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翎说：“她以前左耳垂下面有一块胎记，像个水滴形状，还很好看。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应该是用了什么法子给去掉了。”

楚扶欢“嗯”了一声，“那么明显的特征，是会想办法去掉的。所以你现在可以肯定她就是那位指挥使的女儿，对吗？”

“对！”贺灵翎说得十分肯定，“就是她，我不会认错的，我可以在公堂上进行指认。”

“好。”楚扶欢很满意，“既如此，那乔少卿就可以归案了。”

当天夜里，大理寺官差冲进那个小宅子，将乔少卿与那名妇人一并抓获。

这个消息是次日头午，宋听肆说给楚扶欢听的。

他告诉楚扶欢：“当年应该被抄斩的人活了下来，是大理寺的疏漏，故而大理寺全员有责。大理寺卿贺景昭被罚了一年俸禄，他因此恨透了乔敬川，决定亲审。”

彼时，楚扶欢正在跟一块羊骨头做斗争。骨头缝里还有肉，不太好弄出来，她拿了根筷子不停地戳，终于把肉戳出个头，然后两根手指一捏，拽出来了。

费劲拽出来的肉吃到嘴里格外香，就像费劲查出来的案子，听到有了实质性的进展也格外香。

只是光有进展还不行，“这件事情一定要查出个结果来，扶星不能白挨打。”

楚扶星就在边上坐着，有些紧张，碗里放的羊骨头都不想啃。

楚扶欢问他为什么不啃，他说：“没什么胃口。”然后试探着又问了句，“姐，因为我跟乔玉的事，最后闹到这个程度，是不是有点闹大了？你们是因为想替我报仇，所以才把乔玉的父亲送进大牢的吗？”

楚扶欢一愣，“你在扯什么鬼话？你当中晋律法是给我们家设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别傻了，你再重要，也不可能因为挨了几下打就拉下来一位正四品官员。”

“说到底，是那位乔大人自己身子不正禁不起查。”

“朝廷还要感谢你，要不是因为你的事，也查不到当年那起大案居然还有后续。”

楚扶星放心了，“那要是这样的话，这骨头我就能安心的啃了。”

……

贺大人亲审乔少卿的案子，几乎就给那乔敬川扒了层皮。

最后不但审出他将与那女子生下的一个孩子送去了西凉，还审出他在那指挥使全家被抄斩之后，竟还冒着大风险，偷偷卖了两次盐给西凉。

之所以这样做，乔敬川的意思是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想着将来一旦这边有不好的苗头出现，他也有个投靠的地方。

贺大人对此表示不解，且大为震惊！

“中晋比西凉强大，你都是中晋的大理寺少卿了，也不是没有再往上爬的可能，你何苦要这样做？我查过你的底，除了你那外室和孩子，在此之前你并没有任何案底。也就是说，你只要当年不救下来那名女子，你的路就一直是白的。”

乔敬川此时被绑在大理寺牢房的刑架上，一身的血，但精神状态状可，还能好好说话。

贺大人的话让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就在贺大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地说：“没有办法，我就是喜欢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喜欢的女子被斩首，所以我主动争取到那桩案子的主审，只有这样才有救人的可能。”

“从我救下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当那些西凉人找上我，要抱走我的孩子，我也没办法拒绝。”

“后来我想，留条退路也好，跟西凉人保持好关系，一旦这边东窗事发，我会立即带着她离开中晋逃往西凉。至少在那里我们一家三口还能有条活路，我只要活着，跟她在一起就好，其它的事情我都不在意。”

贺大人还是不理解，“那乔玉呢？你在这边的妻儿怎么办？你逃了，他们的命你不管了吗？那个孩子是孩子，这边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乔敬川抬头看看他，苦笑了下，“人这一生总得有取舍，这就是我的取舍。”

贺大人不想再问话了，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做到了这个地步，那还有什么可问的。

为了女人可以判国，还可以在那指挥使被抄斩之后，又偷偷贩了两次私盐给西凉！

乔敬川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这得喜欢到什么程度，才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贺大人将审问的结果，让贺灵翎说给了楚扶欢。

楚扶欢提出一个请求，她要见见乔敬川。

到大理寺时，是下晌，用完了午膳在家里歇过一会儿才来的。

贺大人亲自迎了出来，弄得楚扶欢还有些不好意思。

贺大人却对她表达了感谢，理由是：“乔敬川是大罪，且牵扯的是当年大理寺办的案子。我身为大理寺卿，当年的大案出现这样的纰漏，仅仅罚俸一年肯定是不够的。”

“我都做好了被革职的准备，但五殿下说我在这件事情上襄助了楚姑娘，故而在皇上跟前替我说了话，我这才逃过一劫。”

“所以姑娘真不必跟我太客气，在这件事情上，是我们贺家欠了姑娘的大人情。”

楚扶欢没想到宋听肆竟有此举，那天他来楚宅也没提起过。

但贺大人如此说，她便也只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乔家人已经都被关押，或许乔敬川私自救下罪臣之女不至于牵连到家人，但他在这两年间贩了两次私盐给西凉，这行为就跟当年那五城兵马指挥使没什么两样了。

所以乔家上上下下都被关押，并且严审。

楚扶欢走进大牢时，经过了乔家人关押的牢房，听到此起彼伏的女人的哭声。

她也看到了乔玉，那孩子的确被乔家人给教坏了，正指着一名狱卒破口大骂，说他们都不是个东西，居然不给他肉吃，说他才不要吃这种清汤寡水的饭菜，也不要睡在这种阴冷的地方。

他要回家，要睡他自己的床，要吃好东西，“你们要是不把我放了，我就让我爹把你们的脑袋都砍了！我爹是大理寺少卿，是你们的上司，我爹爹最疼我，你们敢这样对我就等着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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