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靠近，轻声说：“瑶瑶，别怕，我是任姐，你别怕，咱们让张扬来帮你检查肚子里的宝宝，记得吗？你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身边的人是在帮你把宝宝生出来，你想想慕景琛，他还在等你带宝宝回去呢！”

  肚子带来的疼，让苏若瑶没了多余的心思，大股大股的血顺着腿滴落，她顺着墙滑落。

  莫乾不知何时赶来的，将苏若瑶抱起，对主治医生用英文说：“能救下她和孩子，条件随便提，她们娘俩有任何闪失，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我说到做到。”

  莫乾到底放心不下他们，跟了过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医生们压下恐惧，纷纷上前，测血压，按肚子……

  莫乾单手扯掉领带，用领带遮住自己的眼睛。

  手握着苏若瑶的，分不清两人谁的手在抖，他用最温柔缱绻地声音安抚，“瑶瑶，别怕，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苏若瑶恍惚间看到慕景琛，他浑身都是血，却还是握紧她的手，她来不及分析面前的人，是不是真实的慕景琛。

  阵痛席卷全身，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她的额头和脸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里已经充血，布满血丝，鼻翼一张一翕，急促地喘息着。

  苏若瑶的嗓音早已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

  疼痛到达巅峰，一股极致的疼痛，苏若瑶似乎听到孩子哭的声音。

  迷蒙间，她看到乔一岚温柔地笑。

  她缓步走来，拉着苏若瑶的手，“我们瑶瑶长成大姑娘了，是当妈妈的人了，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好休息吧！”

  苏若瑶的眼皮越来越重，她没有力气再醒来了。耳边有人在叫她，好吵。

  可她好累不愿醒来。

  莫乾看苏若瑶被推入手术室，产后大出血，孩子吸入羊水，肺部感染，也被送入急诊室。

  所有人都沉默着等消息。

  白磊气愤地狠踹旁边的椅子，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任敏守在急诊室门口，哭得泣不成声。

  苏全得知消息，赶来守在医院门口，车内的气氛前所未有的低迷。

  整整抢救了三个小时，孩子才被推出手术室，送进监护室的保温箱里，肺部感染需要特殊护理。

  苏若瑶也在半个小时后被推出手术室，张扬和医生联手从死神手里，把苏若瑶抢救回来，身体却极度虚弱。

  苏全得知苏若瑶平安脱险，猛地一下脱力，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没有了任何光泽，眼中的光芒也变淡，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莫乾上前想要说什么，苏全立即摆手道，“立刻准备飞机，我要把她送到纽约，顶楼那边Abraham和泽言已经安排妥当。莫乾我不能跟去那边，你悄悄带张扬和白磊他们过去，务必保障她们娘俩的安全。”

  莫乾沉声保证，“我安顿好遥瑶就回来，林叔给您留下吧。”

  苏全没有反对这样的安排，关上车门对司机说：“回苏宅吧！”

  苏若瑶再次醒来，已经是第四天，满屋的家居环境，她知道这里是纽约的国际医院。

  摸摸肚子，她挣扎着要坐起来。

  任敏看苏若瑶的动作就知道她的想法，立刻说：“孩子没事，现在还在保温箱里，因为生产过程有些长，她吸入羊水有些肺部感染，就在你的隔壁房间。你喝点粥，我去找轮椅，推你去看她。”

  苏若瑶点头，就着任敏的手喝粥。

  她坐在轮椅上，隔着玻璃看到小小的人，靠在任敏怀里，声音中满是欣喜，“任姐，我的女儿，她真的好小，好可爱。”

  任敏心里发酸，只一下下抚着她的头，等喉头的酸涩过去，才蹲下笑着说道，“可是她长得好漂亮，和妈妈一样是个大美人。”

  苏若瑶的手指停在她的眼睛处，“糖糖，糖糖，你是妈妈的宝贝，你陪妈妈好好活下去。”

  从那天开始，她在医院里住了三个多月。

  慕景琛的泪水肆意滴落，他攥着莫乾的手腕问道，“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如果......如果当初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她独自承受这一切的。”

  莫乾苦笑，满目苍凉地说：“你以为我们不想？瑶瑶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苏老都不敢违背她的意愿，生怕她得知你要来，会溜掉所有人，局面更没办法收场。”

  慕景琛松开莫乾的手臂，颓然无语地靠着座椅，她向来有主见，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不敢拿来赌。

  自嘲一笑，“呵，阿乾我不该迁怒你，到底是我做得不够好，没有想到……她会怀孕，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梦魇始终控制着她的生活。”

  她生活在噩梦的恐惧中，而他们全都一无所知，慕景琛手臂抵在额头上，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莫乾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这种小事，拍拍他的胳膊，什么都没说，继续驱车朝院内的别墅开去。

  一栋淡灰色墙体的别墅映入眼帘，门前有一条环绕的小路，别墅表面上看是四层建筑，高高的地基建起，门前有几棵大树。

  在秋天，黄色的叶子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温馨舒适。

  树下放着个大大的棕色遮阳伞，伞下放着两套防水座椅，是用来乘凉的。

  慕景琛能想象，苏若瑶坐在那里慵懒散漫的样子。

  别墅的东面是游乐场，滑梯，秋千，蹦床，碰碰车，小火车，摇摆机，小型的旋转木马......

