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2)执念
云歌瞪大眼睛,喜道“这可是真的?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切。”云笙晃了一下脑袋,“每次做梦都要跟你说的话,都不知道有多少个意中人了。”
云歌没好气地看着她:“就知道你没个正形。”
“姐姐取笑我!”云笙跟在云歌后面追逐,两人的笑声传遍了街头巷角。
巷尾停了一座华丽的轿子,一双修长手掀开了轿帘,昏黄的灯光把轿子里的人衬得极美。他缓缓叹了口气,放下了轿帘。
接连几日,都有奴仆送礼到云府来。礼品堆满了前厅,竟快没下脚的地方。
这日,一个奴婢又拿了几件礼品到女子闺阁中。刚进去就见礼物从窗户里飞了出来,上好的陶瓷瓶就这样被摔了个稀巴烂。
“我说了一概不收,退回去都退回去!”一个女子呵斥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是。可奴婢打发好多人去了,礼品还是照旧送来。奴婢只看这陶器是小姐喜爱的模样便拿了进来,这就拿走!”丫鬟带有一丝抽泣的声音响起,急急从房里退出。
楼梯上的云笙听这声音知道又出事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
“云笙!”靠在床边的云歌向她伸出手,泪眼朦胧。
“姐姐。”云笙牵住她的手安慰,“何必对一个丫头发脾气,她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可是我...我忍不住。”云歌抽泣,一张小脸哭得通红。
云笙揽住云歌的肩轻拍。没想到冷家少爷这么执着,连着几天下聘礼到云府。且不说都是贵重物品,还没有重样的。姐姐与他只有过一面之缘,这般贸然提亲也太快了。
一日又一日,礼品从未断过。云侍郎也按捺不住了,和夫人一起来到云歌房间。云歌低头玩着手绢,任谁看都是一副思绪万千的样子。云笙蹲在她旁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云侍郎本是中年,看起来却沧桑得很。几日间两鬓又斑白了几分,唤她名字时声音有些沙哑。
“爹。我不愿。”云歌紧咬双唇,流下泪来。
“爹知道。”云侍郎老泪纵横,“爹无能,如果爹权位高,你也不用为了这种事烦恼。”
“爹没错。”云歌闻言,跪倒在地,“是冷家人太冷血,偏要咄咄逼人。”
张夫人扶起女儿,湿了眼眶:“你和笙儿都是爹娘的心头肉,爹娘也想让你们嫁个好夫君。可那冷府...”话说到一半,就扭过头用手帕擦拭眼角。
云歌抱紧张夫人,埋头哭起来。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去,云府势必会受她牵连。可她真的很怕那个人,以往听过他冷血的传闻,见到本人后,更觉得此人目中无人,不可与之纠缠。可惜就算知道这些,又有什么办法呢。
想到此,云歌忽然发笑,快步走向床边的箱子。取出箱子里的喜服,心里默念:忧兰,忧兰。这本是我嫁你那一日穿的,可惜没有机会了。
二老见那一身鲜红的喜服,抹着泪,相互搀扶着走向门外。
云歌伸出白皙的手指,拿起梳妆台上的宣纸,却被一旁的云笙忽地夺了过去。云笙轻抿嘴唇,一抹红衬得她的嘴唇越发娇艳。
“云笙,你这是做什么?”云歌的手停在半空,不解地问。
云笙不语,解开发髻。一头青丝散下,衬得脸庞出水芙蓉。她举起梳子递给云歌,轻轻的说:“姐姐替我梳头吧。”
云歌醒悟过来,一把夺过梳子,大声呵斥:“你以为你能救得了我吗,救得了云家吗?这是我的命!”
