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扶欢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调整了一下心绪。

她是从小到大一直被宠爱着的孩子，楚家从上到下都给予了她无尽的爱。楚家的三个孩子都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疼爱到大的。

所以她对于唐家的事，其实不是很能感同身受。

她甚至想不明白，一位父亲怎么可以这样子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唐相有病吧？

唐仙乐委屈巴巴地抹着眼泪叹着气，对自己的境遇糟心又无力。

但楚扶欢也挺无力的，总不能冲到右相府打唐相一顿吧？

再说，她跟唐仙乐的关系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这要是换了江临他们几个挨欺负，那她是肯定要去报仇的。但唐仙乐嘛……“所以你来跟我说这些，是有什么诉求呢？”再想想，忽然就皱了眉，“你该不会是想求我放唐清音一马，不跟她算紫水晶和铺子里那些损失的账了吧？唐仙乐你别糊涂了，且不说我能不能吃得下这个亏，就说你，真以为息事宁人以后就能过太平日子？没可能的！”

唐仙乐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从来没有那个打算，我母亲也没有。临来之前我母亲还特地嘱咐我，说这件事情再没有回旋的余地，让我无论无何都不能再向唐清音妥协。”

“而且那枚珠花是我外祖母遗物，当年我母亲出嫁时，外祖父亲手把东西交到我母亲手上，说那是外祖母生前最喜欢的东西。虽然不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但希望那珠花能长陪女儿身边，就像她对女儿的思念。所以那东西对于我跟我母亲来说，是有传承的。”

“或许动了别的东西，我母亲念在跟父亲多年夫妻情分上，念在右相府的颜面上，还能说一声算了。但是动了那珠花，我母亲肯定是要跟她们拼命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见你，我们很多年没见了，过去也没有多深的交情。但其实说了你可能不信，这些年我在家里每次挨欺负，其实都有想见见你的冲动。可能是因为以前你替我出过头吧！还有你揍过唐清音几次，她不敢还手，就连我父亲亲自出面，在你们家人面前也没讨到半分好处。所以潜意识里，我总觉得在这世上就只有你能收拾得了她。”

“可是这些年你在季府闭门不出，我想见也见不到你。听说你在季家过得不太好，我也不怎么信，总觉得你那么厉害，这世上没什么人能欺负到你。可是后来才知，其实我母亲原本也很厉害，但就是因为嫁给了我父亲，渐渐地就学会了忍让和妥协。”

“母亲说或许你跟她是一样的，既然有了人生的选择，就得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所以那些年我都没有去找过你，但是如今你从季家出来了，我想，生活应该又有了变化。又听说你单独立府一个人生活，我又觉得这样的日子很适合待客，我就来了。”

“扶欢，我真的不求你给我什么帮助，我只是单纯地想见一见你。就感觉见一见你我就能舒心许多，你对我来说，仿佛并不苦口的良药，我这样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唐仙乐很真诚，楚扶欢能感受到。

而且她觉得唐仙乐其实比自己要勇敢，因为“并不苦口的良药”这种话，她说不出。

她曾经也有那么几年，也把唐仙乐当成调节情绪的良药来着，但是她从来没有对唐仙乐说过。没机会说，也不好意思说。

唐仙乐先走出这一步了，楚扶欢觉得自己再矜持下去就没意思了。

但她也不是那种会握着对方的手，说“我们情投意合以后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了”的性子。她只会眼珠一转，给唐仙乐出了个馊主意——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唐清音之所以在家里能拿捏右相大人，说到底就是因为嘴甜，还会对你们进行道德绑架。其实她做的这些，只要你肯，你也能做。没听说过那句话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时候你得学会将她施于你的那些东西都还回去。走贱人的路，让贱人无路可走，你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当然，我这个胜利指的是实质性的胜利，而不是说你在右相大人心中的地位能翻身。”

“当爹的偏心眼这么多年，唐清音她就算死了，右相大人也不会把对她的那份爱转移到你身上。所以什么都别指望，未来的生活怎么样，靠你自己，也可以靠靠你的母亲，但你的父亲靠不住。”

唐仙乐听得有点懵，“怎么才能让她无路可走？我走她的路，她的到底是什么路？”

她看看楚扶欢，又看看自己身边的丫鬟。

丫鬟摇头，她也不明白这是一条什么路。

但是白苏听懂了：“贱人的路啊！就贱人那一套，你们真的不懂吗？”

唐仙乐摇头，她真的不懂。

白苏就问：“那你最讨厌唐清音和她的那位姨娘哪一点？”

唐仙乐想了想，答：“最讨厌她们动不动就哭闹，安姨娘动不动就晕倒。唐清音总把自己是庶女挂在嘴边，那语气听起来就好像是我在端嫡女的架子欺负她。但我并没有。”

“还有，明明我什么都没做，明明是他们欺负我，安姨娘却跑到我面前来又下跪又磕头的，偏巧父亲又来了。哪有那么凑巧的事，父亲平时根本不来我屋里，定是安姨娘事先安排好了人在前院儿等着，见父亲一回来就往我屋里引。”

“这就是我家姑娘说的道德绑架啊！”白苏提醒唐仙乐，“她们利用道德的名义对你们进行攻击，让旁人对她们产生同情心，从而认为她们才是对的一方。”

“仙乐姑娘不如学学她们，用她们惯用的手段去反击几次，每次都抢在她们要演戏之前您把戏先给演了，这不就堵得她们无路可走了吗？”

楚扶欢继续给她加码：“光在你们府里演还不够，唐家是相府，相府也是要脸面的。你得拿捏到他的弱处，逮着弱处去攻击，才能让攻击显得更猛烈一些。”

“但在这样做之前我还得问问你，你在意唐家的脸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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