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云飞照例训了一通来上课的孩子，教他们读字认字，第一步先学会写自己的名字。

或许是他把教书育人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这些小屁孩儿又蠢又笨，教一百遍都不会，他一人罚了十个手板心，靠墙站半个时辰。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秦云飞吃过午饭，又去了苏凌雪的院子。

这次他学聪明了，并未躲在远处偷偷摸摸的看，而是直接走到苏凌雪院子门前敲门。

开门的是金花，一见他眼神便冷了下来。

秦云飞更是后背一凉，他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

“你家主子呢？”他单手背在身后，强行将自己的气势拿出来。他从前是天子门生，万里挑一的探花郎，如今也是先生的身份，怎会怕她一个小小丫鬟？

“干什么？”金花语气冷冽。

听见动静的熊大熊二也纷纷围了过来，跟两堵墙似的围在金花身侧，两双眼睛瞪着秦云飞。

他那点强装出来的气势瞬间消弭与无形。

他将拎着的一条比手指头粗点的肉干从后背拿出来，“这是村里人送我的肉干，想必苏凌雪平日里恐怕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吃，特意给你们送点来。”

金花差点笑出声来，“滚！”

秦云飞哪里受得了这等气，更何况还是在两个男人面前被一个丫鬟吼，他顿时要发作，可被金花瞪了一眼，瞬间偃旗息鼓。

“肉干送到了，还请你转交给苏凌雪。”

金花接过肉干，直接甩在秦云飞的脸上，“不吃，滚。”

“你！”秦云飞今日是过来求和的，这肉干也是他从那一把肉干里面选来选去，能选出来最细的，来的路上他还剥了外面一层肉吃了。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金花竟敢如此嚣张，可还有半分把他这个往日的主子看在眼里？

“你立刻叫苏凌雪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是如何教导丫鬟的！”

他一板一眼，却被熊大熊二盯得忍不住后退半步，气势顿时便弱了下来。

金花冷哼一声，微微眯了下眼睛，揉了揉手腕松了松关节，“不走是吧，我送你。”

她手刚抬起来，秦云飞顿时吓得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推了回来，将扔在地上的肉干捡起来护在怀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来有这几尊门神在，他恐怕是见不到苏凌雪了。

还得找其他机会。

这两日的事，秦云飞也同秦母说了，秦母一听便皱了眉头，那张本就松松垮垮的脸顿时更加恐怖。

“那个女人是祸害是灾星，你还上赶着去找她？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若不是她，我们侯府根本就不会倒！”秦母说话的语气，恨不得立刻冲到苏凌雪的面前狠狠揍她一顿。

“母亲，当初若不是苏凌雪，恐怕我们都活不下来。”

秦母气的怒目圆瞪，“你竟然还敢替她说话！”

“母亲，你且冷静想想，若不是苏凌雪，咱们侯府当年怎么会重新兴旺起来，一切不过是外祖作孽，最后却要我们去偿还。苏凌雪救了我们一家，本身已经再往好的方向走了，后来她离了侯府，我们秦家才开始破落。”

被他这么一说，秦母瞬间沉思起来，确实不无道理。

“那苏凌雪现下过得如何？”秦母说这话，是有几分得意洋洋的。

虽然她流放至此，但秦云飞自小饱读诗书，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可苏凌雪却不同，她也落在这破荒村里，恐怕连热饭都不曾吃上一口。他们秦家只要稍微招招手，她就跟条狗一样过来了吧？

然而现实很快打了她的脸。

“苏凌雪靠医术在这个村里立足，名望很好。”

秦母有些不满，“那又如何？左右不过一个和离妇罢了。她便是医术再过人，还不是嫁不出去，没男人要？没男人要的女人都是下等货色，且等着吧！”

“她自嫁入侯府之后，便有些不识好歹。我今日去寻她，她竟然连见都不见我，也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两人凑在一处说话，被隔壁房里的王瑶全都听了去。

她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苏凌雪能成为这个部落里的医女，她自然也能靠医术吃饭，她在京城是开的医馆不就顺风顺水么？

……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积雪消融，头羊部落外的一条溪流也已经融化了。

部落里的孩子们过年前三天便放了假，没再去学堂，一个个兴奋地跟猴子似的满部落乱跑。不知从哪知道了河上冰化了的消息，纷纷跑到河边上去钓鱼，也给年夜饭加一道好菜。

乌蒙今日换了新衣，坐在轮椅上一直往外看，脖子都快伸出部落去了。

等到太阳从东边升上了正上方，她嘴里惊呼一声，眼里的喜悦都快溢出来，竟然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熊大熊二皆是吓了一跳，乌珈骑着高头大马，也一直盯着小院的位置，正瞧见这一幕，他几乎是热泪盈眶。

他的女儿竟然站起来了？

他的女儿终于站起来了！

然后乌蒙只是站起来一瞬，很快便又重新落回了椅子上去。

她张着嘴，眼泪从眼里落下来，在光洁的脸上滑落。

“阿爸……”

乌珈已经进了院子，他随行有四个侍卫，此刻整齐划一的守在小院门口。

他将女儿拥进怀里，“阿爸看到你站起来，阿爸看到你站起来了……”

父女相拥，喜极而涕。

苏凌雪从屋内出来，乌珈擦了擦眼角的泪，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这段时间辛苦苏医女了。”

苏凌雪也很意外乌蒙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站起来，她又检查了一下乌蒙的腿，身子各方面情况。

“乌蒙刚才站起来，应该只是一时的，不过她恢复的很好，假以时日便能痊愈。”

乌珈冲着苏凌雪抱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苏医女。”

能看到女儿站起来，他对苏凌雪已经不再有怀疑了。

之前他身上的伤，吃了苏凌雪的药，也快要好全了。若当初真的让苏凌雪跟他回了北蛮，恐怕他还真舍不得让这样的郎中回去大虞，还是傅南信老谋深算。

乌珈一招手，门外候着的侍卫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

乌珈送的礼物很直接，全都是吃的用的，北蛮的特色食物，其中以肉干居多。

苏凌雪回以一礼，“只要将军能按照我们的约定办事，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他爽朗一笑，“大虞能有你这样的女儿家，是大虞之幸事。你未婚夫已经在路上了，恐怕天黑之前便会到，我便带着女儿先离开了。”

苏凌雪听他提到未婚夫三字，心中怦然一跳。

“乌珈将军慢走，我给乌蒙备好了五日的药，每日按摩手法也已经教会了熊二。”

乌珈先是点头，而后又疑惑道：“熊二是谁？”

苏凌雪看向熊二，“不是他吗？”

熊二要比熊大个头稍微矮一些，长相更显成熟。

乌珈仰天大笑，“这是我北蛮勇士辛剌武鲁兄弟，不过熊大熊二这名字倒也十分贴切。我先走了，初五再将乌蒙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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