便开口问道:“究竟乃何事要你冒雨前来?衣衫都打湿了竟也不觉?”
“回大王,玉菡此次前来仍是为了芳苓一事。”玉菡应声。
“芳苓······”高越喃声念道,强忍着困意:“芳苓溺水一事查了这么久也未查出个什么,眼下都过了几月,怎的又重提了起来?”
“当日玉菡与慕容护卫未查出结果,想着本就是一个宫女,纵然失足落水也不足为奇,便没再管此事,可今晨浣衣局的姜汐姑姑来到东寒宫,言局内整顿之时无意间翻出了芳苓遗物,恐为此事提供些许线索,玉菡闻此话,本想擅自处理好,可一瞧那遗物竟又牵扯出了和妃妹妹,遂不敢妄动,一番思虑之下,方来与大王相商。”
“葭儿?”高越眼中的困意削减了几分,想起葭儿因目睹芳苓死状而吓病之事,不禁眉宇轻蹙,轻叹一声道:“姜汐何在?”
“正在殿外等候。”玉菡道。
“宣她进来。”高越道。
大殿宁寂,高越歪坐于案,众人侧立其下,少顷,姜汐双手托着物件缓步行了进来,朝高越俯身一拜道:“禀大王,接连几日的大雨,因浣衣局地势低下,老奴恐其局内所屯衣物受潮方命底下的宫人将局子里里外外清扫整顿,未曾想一名宫人无意间翻出了芳苓藏于褥子下的旧物,虽是几瓶药膏一块绢布不足为奇,可那绢布上印有笔墨之迹,细瞧所写于其上的竟是邀约之词,老奴不解,又恐此与芳苓溺水一事有关,思虑之下,才将此事禀报给了丽妃娘娘。”
尚子上前,将她所捧之物呈至高越面前,越扫了一眼那些个药膏,方拿起绢布于手中细瞧,上面确实写了约见之言,除此之外,还有几句寒暄关心之话,乍然一瞧,不过是些颇为正常合理的交道,未有半分逾矩不妥之处,可细细一想,收此物件后没过两日,芳苓便溺水而死,着实让人怀疑两者之间的关联,继而高越便瞥见了那下角所署之名,顿时怔了一怔,待回神后方又重新瞧着那绢布上所写之字,沉声道:
“这是葭儿的字迹。”
“正是,字迹可认,其上亦是署了名,遂老奴才断此事关乎和妃娘娘。”姜汐道,“只记得芳苓溺水的前两日,葭苑曾拿来一批棉衣给浣衣局浣洗,这活计正是芳苓接下的,冻疮药膏并绢布恐也是那时于暗中交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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