云笙表情轻快,坐在台镜前自己一下一下的梳头:“姐姐和忧兰哥哥两情相悦,不该就这样放弃。今晚你坐东巷的马车走,忧兰哥哥会在路上接你。”说着插了一根发簪在头发里,左右打量。
未等云歌开口,云笙继续道:“姐姐,自小妹妹就受你的庇护,今日就当做是我给你的回报吧。”云笙回过头,眼角噙着一滴泪珠,“你放心,爹娘会没事的。只要你还在,爹娘就安全。”
云歌愣了半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停不下来,声音沙哑:“可是,你是我妹妹。”
“你是我姐姐。”云笙的口气毋庸置疑,“我们是同胞,本就相似。待那人发现时,你们早就远走高飞了。到时我再想法子逃出去。”说完把手中的梳子递给云歌。
云歌接过梳子的手不住地颤抖,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她的眼泪落进云笙的头发里,被梳子一同梳了去。
云笙双手紧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镇定心神。自己今后的命运将会是如何,她不敢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几日后,坐上轿子的那一刻,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流下来。从前期许的与一男子结好,执手偕老的的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敞开的窗台边倚靠着一名长发垂肩的少女,她的面目沉静,美好得如同一幅画。
昨夜的画面还在眼前,满脸温柔的男子掀开她盖头的那一刻看呆了,眼波转动,伸出手捧住她的脸,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云笙看着他的脸,觉得有些熟悉。而方才还一脸柔情的人忽然一把推开她,暴喝:“怎么是你,云歌呢?”
云笙倒在地上,苦笑。还以为能对付个一两天,却被他这么轻易地看出来了。
冷凝冷冷地盯着地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问你你姐姐呢。”
“夫君说什么呢,我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姐姐。”云笙站起来,不紧不慢回答道。
“你们联合起来整我?”冷凝冷笑一声,起身一把锁住她的脖子,冰冷的气息吐在她脸上,“要跑,她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云笙窒息得透不过气,却还是倔强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配拥有她,你永远,永远都找不到她!”
冷凝气急,松开手,大步走出房间,撂下一句话:“把她安置到梨花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一片梨花落在她的发梢,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云笙摸了摸脖子,似乎还有些痛意。
“你这是何苦?”旁边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云笙转头,清则正站在一旁,他的脸上有一丝担忧。她垂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既来之,则安之。”
清则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来,其实是为了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云笙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清则盯着云笙的脸,有些不忍:“你姐姐和忧兰今天早晨被少主追了回来。忧兰,亡。”
轰,彷佛一道巨雷劈下。云笙像快要昏死过去,怎么会这样。姐姐他们已启程多日,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抓到了。马夫,难道是那个马夫?
清则继续道:“云歌现在安置在冷云阁。要是你这阵子安分一些,少爷会让你过去陪你姐姐。”
云笙此时哪听得进,冲到院子里疯狂的拍打院门。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清则拉住她的手,正色道:“没有少主的口谕没人敢随便放你出去,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待在这里。但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会告诉你。”
“清则。”云笙抓紧他的衣服,脸上满是泪珠,“忧兰哥哥死了,姐姐现在定伤心至极。冷少爷若真为她好就应该放了她,不该锁着她啊!”
“少爷的决定我也无法左右,但他绝不会伤害你姐姐。”清则安慰道,“若是想姐妹团聚,你就安静的待在这里,只有这样你才能见到你姐姐。”
云笙这才冷静下来,点点头。
清则又安慰了她几句,快步离去。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云笙无助地靠在院门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冷云阁。
地上的饭菜撒了一地,云歌瑟缩在角落,眼里流露出恐惧。坐在椅子上的冷凝脸上赫然有几条血痕,死死盯着角落里发抖的女子。良久,他端起桌上一碗尚有温度的粥来到女子身边。女子指节握得发白,一直往后缩。
冷凝蹲下来,舀起一勺粥吹了送到云歌嘴边,神色柔和地看着她。云歌紧闭双唇,不去看他。
冷凝无奈的地叹了口气:“云歌,我该怎样做你才满意呢。”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角落里的云歌留着泪,声音嘶哑。
冷凝倏地变了表情,眼神冰冷:“除非我死。”
云歌绝望地闭上眼睛,想起忧兰临死前的表情,心口作痛。募地,她从地上跳起来,抽出冷凝手中的碗朝他砸去。冷凝反手握住她的手,一碗粥全都打翻在地。
云歌瞪着发红的眼睛大叫:“你不得好死,我要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我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说罢,云歌心头一梗,昏死过去。
冷凝扶住云歌,咆哮道:“叫大夫,快叫大夫!”
已经两日了,塌上的人还未醒。
房间里死一片寂静,唯有暗香飘散。
清则看着坐在床边的冷凝道:“少主,你还是先睡一觉吧。”
“你先去取点炭火过来,还是有些冷。”冷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劳。
“是。”清则也不再多话,转身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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