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贤说：“是。”

  谢谷兰盯着门上的锁，卫明贤让牢头把门打开了。

  卫明贤说：“你还要去我那里按个手印。”

  谢谷兰心想我给你按俩手印都行，你只要把我放出去，还我自由，你再顺带提两个要求她都会一口应下。

  在谢谷兰直勾勾的注视下，大门的锁头哗啦一声巨响，谢谷兰的内心跟着一阵悸动，她的心脏就从来没跳过这么快，可谓是翻江倒海百感交集。随后大门就打开了，谢谷兰一双大眼睛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卫明贤果然信守承诺，谢谷兰被放了出去。

  她仰头看看头顶的太阳，像要下火了一样，不过很久没见过太阳的她格外地珍惜，她眯着眼睛站在原地足足站了得有一刻钟，想想自己的去处，她迈开了步子。

  走在大街上，大家都把她当作乞丐，大家嫌她脏都躲着她，有人把吃了一半的白面饼子朝她扔去，砸在她的身上再落到地上，她看了看静静躺在地上的半块饼子继续朝前走。

  街上还是那么的热闹，并没有因为她的不幸而变得凄凉，什么都没变，只是她的遭遇变了而已。

  回村子的这条路她走过无数遍，那被烤熟的路面，那搁脚的石子，那路两侧晃动的树叶，她都无比的熟悉，再走上一段距离，那砸石子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山上还是有那么一大群人在干活，看见她的出现就跟见了一个怪物一样，有的人放下手里大锤，“那是个乞丐吧。”

  一个人说：“那应该是个傻子。”

  “是去咱们村子吗？”

  “看这意思就是去咱们村子的。”

  “这人不会进村偷东西吧？”

  “看她那瘦样，能偷什么呀，咱们谁家有值钱的东西吗？”

  哈哈哈哈，一群人笑了起来。

  谢谷兰朝着山上的人看了看，但是脚步未停，她直奔村头而去。

  看来石玖礼的生意做的不错，这送树皮的人都排到村外了。

  她一路过，所有人都看她，大家都不知道这人是谁，要去谁家，要做什么。

  一个人说：“要饭的吧？”

  “咋不去城里呢。”

  是的，要饭的很少到村子里面要，进村顶多混两个红薯，在城里没准有好心人赏他们几个铜板。

  面对大家的闲言碎语，谢谷兰没有驻足，也没有去看这里的每一个人，她深知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鬼样子。

  路过石玖礼家的大门，她最怕石玖礼突然从里面出来，还好大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路过石宝全家的大门，石宝全的哥哥石宝梁在记账，看了她几眼，这人是个好人，那日晚上，他用他那羸弱不堪一击的身体保护了他，他和大春嫂子一样，他们两口子都是好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瞄着她，看看她到底会在哪里停下，她走到了这条路的北头，在这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矮小的木门是从里面划着的，她伸长手臂把里面的门闩给打开了。

  她看了一眼院子，很脏，院子里面到处都是鸡粪和鸭粪，一群鸡鸭跑来跑去。

  眼前是个双开门的房子，她推开西边的那扇门，这是她曾经住的那间房子，是她和石有贵的婚房，她在里面住过一些时日，里面的柜子，床，桌椅板凳，都没变样，位置都没变，她打开柜子，被褥也都在。

  可惜一件可以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她关上门又去了石有贵爹娘的房间。

  屋子里面有人在咳嗽，她猜测应该是石有贵的爹，如今她也不怕他了，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吗？

  一个老太太在给一个老头喂药，这才几个月呀，这两人怎么老成这样了。

  她把石老太手里的药碗都吓掉了。

  “你谁呀？”

  “不认识我了吗？”

  “你……你……你是谢谷兰？”

  “对是我。”

  “你怎么出来了？”

  谢谷兰说：“你希望你的儿媳妇死在大牢里面吗？你不希望我出来？”

  “你是怎么出来的？”

  谢谷兰笑着说：“案子重审，我无罪，我自然就出来了。”

  “那……那你来我家做什么？”

  谢谷兰笑着说：“我虽然是个寡妇，那也是你家的寡妇，我和石有贵铁打的婚书还在吧，记忆力不好，你可以拿出来再看看。”

  “你快离开我家，我不认你这个媳妇。”

  “滚。”

  谢谷兰说：“你认不认我都是你的儿媳妇，你若敢轰我出去，我就报官，县衙里面可是来了一位父母官，大事小事他都管。”

  谢谷兰不跟她做过多的废话，走到柜子前，伸手拉开柜子。

  老太太跑上前来拦着她：“你翻我柜子做什么？”

  谢谷兰说：“你起开，信不信我伸手能把你推倒，我不是在找钱，我就是想找身换洗的衣服。”

  “我哪有合适的衣服给你穿。”

  谢谷兰说：“我不嫌弃衣服短小，有能穿的就行。”

  两个人你拉我拽的时候，柜子里面的衣服都掉在了地上，这回好了，挡无可挡，拦无可拦。

  谢谷兰随意扒拉两下，发现一身新衣服，抖开一看，属这衣服的面料大。

  “这身衣服你不能拿走呀。”

  谢谷兰说：“只有这身衣服我穿着勉强够用。”

  这时床上的石老头被谢谷兰气的吐了口血，石老太只好跑过去照顾石老头，谢谷兰只看了一眼，再多一眼都没看，这人不用说就知道时日无多了，这要是但凡有一点能耐，这人都得下床打她。

  谢谷兰看看院子里面的那口大缸，里面连半缸的水都没有。

  她只好拎着东西准备去河里，房后有条河，是石玖礼经常抓鱼的那条河，河水不深，她想想还是不去那里好，她听石玖礼说过，村子的西面还有一条河，据说那条河深。

  于是她顶着炎炎烈日朝着村子的西边走去，她第一次朝着这里走，还好不用拐弯，只要一直走，出了村子就看见了一条河。

  她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就这这个头发估计都生虫子了，她把鞋一脱，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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