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说客
不待杨执说话,这位都畿道节度使,便又冷哼道:“老子放你进来,是要你回去给苏淮安带个话,汝州局势严峻,老子业已在此抽身不得,他就别想着让老子带兵回去守洛阳了。”
说完,见杨执站在原地不动,亦未立刻开口说些什么,陈行之粗眉竖起,大着嗓门道:“你的耳朵里塞驴毛了,老子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将老子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苏淮安,什么时候朝廷的兵马到了,老子什么时候出兵,在朝廷大军没有到来之前,让他莫要再来烦老子!”
杨执叹道:“陈节度使肩负都畿道守土之重责,洛阳若是沦陷,您就不怕朝廷怪罪?”
陈行之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嗤道:“汝州都快全丢了,洛洲也是早晚的事,守住一个洛阳,朝廷就能放过老子?老子若是将这点兵力全都败祸光了,到时才是真的大难临头。”
杨执失笑,这个陈节度使,长得五大三粗,宛如江湖草莽,脾气也是粗鲁直率,说的虽然是大实话,可但凡有点城府,也绝不会这般毫不避讳的直白说出来。
这是挑明了拥兵自重,使朝廷投鼠忌器!
杨执想了想,说道:“陈节度使果然是深谋远虑,可陈节度使您想过没有,您将兵力收缩在这叶县之中,药师教反贼若想放心的去打洛阳,又怎会对后方有您这么一个隐患视而不见,您不打药师教,恐怕药师教也会来打您。”
“小子,苏淮安说你是个谋士,没想到实质上竟是个说客!”陈行之喝了一口酒,嘿然道:“老子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说破大天,老子也绝不去洛阳和苏淮安一块赴死。这里地势险峻,城池也算坚固,老子在周围设了十几道卡,药师教的反贼不来寻老子的晦气则罢,彼此或许能相安无事,若是敢来,老子的‘卫央军’可不是吃素的!”
杨执淡笑摇头,说道:“十几道防护,竟连距离叶县三里外的风吹草动都未有觉察么。”
陈行之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杨执说道:“在下本打算明日再进城拜见陈节度使,怎料突遇药师教怪人,数目众多,平白无故出现这么多的药师教怪人,明摆着就是冲着陈节度使您来的,故而在下星夜入城,就是想要知会陈节度使您一声,早作防范。”
陈行之一惊,粗暴地推开怀里的两位美人儿,身子前倾,面色阴沉道:“你说看见的是那些药师教的怪人?有多少?”
杨执道:“人山人海,难以细数。”
陈行之坐不住了,猛然起身,对候在一旁的卫兵说道:“传令下去,今夜让所有人都他娘的别睡了,给老子留点神,谨防药师教来袭!”
那卫兵拱手道:“喏!”
匆匆去了。
陈行之目光落回在杨执身上,说道:“小子,看在你给老子提醒的份儿上,老子留你一夜,明日便给老子滚蛋,将老子的话带给苏淮安,让他别白费心思,他若是自忖洛阳城守不住,逃也好,殉职也罢,休想拉着老子陪葬!”
药师教不灭,杨执岂能安心离去,耐着性子道:“陈节度使,在下虽不通兵法,却也知兵者贵攻,与其缩头挨打,不如主动出击。药师教调集来这么多的怪人,明显就是要将叶县的军队一网打尽,也好放心的去取洛阳。陈节度使您想相安无事,可树欲静而风不止,若不将药师教连根拔起,只怕您喝酒也喝不安生。”
陈行之一甩手道:“啰里啰嗦,你小子懂个什么,那些药师教的怪人,简直不是个人,弄死一个,老子最起码得赔上五条人命!这叫什么打仗,这是送死!苏淮安他坐在洛阳城里,怎知那些怪人的厉害,如果让他亲眼所见,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弃城而逃了!”
听得出这位节度使对药师教怪人的忌惮,或许从此处入手,有望重新燃起其业已泯灭的斗志,杨执当即说道:“节度使怎知苏大人未曾见过药师教怪人的厉害?在洛阳附近,有个地方叫青石镇,那里的百姓被药师教的妖人种下毒虫,变得残忍嗜血,形同野兽,可苏大人却无丝毫畏惧,迅速调兵封锁,请来全城郎中,终将事态平息。”
陈行之讶然道:“你说什么?苏淮安竟解决了怪人?老子怎未听他提起过?”
杨执道:“青石镇的百姓,与眼下药师教驱使的怪人,虽然俱都是因为被药师教的毒虫迷惑心智,可具体情况却是有所不同。”
将治好青石镇百姓的过程娓娓道来。
陈行之陷入思索,忽然侧目看向杨执,说道:“怪不得,苏淮安在信中说,你或许能够助老子对付那些药师教的怪人,原以为你小子是个纯粹的说客,没想到有两把刷子。”
听他话语间有所松动,杨执趁热打铁道:“虽然青石镇百姓与眼下药师教怪人的情况有所不同,不过在下愿尽力为节度使找出对付那些怪人的方法。药师教之所以能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全赖怪人在前冲锋陷阵,相信一旦没了怪人充当战场上的先锋,余下妖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以陈节度使的英明睿智,麾下军队的勇猛无匹,必能赶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收回失地!”
陈行之兀自沉思,说道:“你小子还真是个做说客的材料,老子都要忍不住动心了,你当老子想要窝窝囊囊躲在这小小的叶县里,还不是被那些药师教的妖人给打怕了……”
这个节度使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不过同这样的人,反而更好打交道。
杨执说道:“节度使若能凭一己之力,压住药师教的造反之势,甚至一鼓作气,将药师教剿灭,朝廷又岂还会追究节度使您眼下的丢城失地之责,没准还会得到朝廷的擢升!”
陈行之虽是个粗人,可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嘿然一笑道:“你小子少给老子灌迷魂汤,在你没有想出对付那些药师教怪人的办法之前,休想诓老子调动一兵一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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