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被闹钟吵醒，而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看着六点半的陌生来电，我模糊地按下了接通，问道：“我是桑淮，怎么事儿？”

  “我是桑婉的班主任，桑婉同学她……”

  我在听到班主任的时候，困意就消散了，见她说到一半，我开始有了紧张的感觉，我问道：“老师您好，我是桑婉的哥哥，桑婉她怎么了？”

  “桑婉同学在学校，因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不幸离世了！”

  我感到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我明显感到自己的瞳孔放大，颤抖的手艰难拿住手机，我说道：“老师您别闹啊……东北人喜欢开玩笑，但不是这么开的！……”

  “您来学校看一看吧……”

  我发了疯地冲出了酒吧，我的视线内并没有出租车，我奔着大学开始狂奔起来，在我走出这条街的时候，拦下了出租车……

  下了车，我疯狂地跑到了校门口，我不是这里面的大学生，刷脸进不了门，我对门卫说道：“大爷您放我进去！我妹妹在学校里出事了！”

  “小伙子，这不符合章程，得有上面指示，我这里才能放行……”

  我没心思跟大爷掰扯，我按着检测的通道两边，双手发力脚一蹬，从刷脸的关卡迈了过去，我甩开大爷抓住我的手，然后重新拨回电话，开始往西操场跑去……

  ……

  我来到了西操场，我看到了围观的人群，我感到了呼吸有些困难，我不想接下来发生的事，会验证班主任的话，我慢慢推开人群，这个过程好像沉溺在冰窟里，寒冷，压抑……

  周围的“可惜”二字，让我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我挤进了人群的中心，我看到桑婉躺在了跑道上，我快速跑了过去，然后扶起了桑婉的头，我用双指探测着鼻子的呼吸，又把测着桑婉的脉搏，回应我的是一片安静，和周围的噪杂声……

  我将桑婉紧紧抱在怀里，对着天空大哭喊道：“桑婉！……老哥来了，你醒醒桑婉！老哥来了……”

  桑婉没有说话，就连她的温度也是越来越冷，一名女人走到我的面前，道：“桑婉在跑早操的时候，心脏病突发，因为事情突然，所以没有抢救过来……”

  我没有回应班主任，我用模糊的双眼，在人群里找到了代一文，我对着她喊道：“一文，可以借给我一件外套吗？”

  代一文听后，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我披在了桑婉的身上，然后打通了小博的电话，让他过来。

  我用衣服盖住了桑婉的脸，我抱着桑婉对班主任说道：“你说桑婉是心脏病突发？桑婉是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大一的时候她就上报了，根据章程是可以免军训和早操的！”

  班主任说不出话来，这让我从悲伤演变为愤怒，我就这样一直抱着桑婉，在人群里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

  医护人员，将桑婉抬上了车，我向代一文问道：“宋启在哪儿呢？”

  代一文颤抖地告诉了我宋启的办公室，我从人群中走出，围观的学生自觉给我让成两排，我离开操场，开始一步一步往宋启的教学楼走去。

  我听到了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而是坚定的走着自己的路线，小博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气喘吁吁喊道：“你怎么回事儿啊？我在后面喊你半天你都不带理我的……还有！这大早上你就来大学，还他妈穿个半袖，哥们儿你是不是真病了？”

  我麻木地接过了香烟，然后点燃，我一口吸掉了快半根，绝望地说道：“桑婉走了……她离开我了……”

  “桑婉走了？去哪儿了？”我没有说话，小博大概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问道：“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踩灭了香烟，道：“要一个对生命逝去合理的说法儿！”

  小博死死按住我的肩膀，说道：“桑淮！你是不是要去找宋启？”

  我不说话点了点头，小博跑到了我的面前，喊道：“你今天要去找宋启，除非你把我打死！现在不是找他要说法儿的时候，现在应该想想怎么带桑婉回家，死者为大！”

  小博的话唤回了我的一丝理智，我感到头脑有些晕眩，我坐在了地上……

  我又点起了一根香烟，对小博说道：“小博，你说哥们儿算是好人吗？”

  “瞎想什么呢，你肯定是好人啊，帮我摆脱了中年的创业危机……”

  我一边抽着香烟，一边说道：“我最开始的时候，是一名医生，我做过外科，弄过急诊，我给很多人做过心脏复苏，却抢救不了自己的妹妹！”

  我说完后，开始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我甚至希望自己的拳头能将自己打死过去，这样我就会见到桑婉了……

  小博抓了我的手臂，他也哭了出来，哽咽地说道：“桑淮，桑婉这丫头前不久还说……她还说要教我心脏复苏呢，以防客栈再有这样的情况……怎么现在她就走了呢！……”

  天空在此刻飘下了雪花，它落在了我的肌肤上，像是我刚才抱着桑婉时的温度，冰冷，安静……

  ……

  我回到了客栈，一个人躺在阁楼里，我没有了从床上下地的心情，一个人一直抽烟看着窗外的雪。

  烟灰缸被叠满后，我就将烟头扔到了地上，医院打电话问我尸体怎么处理，我无力地说火化吧……

  ……

  隔天的我，去了医院里的太平间，我用着最卑微的语气，得到了进入太平间的机会。

  我进去后，找到桑婉的遗体，我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它落在了桑婉的泪痣上，我说道：“桑婉……老哥又来看你了……我不会让你就这样走去的，你的离去带来了白城的最后一场雪……老哥说过的，你本就是在人间的天使……现在，你只是回到了自己该在的地方。”

  我用双手攥紧了桑婉的右手，我说道：“老哥会带你回家的，别怕……”

  联系好的殡仪馆出动了灵车，我和小博，阿泽，跟着灵车来到了火葬场。

  火葬过后，我抱着桑婉的骨灰，小博问我是要回杭州了吗，我说我要带桑婉回家。

  阿泽问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会回来，也会离开……我现在对这个地方有些失望，但我又感觉桑婉的死蹊跷很大，我想不明白，一个医学校，整个操场的人都他妈会心脏复苏，却救不活桑婉，这实在太他妈讽刺！”

  ……

  我抱着桑婉登上了隔天的飞机，我对着骨灰说道：“桑婉，想来这是咱们兄妹第一次坐飞机吧……你活着的时候，老哥没能带你享什么福，现在你走了……老哥会让你走得体面！”

  我看向了飞机的窗外，苍白的云从窗外一闪而过，我忽然感到我离桑婉很近，她这个天使回到了天堂，而我现在也是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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