  慕景琛宠溺地笑，对着莫乾说：“这是把游乐场搬到家里了？”

  莫乾则笑着说：“苏老恨不得把超市搬回来，这还是瑶瑶压着，才只弄了这点。”

  慕景琛丝毫不惊讶爷爷会这么做，声音中带着几分了然，“如果是我爸妈，我怕他们只会给得更多吧！”

  莫乾扑哧一下笑出来，脸上哪里还有平时的冷漠，“糖糖值得我们给这么多，小丫头太古灵精怪了，简直是瑶瑶小时的翻版。”

  “不过相貌随你多一些，刚生下来时不明显，后来越长越像。去年冬天，鼻尖那颗痣冒出来，我们所有人都惊住了。”

  想到苏若瑶和糖糖，慕景琛的心里无比踏实和幸福，他此生无憾了！

  两人进屋，宋楠琴和糖糖在客厅里玩积木，慕军航正在打电话。

  任姐在厨房里和阿姨忙着做饭，桌上摆着的丰盛的饭菜。

  糖糖看到慕景琛和莫乾进门，朝慕景琛扑来，奶声奶气地喊：“爸爸，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慕景琛将他的小宝贝抱起来，宠溺的亲亲头发。

  小丫头朝身后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你没把妈妈带回来吗？她的病好了吗？”

  “糖糖，你有爸爸就不要舅舅了？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莫乾假装生气地吐槽，说完还摸着胸口，脸上露出沉痛地表情，好像是真的很伤心一样。

  “莫舅舅，你这样的表情太假了，下次记得好好和曾祖父学，他知道怎么骗我。”糖糖一副你休想骗到我的表情，傲娇又可爱。

  慕景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莫乾捏着她白嫩的小脸，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有了爸爸，就忘了我是吧？等你再惹祸，千万别来求我帮你瞒着你妈。”

  糖糖歪着头看莫乾，再看慕景琛，眼睛骨碌碌地转动。

  肉肉的手臂搂住慕景琛的脖子，“爸爸，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你和妈妈谁比较厉害呢？”

  莫乾一脸看好戏，扫慕景琛一眼，俯身在玄关处把鞋子换掉，留下父女二人讨论这个问题。

  “呃，糖糖是这样的，我肯定不会像你莫舅舅那样瞒着你妈妈，但是爸爸相信糖糖这么乖，肯定不会做什么错事，是不是？”

  “是这样吗？莫舅舅，我爸爸和你说的好像不一样呢？”

  糖糖玩着肉乎乎的小手，敲着自己的脑门，是真的在认真思考。

  莫乾摸摸鼻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也就这点出息，居然骗小孩。”慕景琛看着莫乾，满脸无奈地摇头。

  “呵，她瞒着老师，偷偷塞虫子给小男孩，把人家孩子吓够呛，我就跟她说下次再这样做，老师会叫妈妈去学校罚站。她求我以后叫家长时，代替妈妈去罚站。”

  莫乾点着鼻尖，脸有些发红，骗四岁多的孩子，确实不太光彩。

  宋楠琴和慕军航相视一眼，什么都没说，走到厨房去帮忙。

  糖糖从慕景琛的怀里滑下来，拉着他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玩具区走去。

  “爸爸，我们现在一起玩吧，莫舅舅居然骗我，罚你今天不许陪我玩玩具。”

  糖糖叉着腰颇有气势，莫乾配合地说：“好，我接受惩罚，那明天就让我陪你玩可以吗？”

  “准了。”糖糖一挥小肉手，在场的人大笑不止。

  苏全推着苏若瑶进屋，看到众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自然猜出是糖糖这个小开心果的功劳。

  家人们都到齐，饭菜备好，上桌吃饭。

  客厅里留下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苏若瑶看着慕景琛，眸子里满是悲怆，低声告诉他，“查到了。”

  “是杨叔，对吗？”慕景琛看苏若瑶的表情，再加上他在车上看到的细节，替她说出来。

  “怎么可能？”没等苏若瑶说话，莫乾惊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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